山林陡峭,急雨如注。


    淩素綰跌跌撞撞的奔跑在荊棘叢生的山間小道上。


    兩個黑衣男子提刀緊緊跟在她身後,如影隨形。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全身似乎都已麻木,腦中隻餘下一個意識,就是不顧一切地往前跑。


    父親,母親,兄長,他們身中數刀,渾身浴血的倒在地上,拚著最後一口氣告訴她:“綰綰,快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們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我。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活著,才有希望。


    然而,眼前的懸崖卻無情的橫亙在她眼前。


    懸崖下,是奔騰的河水,川流而過。


    這是一條絕路。


    黑衣人已近在咫尺,暗夜中,那還在滴血的刀鋒刺痛了淩素綰的眼睛。


    那是父母兄長,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的鮮血。


    淩素綰一步步退到懸崖邊,閉上雙眼,縱身一躍……


    “啊!”


    從噩夢中驚醒,淩素綰睜開了眼睛。


    渾身的疼痛,讓她以為自己還躺在那片荒蕪泥濘的河岸上。


    定睛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狹小的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


    房間不大,家具也很簡陋,打掃的倒算是整潔幹淨。


    淩素綰掙紮著動了動身子,疼痛更甚,額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右手臂層層包紮著,還上了夾板,看來是骨頭斷了。


    幸好左手倒是完好無損。


    她掀開被子,想看看自己身上的傷勢。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哎呀,你醒啦!”一個端著水盆的的胖丫鬟推門進來,驚喜地叫道。


    那丫鬟放下水盆,快步走到她床前,開心道:“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我還真怕你死在我房裏呢。”


    淩素綰閉了閉眼睛。這胖丫頭,是心直口快呢,還是腦子缺根弦呢?


    “請問,這是哪裏?”短短幾個字,就仿佛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胖丫鬟湊近了才聽清淩素綰說了什麽,“這裏是定國公府,我叫阿椿,哦,對了,吉慶說等你醒了就馬上告訴他一聲的,不跟你說了,我走了……”


    阿椿自言自語地轉身離去,看她身形雖胖,動作卻不顯笨拙,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定國公府。淩素綰微微一笑。


    自己果真進來了。看來計劃的第一步,成功了。


    她摸向自己摔斷的右手臂,輕輕摩挲著包紮處。若此事能順利,斷一隻手又有何妨。


    不多時,阿椿風風火火地又迴來了,還帶來一名國公府的府醫。


    那府醫檢查了一下淩素綰的傷勢,沉吟道:“其餘皆為皮外傷,待老夫開點活血化瘀的傷藥,按時服用即可。隻是這右手臂處斷骨較為嚴重,需得善加醫治,並好好休養方可康複。”


    “多謝。”淩素綰對府醫點頭致謝。


    這隻手會不會康複,其實她並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下一步該如何順理成章地賴在定國公府,接近那位陸小公爺,大理寺少卿,陸淵。


    而此刻的陸淵,正在書房來迴翻看這那日攏翠塞給他的那張紙條,一籌莫展。


    昨日在去攬芳閣的路上突遇驚馬,半道上撞傷了人。待把人送去附近的醫館,那坐館的大夫一看這小叫花昏迷不醒,隻剩一口氣的樣子,一個勁的說自己才疏學淺,無能為力,擺明了就是不願治。他一氣之下把人拉迴了府裏。


    畢竟是自己的馬車撞了人,雖說是個小叫花,也不能把人扔在馬路上不聞不問,讓他自生自滅吧。


    可這一來二去的一番折騰下來,待他趕到攬芳閣,已經過去半天了。


    而他要找的攏翠姑娘,不見了。


    攬芳閣內亂了套,急火攻心的胡麗娘見到陸淵,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訴道:“昨晚,攏翠送走小公爺後就說剛才崴了一下,腳有些疼,我就讓她迴房歇著,還讓她記得弄點藥酒揉一揉。今兒都日上三竿了,她還沒起,下人去叫門也沒迴應,我不放心就開門進去看看,誰知道她根本就不在房裏。閣裏上上下下都找遍了,都沒找著人影。小公爺,您看這可如何是好啊?攏翠她,不會出什麽事吧?”


    作為攬芳閣的頭牌,攏翠可是胡麗娘的搖錢樹。這搖錢樹不見了,她自然著急。


    陸淵同樣著急。攏翠身上可能有破柳輕煙一案的線索,她不見了,那他的線索也就斷了,還談何破案,還怎麽去和沈宴那個冰塊臉打賭啊。


    “爺,”吉慶輕輕推門進來,“阿椿剛來稟報,說是那個小叫花醒了……”


    “醒了就醒了,叫府醫去看看,能下床就給他點銀子,讓他滾。”陸淵連頭都懶得抬,不耐煩地打斷道,“這種小事不要再來打擾爺,沒見我正忙著呢嗎!”


    那小叫花冒冒失失撞到自己的馬車下,他沒遷怒於他,還給他治傷,已是仁至義盡了。


    可是攏翠怎麽一夜之間就失蹤了呢?莫非這紙條上的“危險”二字,是在向他求救嗎?


    許是定國公府的傷藥特別好,待到了第三日,隻除了右手還是不能動外,淩素綰的身體已經基本康複。


    阿椿是個心思單純的丫頭,在素綰的有意打聽下,定國公府的情況她大致上也了解了一些。


    定國公陸昱,武將出身,起於微末,在當今聖上嘉靖帝還是郡王爺的時候便跟隨左右,有從龍之功,又在戰場上幾次救帝於危難,南征北戰,開疆拓土,立下汗馬功勞。嘉靖帝感念其功,繼位後冊封其為定國公,賜婚永寧郡主,並賜丹書鐵券,其下三代,刑不得加身。


    三年前,陸昱奉命率軍抵抗韃靼南犯,不幸身受重傷,雖性命無虞,卻喘疾難愈,無法再領兵出征。於是陸昱交出兵符,卸下軍中職務,解甲歸田。帝雖不舍,終在陸昱再三上書陳情後方得首肯。


    陸昱長子,國公府世子陸湛,自幼習武,陸昱解甲之後被嘉靖帝親封定遠將軍一職,常年帶兵駐守北疆。


    次子陸澈,則無心向武,隻醉心學問,正遊學在外。


    常伴定國公夫婦左右,承歡膝下的隻有幼子陸淵,人稱陸小公爺,也最得陸昱夫婦喜愛。


    可惜阿椿隻是個粗使丫鬟,被派來陸淵院裏幹活的時間也不長,平日裏隻在外院做些灑掃之類的粗活,素綰能打聽到的信息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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