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花?”周正年疑惑道,“倒是不曾聽聞。”


    沈宴解釋道,“據下官推測,此為下人聽音誤解,該字帖應為周朝楊少師的《韭花貼》,據下人所言,他曾聽到柳輕煙欲將此字帖賣給崔敏。然下官遍搜崔敏房間,並未發現此帖。”


    “或許是那個下人搞錯了,柳輕煙並未將字帖送給崔敏呢?”陸淵嗤了一聲,並不認為這有何可疑之處。


    “那陸大人搜查柳輕煙房間時,可有發現該字帖?”沈宴終於轉頭看向陸淵,目光沉沉,麵色無波。


    陸淵被噎的一時啞口無言。昨日去攬芳閣搜查柳輕煙房間,他嫌房內空氣汙濁根本沒進去,全是周平和方義代勞的。那倆粗人估計不會想到去翻查字帖之類的物件,所以那房裏到底有沒有那幅《韭花帖》,他還真無法確定。


    可是那又如何,他堅持認為柳輕煙的死因才是此案的關鍵。“那崔敏以死明誌,用命喊冤,何其慘烈。想來定是應天府那幫蠢材為邀功屈打成招。若崔敏並非殺害柳輕煙的兇手,那麽真正的兇手是誰?是情殺,兇殺,還是意外?這些都須詳加調查。”


    “結案之前,任何疑點都不能排除,包括崔敏的行兇嫌疑。”沈宴反駁。


    陸淵堅持己見,“查案可不像你以前做學問,不能照本宣科死腦筋,要靈活機變不拘一格,你要先找到破案的那個突破口……”


    “陸大人又憑什麽斷定那幅《韭花貼》不是本案的突破口呢?”


    “我自然是有線索了……”


    眼看兩人又開始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周正年無奈隻好打起了圓場,“兩位稍安勿躁,大家都是為了公事,千萬別傷了和氣。陸大人昨日可是搜查了攬芳閣?不如就說說有何發現吧?”


    陸淵勉強賣個麵子給周正年,“昨日搜查攬芳閣時,閣裏的攏翠姑娘暗中塞給我一張紙條,上寫危險二字。雖說有些沒頭沒腦,但我認為攏翠定是知曉一些內情,今日我便會去找她問個清楚。”


    沈宴在一旁不屑地微微扯了扯嘴角。


    “好,”周正年拍板,“今日早朝,聖上還問起此案的進展,我們餘下的時間不多了,兩位就兵分兩路,陸大人繼續追查攬芳閣,沈大人負責崔敏這條線,大家分頭行動,抓緊時間,務必在聖上給咱們的期限內破案,如何?”


    “沒問題。”陸淵斜覷了沈宴一眼,“就是不知沈大人有沒有什麽難處了,想那崔敏的老家可是在山西,若是要徹查崔敏其人,沈大人的時間足夠充裕嗎?”


    “不勞陸大人費心。”


    沈宴木著臉,起身向周正年告辭。轉身之際,輕飄飄地留下一句,“小公爺還是趕緊去攬芳閣找那位攏翠姑娘吧。”


    小爺我自然會去,現在就去。等我找到線索先破了案,看你個冰塊臉還拽什麽拽!


    一路腹誹從議事廳出來,陸淵稍作收拾,準備再探攬芳閣。


    待出了大理寺正門,吉慶已經備好了車駕。


    天色陰沉,似是山雨欲來,加上昨晚沒有休息好,吉慶吃準了陸淵今日定是不想再騎馬。


    果然,陸淵見到馬車,眼角微微一挑,給了吉慶一個讚許的眼神。


    一路由吉慶駕車,往攬芳閣而去。


    陸淵在車廂內靠窗而坐,有些昏昏欲睡。


    這次去攬芳閣主要是找攏翠,順便再去柳輕煙房間找找有沒有那幅《韭花貼》。周平和方義那倆粗人估計也幫不上忙,陸淵便也懶得帶上他們。


    春季孩兒臉,說變就變。馬車行至東大街,果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路上的行人多是未帶傘的,隻能四散躲雨。


    忽然,那匹駕車的馬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抬起,就像發瘋一般開始狂奔起來。


    陸淵猝不及防,差點被震出車外。


    他忙穩住身子,喝道:“吉慶,怎麽迴事?”


    “讓讓,讓讓……”吉慶也嚇了一跳,一麵大聲唿喊著讓行人避讓,一麵想辦法欲穩住驚馬,還不忘迴頭提醒陸淵,“爺,小心,驚馬了!”


    驀地,雨幕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纖細的身影,也許是太過驚恐,那人眼睜睜地看著朝自己疾馳而來的馬車,也不知道避讓,隻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危險!快讓開!”吉慶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緊握的韁繩把手掌磨的生疼,然而那馬怎麽都不聽你駕馭,馬蹄無情地踢向那個單薄瘦弱的身影。


    “砰”的一聲,那人被馬蹄掃出幾米遠,重重的摔在汙水泥濘的街角,就如一塊飛濺落地的爛泥。


    吉慶心一沉,壞了,這下撞死人了。


    那馬也是奇怪,這一下撞人之後,他似乎就沒了脾氣,漸漸地安靜下來。


    吉慶終於順利停下馬車,他擦了擦滿頭滿臉的汗,後背都被汗水濡濕,感覺像經曆了一場浩劫。


    駕馬車也有好幾年了,他還從未遇到這種驚馬的情況。為出行安全,國公府用來駕車的馬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性子溫良的很,從未如此暴烈過。


    他抖抖索索的下了車,在車廂裏顛了許久的陸淵已經先他一步下了車。“趕緊去看看那人有事沒有。”


    “是。”吉慶一路小跑上前。


    雨下的更大了。趴伏在地上的身影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愈加淒慘。


    吉慶小心翼翼的把人翻過來。


    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渾身髒兮兮的,雙目緊閉,已是奄奄一息,陷入昏迷。


    “喂,你醒醒,醒醒……”吉慶拍打少年的臉,搖晃著他的身體,想讓他清醒過來。


    “你個蠢貨,他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搖,嫌人死的不夠快是吧。”陸淵衝上來罵道,“還不快把人弄到馬車上,找個就近的醫館給他看看。”


    在陸淵的罵罵咧咧聲中,吉慶抱著昏迷不醒的少年上了馬車。


    街角隱蔽處,一個衣衫襤褸,頭上戴著一頂破鬥笠的老乞丐,看著少年被塞入馬車內漸漸駛遠,才扔掉捏在手中的小石子,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蹣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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