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神月十四日。


    米列當王國,上康高郡,加尼申城以北,國道。


    上康高郡位處米列當王國的中東部偏南,往西北是費蘭穀郡,往東北是西加加瓦郡。和普洛茲大陸許多的地方一樣,它的得名來自它境內最著名的自然地標——康高河。


    康高河離米列當王國最著名的那條閃頓河不遠,但為何康高河可以冠為郡名,卻未見有閃頓郡呢?因為康高河流域,是米列當王國最著名的產酒區。


    普洛茲世界的男人大多好酒,他們對酒的熱情也許還超過對女人的需要,不論身份高低,就算一國之君也不例外。隻不過一般人是自己買酒釀酒,有錢貴族就建個酒莊,一國之君則是把一整片產酒區作為自己專享私屬。像當今刹臨帝,就擁有不少於五個帝廷禦製的產酒區。


    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想告訴你,上康高郡就是米列當王國國王禦用的產酒區,也是在王都之外的五個國王直轄領之一。


    傲縱橫無疑是好酒之人,但他從齊納新堺花了七天時間趕了幾百跆路來到這裏,卻不是為了這裏的酒。


    傲縱橫認為,流霍兒頲覠被秘密關押在王都之外的其中一個國王領中,嗯,應該就在上康高郡內。


    三個都外國王領中,康高郡其實是最靠近帝國的,別看傲縱橫來到這裏用了七天,如果不是要照顧那老弱三人,他最多隻要一半的時間。按說這麽近的距離很不保險,但帝國的一個堺就有王國十幾個郡大小,這遠幾個郡近幾個郡對帝國軍來說,根本不是障礙,隻有讓帝國軍找不到頲覠的所在,才算是安全。


    上康高郡被康高河斜斜地分隔成東岸和西岸兩部分,地勢平緩不說還幾乎都是農地,這種地方壓根算不上戰略要地,所以國王在這裏連座屯兵的城堡都沒有修,平日裏駐兵也很少,早前帝國的兵鋒逼近西加加瓦郡的時候,同是鄰郡的費蘭穀郡,還積極布防備戰,但上康高郡這邊,依舊該種的種,該收的收,似乎全然沒感受到戰爭的威脅。據說這裏的不少人,當時已經準備好帝國軍一到就投降,繼續安份種田釀酒。


    這樣的地方,用來關押頲覠如此重要的犯人,怎麽看都不是理想的選擇,但傲縱橫偏就覺得,頲覠會被關在這裏。


    傲縱橫已經見識過帝國情治力量的可怕,在這王國境內,帝國的探子沒有一千怕也有八百,但這些探子,也許會撒在王都,會撒在前線,還會撒在各戰略要地,但誰都不會把探子放在一個隻會埋頭種地釀酒,隨時準備投降,地理位置又無足輕重的地方。但正因如此,把頲覠關押在此而被探子探知的風險反而更低。


    雖然傲縱橫對自己的直覺很有信心,但直覺畢竟是直覺,就算頲覠真的在上康高郡,但要找到他的具體關押位置依然很難,所以傲縱橫才要到加尼申城去。


    加尼申城是上康高郡的郡治。郡治幾乎總是郡裏最繁華熱鬧的地方,也是交通往來頻繁之地,最是利於打聽消息,加尼申城這裏也不例外。


    費林和寶藺是貴族出身,受教育的條件不用說肯定很好,對於米列當王國這裏主要使用的南加倫語,兩人要溝通起來也不是很困難,但他倆的口音實在明顯,很容易暴露帝國子民的身份,為免惹上麻煩,自進入王國境內,他們不是躲在堎車上就是旅館的房間裏,連偶爾說話也要壓低音量。


    所以打探的責任,隻能落在傲縱橫和丟多利身上。


    傲縱橫打從一開始,就沒指望他們三人能幫上忙,畢竟這種程度的辛秘,絕不是到酒館餐館能打聽到的,要想盡快得到消息,就要找對人。


    同日,夜,土一。


    上康高郡位是國王直轄領,沒有郡長,但國王畢竟不可能親自到這裏管理,所以這裏雖然沒有郡長,卻有郡政官。


    郡政官全名是國王授權代理郡政官,除了錢不進自家口袋,軍隊不聽自己指揮之外,這位國王授權委任郡政官的權力其實也不小,至少比大波加爾帝國地位相若的埴首要來得大,而跟帝國那數以百計的埴首相比,米列當王國這邊的郡政官總共也就那麽六位,能坐上這個位置的,跟國王的關係自然也差不了。所以若是流霍兒頲覠被關押在此,他多少是應該知情的。


    郡政官畢竟不是封臣,他們沒有自己的城堡,所以他們幾乎都住在郡治的大宅裏。


    登李爾也是如此。


    登李爾是當今米列當國王西莫列特的表親,既然是表親,多少也是個貴族——當然是沒有封地的宮廷貴族。西莫列特王對這位表親相當信任,便委任其為上康高郡的郡政官。


    郡政官大宅處於尼申城中心偏北,白天這是全城裏最好最熱鬧的位置,入夜的時候,郡政官經常會在這裏舉辦盛大的酒宴,招待朋友以及城裏的豪富。


    就算是再熱鬧的酒宴,現在也該是休息的時候了。


    登李爾的臥室並不難找,傲縱橫甚至都無需抓上一個奴仆就能鎖定他的位置——三層的大宅,整個二層的中部,隻有兩個人在唿吸,一個在一間橢圓形的大房間裏,另一個隔得不遠,房間卻要小得多,誰主誰仆,這豈不是很分明的事?


    傲縱橫在普洛茲世界夜探已經是駕輕就熟了,在確定整個大宅裏已經沒有還醒著的人後,他又封掉小房間裏仆人的穴道,這才進入登李爾的房間。


    登李爾顯然已經睡著,但並沒有發出唿嚕聲,從這氣息來判斷,甚至有點虛弱,想必這位平日裏縱情酒色,已經傷了身子,這樣的人,睡眠都不會太好,


    “起來吧,登李爾次爵。”傲縱橫相信這個音量足以叫醒一個睡得並不沉的人。


    如他的預料,床上那人果然被驚醒了。


    “是誰?!”那人下意識地喝問,聲音很尖銳,不是那種因為極度驚慌而變尖的聲調,是女人天生的那種尖銳。


    房間的大約四分之一的牆上,都有巨大的窗,窗上雖不是完全透明的玻璃,也足以讓傲縱橫看清床上那人的麵目。


    被驚醒的居然不是登李爾次爵,而是個女人。


    “登李爾在哪裏?”這女人毫無疑問屬於登李爾,她應該知道他的去向。


    “他,登李爾次爵他外出狩獵了,不在城裏。”女人驚魂稍定,好一陣才迴答。


    冬天已經過去,降雪早已停止,像上康高郡這些地方,大部分地方都開始融雪,大地迴春,動物們蘇醒的蘇醒,遷迴的遷迴,正是最活躍的時候,自然也是人們狩獵的好時候。像這些貴族一次狩獵往往要三、四天甚至更多,看來今晚是要白跑一趟了。


    以傲縱橫的個性,從來不會將自身的際遇歸咎於他人,也不會將心中的不快發泄到不相幹的人身上,所以他打算離開了。


    女人看不到傲縱橫相貌,隻能勉強看到臥室的另一側,有一個模糊的輪廓,這當然更加重她心中的恐懼,不過看這個輪廓一直沒有逼近自己的意思,她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但這輪廓突然問了一個讓她覺得簡單又費解的問題。


    “這是登李爾次爵的臥室嗎?”


    “當,當然,這是他的臥室。”女人毫不猶豫地迴答。


    “那你自然就是登李爾次爵了。”


    “怎,怎麽可能,你難道看不出我是女人?我隻是被他最近看上的一個可憐的女人。”女人大聲辯解,對被誤會很是激憤。


    “是嗎?那為什麽登李爾次爵的房間裏,全是女人的衣服,卻沒有一件男人的衣服?”


    剛剛還顯得很激憤的女人,突然安靜了下來,無論誰在說了這種謊言又被拆穿以後,大概都會跟她差不多。


    她不明白,明明房間裏觸目可及的地方,隻有一兩件睡衣,為什麽能發現那兩個巨大的衣櫃裏,都是女裝衣服?但她明白,當對方能說出這句話,她再想說謊蒙混過關,那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了。


    “嗯,我就是登李爾次爵。你是誰?”剛才還驚恐不安的女人,像是瞬間換了個人般,端正,鎮定而嚴肅。


    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


    然而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是懦弱還是剛強,在傲縱橫的手段麵前,區別的隻是時間的長短。所以傲縱橫迴到旅館的時候,時間還不到土三,而其中相當一部分時間,是用來考慮如何處理登李爾次爵。


    傲縱橫短期內還得繼續呆在上康高郡,他當然不能任由這個女人繼續當她的郡政官,這隻會讓營救頲覠的計劃平添變數和障礙,所以在成功解救頲覠離開之前,他必須確保這位女次爵不會泄露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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