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地方守備軍,突然加入了追捕。


    守軍不是謝爾納沙克家族找來的,但他們這一百多號人的異常動靜,自然無法避過圵圷裏的眼睛,而圵圷的官吏一打聽,知道有帝都的女逃犯居然來到本地,立馬報上埴裏,埴督親領地方守軍,火速趕來。


    地方守備軍一到,謝爾納沙克家族就沒法唱主角了,可這一來就苦了寶藺。


    地方守備軍的戰鬥力素質當然比不上軍團兵,但比貴族子弟那就強多了,而且鬥誌也不可同日而語。寶藺也偷襲了兩次,但效果並不好,還差點被趕來的其它守備軍包圍。


    寶藺之所以能脫身,全靠在樹林裏找到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洞,那地洞窄長幽深,居然還有地下河,河裏還有小魚小蝦,就是靠著這個地洞,他在樹林裏足足躲了十天,才等到地方守備軍的撤走。


    說到地洞,傲縱橫突然想起那些也是藏身在樹林中的地洞裏的高耿加沙精靈,以他們的那種習性,若是寶藺發現的這個地穴裏也住著高耿加啥精靈,恐怕連死了都無人知曉。


    “受傷了?”傲縱橫問道。


    房間裏有壁爐,但帝國的女裝,就算夏天也隻露出個頭部和手掌,靠眼睛並不能看到什麽。


    “輕傷而已,早好了。”寶藺不以為然笑道。


    “你父親能有你這樣女兒,說不定還真可以光複謝爾納沙克家族。”


    “謝謝。”提到父親,寶藺神色還是難免一黯。


    “今後有什麽打算。”傲縱橫從來不算是一個知情識趣的人,他想換一個話題,但卻挑了一個可能更沉重的話題。


    還好有皮根波,他給傲縱橫收起了遮擋風雪的外披,又送上了溫好的酒,讓兩人總不至於要在客廳裏站著討論這麽沉重的話題。


    不過寶藺似乎被傲縱橫這個問題激起了興趣,她反而主動再續這個話題


    “你覺得在這個國家,一個女人怎麽才能光複一個被除名的家族?”


    所謂光複被除名的家族,意思隻有一個,就是讓家族重新名列貴族,在帝國的曆史上,這種事發生過不少次。但假如說一個家族就剩下一個女人,還能重新名封貴族,這就……一下子真想不起來。


    前麵說過,帝國的貴族有兩種,一是親貴,二是功貴,親貴靠會生,功貴靠自身。然而在帝國,女人是既無法從軍,也無法從政的。所以一個女人能指望的路子,就是靠結親,嫁給貴族。


    這裏說的嫁給貴族,說的可不是那些團將,女人嫁給這些貴族,隻能讓自己變成貴族,並不能讓自己的娘家成為貴族。依帝國的律製,凡嫁給上三等貴族的女子,如果出身不是貴族,其父可以受帝恩嘉賜一個對應的中三等貴族封號。這就是家憑女貴的唯一路子。


    上三等貴族,要麽是帝胄血親,要麽是位居極品的人臣,想要做他們夫人的女子,沒有一千萬也有八百萬,可惜不管寶藺長得多漂亮,又如何的多才多藝,名聲遠播,就算登上頲覠夫人的位子,她還是沒法光複謝爾納沙克家。因為整個家族就剩她一個了,就算有帝恩嘉賜,也沒人可受賜,而生下來的子女,也不可能從母姓謝爾納沙克。


    所以以傲縱橫的想法,要光複謝爾納沙克家,寶藺隻能找一個贅夫,這樣生下來的子女從母姓,再把光複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子孫輩身上。


    “你的想法確實沒錯,可我希望由我自己來實現父親的願望。”寶藺很平靜的說道。


    “你打算怎麽做?”傲縱橫一口喝完杯中酒,他也挺好奇這個自信要強的少女,會有什麽辦法。


    “非常簡單,我要把自己變成一個男人,然後投報帝國軍。”


    傲縱橫立刻理解了寶藺的意思,在中土的曆史上,也有過女將軍的故事。


    “打仗可不是打架,你的劍術就算能對付三個人,也絕對架不住十條、二十條長槍。”傲縱橫淡淡道。


    傲縱橫其實沒見過普洛茲世界的兩軍對陣,但他看過西部兩個王國和大波加帝國正規軍的配備,大致也能猜想一二,別說普洛茲世界,就算在中土,尋常修武之人對付十個八個軍士自是等閑,但如果是八百對八百的對陣,一般的武藝的優勢就沒法體現出來了。


    “我當然明白,可一個沒有家勢的人,從軍的出頭機會比從政要大得多了。”


    傲縱橫不能否認這點,費林的老子,也是用命拚來的團將。


    “給我看看你的劍。”沉默了一下,傲縱橫突然提出一個奇怪的要求。


    傲縱橫說的劍,當然不是寶藺的佩劍,他要看寶藺的劍術。


    “你也會劍術?”寶藺很驚訝。


    在寶藺心目中傲縱橫當然是個極厲害的法師,但法師和劍術,從來就是扯不上任何關係的。


    傲縱橫當然不會解釋如此“低級”的問題,他確實沒練過劍,但若問他會不會劍術,大概也沒幾個人比他更懂。


    屋外有院。


    皮根波買的這個房子並不算大,在客廳顯然不太方便施展。小房子的的院牆不高,按說容易被周圍所窺探,不過天上有雪,普通人也沒這個閑情冒雪到處溜達。


    “你的劍呢。”寶藺抽出自己的劍。


    寶藺手裏拿的是一把波令刺劍,這是源自帝國的一種刺劍,不過不管是哪國的刺劍,都有兩個共通點:一是以刺為主要攻擊方式,二是不適合軍陣作戰——因為劍身極窄又細,別說盾牌,就連稍厚一點的甲片也刺不穿,也經不住大型武器的碰撞砍擊。


    不過在眼下這種一對一的戰鬥,對手又是無甲的布衣,刺劍的劣勢就變成優勢了。


    “我不用劍,你用你的劍術向我刺來,看看能不能碰到我的衣服。”


    “什麽?你會受傷的。”寶藺蹙著眉,這個要求簡直像是一種侮辱,如果對方不是傲縱橫,她估計已經生氣了。


    “嗯,開始吧。”傲縱橫仿佛沒有聽到寶藺的話。


    看傲縱橫的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意思,倒也激起了寶藺的好勝心,神情立刻嚴肅起來,一劍便往傲縱橫刺來。


    雖然她神情認真,但其實她還是怕傲縱橫太低估了自己,一下子就傷在自己劍下,所以這第一劍,刺的並不是對方身體的任何要害,而是右手手上臂的位置。


    任何劍都能用刺,但刺劍既輕又細,刺出的速度自然比其它劍快。破刺擊的最簡單方式是拔,就是用自己的武器撥開對方的刺劍,然而傲縱橫手上無劍,所以寶藺料定,他隻能閃避。。


    寶藺的判斷確實沒錯,傲縱橫選擇了側身閃避。他的動作看著並不快,剛剛避過了第一劍。


    第一劍落空,寶藺卻一點都沒有失望的意思——她本來就留著餘地嘛,對方能避過,她也就放心施展了,第二劍再無保留地刺出。


    轉眼間,她又刺出了十劍。


    十劍皆空,或左或右,或高或低,每一劍都隻差一點點。


    寶藺狠狠咬牙,刺劍的速度好像又提高了幾分。


    她已不知又刺出了多少劍,卻依然沒有刺中傲縱橫,連衣服都沒有碰到。


    明明就差那麽一點,明明他的動作看起來一點都不快。寶藺心中不停的想著,突然聽得傲縱橫說了一聲“好”。話音未落,她的劍便幹脆地停了下來——不知怎地,一直緊握在她手上的劍,竟在瞬間到了傲縱橫的手裏。


    一股不甘心的強烈情緒驟然衝上了寶藺的腦袋,她低喝一聲,竟整個人向著傲縱橫攔腰撲了過去。


    刺劍的攻擊範圍太小,容易避開,一個人的橫撲,猝不及防又是在這麽近的距離,肯定躲不過了,寶藺是這麽想的。


    然而,這勢在必得的一撲,居然還是落空了。


    失去目標的寶藺,重重的撲到了地上,鏟起一大片雪。


    “傲叔叔好厲害!”一旁觀戰的費林忍不住喝彩。


    寶藺摔得並不重,但身體上的疼痛疲累她完全不在乎,讓她難以接受的是,明明是個法師,為什麽自己卻連碰不碰到,高階的法師,真的這麽強大得讓人絕望嗎?


    然而在她從雪地爬起來時,才發現更讓她自信坍塌的事實——在傲縱橫身周,除了他站著的地方,除了他走到那個位置的腳印,竟然再沒有別的腳印——難道說,自己拚命刺出的幾十上百劍,他竟然站在原地就全部避開了?這不可能啊,明明自己剛才一直在不變換位置,雪地上淩亂的腳印也證明了這點,為什麽他竟然可以一步不移的把所有刺擊全部躲過?


    寶藺在深深的震撼呆呆地望著傲縱橫,說不出一句話,但傲縱橫卻有話要說。


    “你覺得你的劍術,在帝國軍中大概排在什麽位置?”


    “曾有人說我如果是個男人,大概可以當上喀煞穆衛。”寶藺臉上還有笑容,卻是淒然的慘笑,似是此刻想起這句評價,份外諷刺——一個連法師衣服的粘不到的人,也敢癡心妄想當喀煞穆衛?


    傲縱橫沒有留意到她的慘笑——他甚至都沒有轉過身來看寶藺,也沒有再跟寶藺說話,抬腳走迴到屋內。


    雪還在下,寶藺站在院裏,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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