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災神月二十七日,土三。


    帝都,西潑區。


    在帝國流傳有一句話,叫“都內無寒門”,說的是能住在帝都內的都不是窮人。說這話的人大概不明白,所謂窮與富,並沒有明確的標準,更多是取決於你要跟誰比。


    所以帝都內一樣有“窮人”,而西潑區就是這麽一個“窮人”比較多的區。這裏住的,大多數是各監部裏有一官半職的人物。


    “窮人”的夜生活自然不會太豐富,這個時間,西潑區裏幾乎沒有一所還亮著燈光的的房子了,正是夜深人靜。


    所以,當那一下淒厲的尖叫聲響起時,足足驚醒了周圍幾十戶的人家,也很快驚動了都內糾察署的人。


    都內可不比外環區,別說淒厲的尖叫聲,就是異常響動,糾察們也不敢疏忽。很快,就有糾察找到發出尖叫聲的這一家。


    都內糾察不好當,無論辦什麽事,速度都不能慢,他們很快便把情況掌握了。


    這是佱監監治,哥墨朗明帝國法術學院院監霍單紮的家。


    尖叫聲來自院監夫人,尖叫的原因是他家男人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吐血了。


    嗯,就是那位霍單紮院監。


    沒有女人能在當家的男人吐血的時候保持冷靜的,還好院監夫人並沒有丟了魂,在糾察上門之前,她就讓奴仆馬上去請醫師。


    糾察們正問話的時候,醫師總算趕到了,這個時候院監還有氣,但人已經迷糊迷糊,說不出話來。


    其實不用等醫師來,糾察們就能看出來——除非神官出手,否則眼前這位就不可能活得了,但這種話,又何必由他們來說呢。


    果然,還沒等醫師說話,院監大人就不行了。


    醫師當然是搖搖頭就走了,臨走還收了點深夜出診的診金,但糾察們卻留了下來。


    死者是佱監監治,國定製證學院的院監,可不是外環區街頭的路人一二三,而且這死法顯然也不是自然死亡,糾察們肯定要查一查的。


    天亮之前,糾察們就把情況基本掌握了。


    院監是當日入黑才迴家的的,從閃多弗考堺堺府的佱監傳送陣傳送迴來,迴來的時候精神已經很糟糕,說是路上染了風寒。晚上一直咳嗽,好不容易才睡下,沒想到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還吐出一口血來。


    聽起來是染病後趕路,導致病情加重,急病去世,雖然不幸,但沒啥可疑的。


    可院監夫人,哦,應該是院監未亡人不同意,她一口咬定丈夫身體不差,可能是有人謀害,要求糾察到閃多弗考堺堺府去調查,還要把最後載過院監的車夫抓起來訊問。糾察們把她的要求一一記錄下來——隻是記錄,要不要做,要怎麽做,等匯報上去,由上麵決定就好了。


    糾察們一路配合,總算是脫了身,可院監未亡人的折騰才剛開始,當家的就這麽走了,連個榮譽封號都沒剩下,若不狠狠折騰一下,孤兒寡母今後的生活質量堪憂啊。她很清楚,糾察們最多能查兇手,要保證生活質量不要下降太多,她的主戰場還在佱監,在哥墨朗明學院。


    可不管都內糾察署、佱監還是哥墨朗明學院,很快就沒空鳥她了,甚至都沒人會去關心霍單紮院監暴斃的事,因為有不得了的大事,很快就要發生。


    這個時候,傲縱橫已經快要迴到耿勞圵了,他的心情相當不錯。


    他當然不知道霍單紮院監已經暴斃了,但在他心裏,早就把霍單紮當作死人了,至少也是必死之人。


    當日送別霍單紮的時候,傲縱橫也去了,隻不過別人是去送行,他是去給霍單紮送終。


    霍單紮是必須死的,從他暗害費林的行為,傲縱橫心裏就已經做了決定,霍單紮的地位超然,要陰費林,手段太多,而就對方的涵養和權謀功夫,傲縱橫相信,甲潘讚院長是玩不過這位的。所以他得自己動手排除這個隱患。


    趁送別的機會,傲縱橫以氣震傷了霍單紮的肺經,這是一種暗傷,初雖恍如無事,但隨時間漸漸嚴重,最終經斷脈絕,咳血而死。


    所以宴請四位院政的時候,他們提醒傲縱橫提防霍單紮,傲縱橫隻是笑笑,並不放在心裏。


    他來普洛茲世界已近半年,自然清楚這裏的醫師水平如何——比中土差多了,很多病患甚至都不是病死,而是被醫死的。他很有信心,等到霍單紮發覺身體的異常時,就算找來十個八個醫師,別說醫治,他們能發現傷處就算很厲害了。


    總之他此刻的心情不錯,跟霍單紮全無關係。


    佳紛多墨堺首在考慮了兩個時間後,總算答應了傲縱橫的條件。


    佳紛多墨堺首當然不是梟雄,甚至連野心家也算不上,為個心腹而犧牲女兒,他是做不出來的,但他想的是,自己說到底其實也隻是高度懷疑費林或傲縱橫就是芙娜的失蹤的元兇。而自己答應不找麻煩也不意味著自己不可以繼續追查,若是能從別處追查到確實是他們幹的,到時拚著違誓,也要讓他們付出百倍代價就是了,而直接拒絕的話,自己還是得去查實,卻少了個得力助手,兩相比較,得失自明。


    堺首想通了,卻還有一個人的思想工作要做,那自然是堺首夫人,傲縱橫沒有興趣去關心堺首如何去說服自家女人,反正等到中午的時候,堺首再次來到會客廳,依傲縱橫的要求對神祗起誓。傲縱橫也依約把那李穆治好,這就算完事了。


    瘋病傲縱橫當然是不會治的,但若是這瘋病是空無因果借法環造成的,那麽治起來當然也簡單得很。


    辦完這事,這耿勞圵裏應該就沒什麽需要他操心的事了,接下來,就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傲縱橫的下一個目標是帝國東部,那裏有一個謝爾納沙克家族,但他卻不是為這個家族而去的,他要尋找一下遲遲未見蹤跡的寶藺,這個少女逃犯自告奮勇幫他到那去打聽蘭斯·凱特爾·勒波丹杜·諾裏奧·杜·謝爾納沙克的消息,他自然不能任由她下落不明。


    屋裏有客人?


    傲縱橫遠遠感受到屋裏有三個人的氣息,地下還有一個——那是丟多利,他雖然對費林和皮根波並沒有惡感,也答應傲縱橫在這裏照看他們倆,但他還是不喜歡跟人類住得太近,所以傲縱橫便幫他在地下辟了個地窖。


    丟多利既然在地窖,那麽屋裏的是誰?


    “是你。”傲縱橫臉上難得現出意外的神色。


    “你肯定以為,我已經遇到什麽變故,出事了吧。”眼前人帶著得意的微笑說道。


    出現在屋子的來客,赫然是寶藺·謝爾納沙克。


    傲縱橫其實沒有猜錯,寶藺確實遇到變故——從帝都領往東再到渣裏奧堺,一個月也差不多夠了,若不是出了變故,哪至於拖到現在。


    寶藺東去那段路走得很順利,她雖然是逃犯,但不是主犯重犯,律政部也不知她的去向,雖然提出了不低的賞格,但地方上也沒有多重視——誰知道她逃哪裏了?你律政部要求各地搜查沒問題,我總不能把人手注意力都放在這一個逃犯上。


    到了那謝爾納沙克家的所在,寶藺當然不會冒然上門去打聽,她用的也是迂迴打聽的方式,可不幸的是,她問的其中一個人剛好跟那家裏的某人關係不錯,迴頭就把這個事透露了出去。而湊巧那家有人剛從堺府迴來,記得堺裏正在通緝這麽一個同家姓的女逃犯,立刻就反應過倆——這打聽咱家的說不定就是那逃犯,打算來拉親戚投靠。


    這怎麽可能?一個貴族身份得來可不容易,而這家的地位也沒多高,當家的還怕因為同姓被牽連呢,怎麽敢收留逃犯。不僅不敢收留,他們還打算反過來抓住這個逃犯,這個功勞也不小啊。


    於是他們就在家族裏抽出二、三十號人,按報信的描述去追尋寶藺,結果還真讓他們追到了,但他們滿以為一個少女能有什麽反抗能力,事前完全沒打聽到邊藺潤·謝爾納沙克可是軍政部的出身,而寶藺自小就是習武修文,劍術堪比軍中好手,絕非這些隻會圍獵還自以為是的貴族子弟能比。一交手就讓寶藺連傷了幾人,逃出了包圍。


    這謝爾納沙克一家雖然吃了大虧,但也認定了寶藺就是那逃犯。不過他們還是舍不得這份功勞,於是又組織了一次追捕,這次他們把家裏的能拿武器的人幾乎都帶上,還從附近的圷裏招募了一些人手,足足有一百多人。


    可惜他們還是低估了寶藺,雖然寶藺一個人絕對打不過這一百多人,但一對三的話,她擁有絕對優勢,可以在很短時間內創傷對手,所以她先是避過來勢洶洶的前隊,繞到後方去襲擊壓根還沒準備好作戰的後隊,重傷四人,輕傷七人。然後把對方引入到更有利自己的樹林地形,又再發起了三次成功的侵擾,創傷了十來人。


    按說這二十人左右的戰損也不過才占五分之一的人手。但這百多人的隊伍並非軍旅,當中差不多一半是圷裏的農夫,力氣不小但幾乎沒有鬥誌可言,所以很快就出現了逃兵,才追了三天,一百多號人就剩下七、八十人了。


    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的話,這個隊伍很快就得潰散,寶藺就能安然脫身,可就在這個時候,變故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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