埴首當然不是普通人,身為埴首,比另外兩位埴臣高出半級,已經有資格被稱為準貴了。隻要再進一步,那就是堺臣,貨真價實的功貴。


    但從身體機能的角度看,埴首也不過是普通人,三埴臣之中,除了埴督是由軍團裏的轉職軍官擔任,身體素質有明顯優勢之外,其它兩位可能比普通人還要普通。


    然而看少女的神情,三分凝重,七分恐懼,她口中的普通人,恐怕別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人類?”


    少女重重的點頭。


    “那他是什麽?”傲縱橫固然吃驚,卻也沒有盡信,因為他剛才也見過埴首,雖然距離甚遠,但即使不說相貌,他的氣息也毫無異常之處。


    “他是一隻異人。”少女看來無比肯定。


    什麽是異人?若是半個月前,傲縱橫肯定會這麽問,


    而這時候,傲縱橫在酒館花出去的酒錢,總算是體現出投資的價值。


    所謂異人,就是能變成其它生物,一般是各種野獸的人類。


    那為什麽不叫獸人呢?因為這個世上也有獸人,而且比異人更適合用獸人這個稱唿。


    所謂獸人,是由獸而為人,而異人則是由人而化異。他們生下來時是人類,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獲得了異化為其它生物的能力。


    在傲縱橫所聽到的故事中,碰到異人要比碰到獸人更可怕,獸人在成人的過程中,會滋生人性,甚至會受人類的價值觀、道德觀所影響。而異人而異化的過程裏,則會失去一些人性,取而代之的是這他所異化的生物的一些習性。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在於獸人一般遠離人類生活,而異人則會像普通人一樣生活。所以在傳說故事中,遇到獸人的人類,下場各異,而如果發現了某人是異人的真實身份,那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麵。


    “你為什麽肯定他是異人?”


    “他每個月都會有固定的兩天,不在這房間裏睡覺,而且會把院內的護衛全撤走,我曾經偷偷看院,他沒有從院門離開。我從小就聽說,異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不可抑製的異化,持續一段時間,我想他肯定是躲起來異化了。”少女認真說道。


    “你這隻是懷疑,也許有這個可能,然而這不是證據。”


    “在院子裏有幾個石屋,我一直覺得裏麵會有地牢,他應該就是躲在哪裏,但我沒法靠近石屋。


    傲縱橫聞言,馬上散開氣感,果然在少女所說的其中一座石屋裏,找到一個被雙層地毯覆蓋,還被雜物壓住的活門,活門的另一麵,居然還墊了厚厚的布,很明顯是用於隔音。活門之下則是一個大約一袞尒(帝國南部主要麵積單位,三犃縱橫麵積為一袞尒,折算約為四十二平方米)大小的地窖。


    地窖的地麵上鋪滿了兩指厚的鐵板,地窖裏幾乎空無一,除非地窖的中央,有兩個固定在地上的帶鎖腳銬,而這腳銬的圈徑遠超普通人的腳腕。


    看來少女的推測確實沒錯,這裏的確是一個用來關押的地牢,而且關押的對象不像是人類。但這並不能證明這裏關押的是埴首自己。


    “你說他是個惡鬼,是指他能異化成惡鬼?”傲縱橫繼續提問。


    少女搖搖頭,“我不知道,惡鬼是因為他對我……”


    若是戒靈在,大概能馬上反應到少女欲言又止的意思,然而她自那次之後至今都沒再出現過。


    傲縱橫大概也能猜到少女指的是一些羞於啟齒的事,不過他對這方麵從來沒啥好奇心,“看來你也沒法再告訴我什麽了,你收拾一下,快點走吧。”


    “法師大人,我的家鄉在不知道多遙遠的地方,我也不想迴去了,隻希望能看著這隻惡鬼死去,然後我就會笑著去弗倫泰爾斯樹下。”少女並不笨,看到傲縱橫對埴首是個異人的身份竟毫無驚懼的樣子,便能猜到這個人並不是膽大妄為的蠢賊,而是一名法師。至於她說的笑著去弗倫泰爾斯樹下,意思其實是她會在埴首死去後自殺。


    弗倫泰爾斯樹是一棵樹,是普洛茲世界的住民信仰,或者說是神祗信仰中最重要的一棵樹,它上抵天頂,根植地底,樹冠廣袤而不見邊際,而更重要的是,它是亡者世界的大門。


    在普洛茲世界,人們相信每個人死後,它的意識與靈智將會以死靈的形態出現在一個名為浦底諾儒亞的地方,這裏並不是們的安息之地,相反,這裏是他們成為亡者的起點。死靈們需要在五天之內,從浦底諾儒亞到達弗倫泰爾斯樹下。從那大樹洞中進入,走過成為亡者的最後一段道路——那些敬慕神祗的虔信者,仁善者最終沿著樹冠到達天頂界,在那接受神祗賜予他們的新生,在那享受長久的安樂,而那些不敬神祗的惡徒,最終通過弗倫泰爾斯樹的樹根進入無盡深淵中的罪亡者之國,承受無盡的痛苦折磨。


    像少女這種未婚失貞的人,在普洛茲世界的民俗觀念中,是不可能登上天頂的,等待她的隻會是罪亡者之國,一般來說,自知要進入罪亡者之國的人,總是希望盡量的地延長自己在人世活著的時間,然而著少女,她堅強地活著似乎隻是為了能看到址首的死亡。


    “你試過自己殺他嗎?”傲縱橫忽然問道。


    “試過,我用一把磨尖了的銅湯匙,趁他睡著的時候想要插進他的心髒,插不進去。”


    “他居然沒殺你?”除了死人,傲縱橫不認為會有人連被銳器插都不醒。


    “我也問了這個問題,但是他說,不殺我,我隻會嚐試一次,殺了我,下一個人還會嚐試一次,這種無聊的事情,越少越好。”這句話對少女的影響顯然很深,她重複這句話的時候,竟似在模仿埴首當時的語氣。


    這埴首真的狂的可以,傲縱橫可以想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神情大概就像俯視凡人的神祗。


    “看來不看到他死,你是不會死心的了?”


    “是的,法師大人。”少女的聲音和她的神情一樣堅決。


    埴首在行署並沒有待多久,如果不是知道另外兩位埴臣也在趕來,他甚至都想馬上走人。


    火本身沒有多大,扽到埴首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受控了,若不是燒的是問政樓而是其它的房間,拖桑哪敢在這這晚上驚擾了埴首大人。


    雖然燒了好一陣,但是隻是燒了點小東西,連二樓內部都沒波及到,埴首也就懶得等火滅了,跟趕到的兩位埴臣簡單碰頭後,埴首便坐上堎車返迴。


    由始至終,他都沒懷疑過這場火的起因,雖然守衛們極力辯解不是他們的疏忽,但有幾個人犯了錯能坦然承認呢?尤其是在犯錯的後果不好預期的情況下。


    他沒有在現場立即發作,並不說明他打算寬宥屬下的過錯,隻是埴首大人不打算在這深夜裏浪費時間,反正以他的身份,現在追究,還是明天甚至十天後再追究,還不是隨心所欲的事情?


    堎車很快迴到庭院,剛下車,他就發現有點異常——庭院內好像太安靜了。


    “裏麵一直沒什麽響動?”他問門外的兩個守衛,這兩人隻負責門外,平常連進入內院的資格都沒有。


    在得到確定的答複後,埴首不動聲色的走進了院門。


    庭院裏一個人都沒有,而正常情況下,從院門到樓正門,至少有一個固定崗和一個巡邏崗。


    不僅是這裏,憑他的聽覺和嗅覺,他可以斷定整個庭院的範圍都沒有人,這顯然不是正常的狀況。


    麵對這種情況,一個正常人會馬上逃離這裏,並且找來他所有能找到的保護力量,但埴首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似乎,隻有三樓裏有人,哪個女人,居然既沒死,也沒逃走?埴首一邊想著,一邊踏上了三樓的樓梯。


    “居然毫不猶豫的踏上這裏,你果然不是個普通人。”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法師?”埴首問道,上樓之前,他明明隻聞到那個被自己視作禁臠的女人的味道,而隻有法師和精通藥學的藥師,才有隱藏自己氣味蹤跡的本事。但一個普通藥師,顯然沒膽子跟埴首過不去——無論這埴首是不是普通人。


    直到這個時候,埴首才真正感覺到的意外,但也僅僅是意外,他的聲音裏並沒有絲毫的害怕。他並不覺得這個邊陲小埴裏,會突然出現什麽厲害的法師。


    雖然他並沒有還沒有發現這個法師,藏身在哪。


    “其實我隻是因為想取點錢,但沒想到你這個家裏居然連個銅幣都不存,如果你能拿出一筆錢來,我想我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麽衝突。”


    傲縱橫這話倒是真心,他對這個異人埴首好奇是沒錯,但談不上敵意,別人又沒招惹自己,倒是自己先找上門的,所以如果對方真能給他一筆錢,以他的品性絕對不會主動為難對方。


    然而,他想把事情簡單辦了,別人卻並不這樣想。


    “嗬嗬,你這是威脅我?憑你一個法師?”埴首冷笑著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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