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朗達墨要把事情辦得“自然而毫無可疑”,當然需要使用一些“技術手段”。


    要把毀堤弄成潰堤,法師當然是最好的人選。


    綠袖、藍袖法師法力當然不強,弄出來的法術動靜有限,但要弄垮一條已經處於高負荷的大堤,其實也不需要多厲害的法術,甚至兩個袖法師的合力就足夠了。匹朗達墨帶上五個,是為了應付各種需求,比如說,殺人立威什麽的。


    這五個法師都是帝國軍在米列當王國境內抓迴來的中立世俗法師,他們雖然不為王國效力,但法師的破壞力遠比普通人大,帝國對於這些戰區,或者新占區的中立世俗法師一向采取限製自由的管理手段,不讓他們隨意走動,這樣一有風吹草動就能迅速把人逮住關起來。


    之所以找這些不清不願的囚徒法師,而不用帝國自家的法師來辦這事,原因也是明擺著的——盡量減少被追溯到帝國頭上的風險。他們一路以流寇的爛衣服打扮,不僅是為了路上掩人耳目,更是希望能夠迷惑神祗。


    能當上法師的,智商肯定是常人的,這五人被押著一路走來,看到這群帝國軍言行舉止,嘴上不能說,心裏卻很清楚——這幫家夥要圖謀的事,不得了啊。


    直到昨天,匹朗達墨才宣布了法師們的“任務”,饒是他們有了相當的心理準備,當聽說他們要“製造”圖安大堤的潰決,還是嚇了一大跳。他們的精神萎靡,跟昨晚沒睡好關係恐怕更大。


    跟某些別的世界不同,普洛茲世界這裏的人,其智商與受教育程度,與其“迷信”程度並不成反比,甚至更傾向於成正比。這些法師雖然修為不高,但他們在學校學院裏打小就接受法學與神學的熏陶,沒錯,學術學校也要教神學,而且還是必修的。他們太清楚毀堤可能引發的的後果了,而他們與匹朗達墨不同的是,他們更深明或者說深信神祗的偉大神力,神祗能不能找出幕後的策劃者,他們不清楚,但神祗絕對能找出他們這些直接實施者。


    正因為這樣,雖然明知道背後的弩箭威脅來得更直接,五個法師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表態,他們互相試探著旁人的目光,然而他們隻能看到別人對自己同樣的期盼。


    匹朗達墨將他們的神情全看在眼內,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其中一個綠袖法師,那法師身後的十名持弩的帝國兵立刻心領神會的扳動了扳機。


    這些法師雖被解了法術禁製,但他們顯然沒想到殺戮會在沒有一絲警兆下到來,他們壓根沒撐起法力障壁——撐著就得不斷消耗法力,耗不起啊。


    十根弩箭毫無滯礙地從後穿入了這綠袖法師的背心和頭顱,因為距離太近,法師又是紙防禦一般的布衣,有三根箭矢甚至穿透了他的身子。


    怒火在幾名法師腦海中瞬間升起,然而這怒火還沒冒出他們的眼瞳,就被另一股更強大的力量給壓製住了——那就是恐懼。


    也許他們可以聯手撕了眼前這名伜叞,但毫無疑問,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都必將為此付出可怕的代價,是那種連死亡變成恩賜的代價——帝國的酷刑在大陸上可是非常有名的。


    匹朗達墨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殘酷笑意,他清楚法師對神祗抱有必然的敬畏,但他毫不擔心這些法師會膽敢拒絕他——神祗降罰,也未必禍及家人,帝國對付不聽話的人,可是沒有底線的。


    果然,對帝國殘酷的恐懼還是戰勝了法師們對神祗的敬畏。四名法師對視一眼,默默地點點頭。


    “哈哈,非常好,我們從來不會難為我們的朋友。等你們完成這個工作,你們每人將會獲得一萬波林銀的酬勞。”


    聽名字就知道,波林銀是銀幣,跟羅倫盾、司多林是同級貨幣,因為含銀量略高,所以比它們更值錢。一萬波林銀相當於一萬一千羅倫盾。這當然是一筆巨款,即使是對袖法師而言也是——這些沒有固定工作的袖法師,可能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麽多錢。


    這麽大一筆錢,四位法師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的神色——命都要沒有了,錢再多又有什麽意義呢。


    匹朗達墨沒有在意他們的神情,事實上他壓根沒打算給錢,開玩笑,這幾個法師等潰堤之後必然是要殺掉滅口的,無非是在哪裏什麽時候動手的問題。給個屁的錢,不把他們家裏那幾口人交給軍樂營就算仁慈了,不過好像那個藍袖法師的女兒長得還可以?不行,等我迴去看看再決定放不放。


    一個不經意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並以極快的速度解放了他那被巨大壓力完全占據的神經,以有限的腦部算力形成了遐思。


    不行,越想越覺得那小娘們日後應該很有潛力啊。自己先用用,以後再獻給軍團將的話……不,老子跟著軍團走南闖北也累了,趁這個機會,謀個地方守備享享福吧。記得軍政部編製司的那位副政,最喜歡這種半大不小的娘們……不行,得盡快趕迴去,萬一那娘們被其它人盯上了,那就白歡喜一場了。


    一股強烈的渴望,讓匹朗達墨甚至想盡快返迴大營。於是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下達了命令,“河水這麽湍急,跳河那貨哪能活啊。把愷安墨他們喊迴來,馬上準備動手。”


    動手的是法師,但帝國軍為了“避嫌”,同時還要監督這些法師,必然要在現場進行一定的布置,大多數人需要事先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然而身邊的小兵嘴還未來得及接令,一個聲音卻硬生生的插了進來。


    “他一個人怎麽搬得動那些人,多派幾十人去吧。”


    “誰!?”匹朗達墨終究不是色欲中毒的蠢蟲,半腦子的遐思極速退潮,厲聲喝問。


    殺意熾盛。


    這人雖然操的居然是多多漫華語,這是帝國中北部流傳最廣的語言,但它絕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出現——匹朗達墨怎麽可能犯下這低級錯誤,為了避嫌,這一路上所有必要的溝通,他們都是用南加倫語完成的。


    他不知道這個神秘聲音背後的人的身份,但很清楚對方的立場——用多多漫華語說話,這本身就是赤裸裸的示威。不,這已經不僅是是示威了,匹墨達朗相信自己的手下不會忽略自己的命令,對方能夠知道自己一行的身份,靠的不可能是偷聽。


    “看住那些法師,其它人都散開,搜!”匹朗達墨是真的緊張,他已經掃視了周圍,但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而手下們的表情,顯然也跟自己一樣。


    “搜什麽,你以為我會讓你走掉?”那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卻又在另一個方向了,但距離依然很近。


    眾人以最快的速度一起轉頭望去,這次終於看到說話那人了。


    除了傲縱橫,還能有誰?


    傲縱橫來得也不算早,起碼他沒趕上匹朗達墨殺雞儆猴那一幕,雖然他趕上了也未必會出手救雞——他還不知道誰是雞誰是猴呢。


    “就你一人?”看到傲縱橫,匹朗達墨並沒有問對方的身份,反而關心起對方是否孤身一人。


    “嗯,就我一個”,傲縱橫答得非常幹脆,好像絲毫沒有理解匹朗達墨話裏的真正用意。


    ……匹朗達墨略略猶豫了一下,對方答得太幹脆了,幹脆得反而讓他生出疑慮——這人的相貌,不像傻更不像笨,他不應該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這是想保護在附近的同伴?


    “殺!”匹朗達墨懶得再想了,不管對方是誰,也不管對方是否想掩護其它人逃走,這人都必須死。


    隨衛伜沒有穿上帝國的衣甲,自然也沒帶上帝國軍的武器,連弩也是用繳獲迴來的王國弩和自製弩,威力明顯不如帝國標準弩,但在三十迖的距離內,以幾十把弩集中射擊一個人,就算他是領法師也走不掉,吃不消。


    匹朗達墨看著那男人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來,似乎完全無視自己身後的幾十名精兵手上的弩。


    然而,幾十把弩愣是沒有射出一支箭來。


    “混蛋,發箭啊!”匹朗達墨最不能容忍部下不能令行禁止,更何況是敵人就在眼前,忍不住迴頭怒斥。


    然後,他就呆住了。


    眼前,橫七豎八躺著上百名帝國士兵,連同四名法師,竟沒有一個站著的人。


    “放心,他們還沒死,這些無名小卒,留給別人吧。”


    匹朗達墨隻覺得腿肚子有點發軟,身子晃了晃差點沒跪了,想說話嘴裏卻吐不出音來。


    他相信眼前一切與那突然出現的神秘男人有關,但又不相信這一切是他的施為——領法師也做不到無聲無息地瞬間放倒這麽多人吧,可這位要是袍法師,這也是匪夷所思——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居然來了個袍法師?別跟我說他是在這裏看守大堤的,咱不扯那種淡,堂堂大波加爾帝國都沒這份奢侈讓袍法師來看大堤。


    “嗯,我想你該有些話……”傲縱橫正準備把匹朗達墨提到自己麵前,一種怪異的感覺卻突然自他的皮膚下的神經末梢湧向他的大腦神經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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