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巴爾夫有意留下傲縱橫多聊一晚,甚至不惜拿出平日都不大舍得喝的拉姆撒酒,然而對於急著了解這個異界的傲縱橫來說,這點誘惑實在不夠。雖然如此,告別時他還是小試了半口。


    不算烈,醇度也差點。


    從巴爾夫的小屋往東南再走十裏路,就是最近的村子,然而村子裏麵的人基本跟巴爾夫一樣,從來未離開過羅倫馬加加,所以在那能夠得到的有用新信息估計很有限。


    從小屋往東走四十裏的山路,那裏的柏大摩鎮才是傲縱橫當前的目標。那是附近最大的鎮。


    之所以選擇大鎮而不是直接進城,是因為城市的進出管理要比村鎮嚴格得多,尤其是時任的格多倫郡長更是殘暴多疑著稱,動不動就封城搜查。


    傲縱橫不想去挑戰城禁,至少不想現在去,因為臨別時他從巴爾夫那裏得到一個關鍵信息——這個世界,廣泛的使用“法術”。


    中土大地以武為尊,各種奇術妙法倒也不是沒有,但迷心亂眼尚可,真要臨敵對陣,並無多大作用。但傲縱橫對法術的認知,倒是遠在大多數中土武人之上,少年時傲縱橫曾遠走鎮夷關外,在中土以西的流羅爾等地,見識過一些驅使風火水土,蟲蛇鳥獸的法術,據說流羅爾等地流傳的法術,是幾百年前從更遙遠的西方艾羅裏斯傳來,那邊的法術,無論種類數量還是效果,都遠勝流羅爾的殘篇缺術。


    但巴爾夫口中的法術相比,顯然又要比艾羅裏斯更為神奇,以巴爾夫極其有限的見識,尚且見過一位法師敲擊一下地麵,隨即裂地百尺,吞掉上百個士兵。又見過口誦咒語,隨即引來一場風雨。放在中土,這就是唿風喚雨,開山劈石的神仙之能。


    居然來到一個神仙遍地走的世界,居然還要殺掉這個世界中的神,念及此處,傲縱橫內心也不禁恍惚,簡直如同夢境一般虛幻。


    按中土標準來看,柏大摩稱作鎮有點勉強,說是鄉倒更貼切點。房子不過二百所,人口最多一千人,鎮上的隻有縱橫各一條寬兩丈的鋪石路麵,算是主幹道。


    烈馬酒店是鎮上位置最好的酒店,就在兩條主幹道的交界處,同時它還是鎮上唯一超過兩層的建築。所以這裏的生意一直是鎮上最好的,無論是路過的旅人或本地人,這裏都是他們歇息的首選。


    跟巴爾夫告別之前,傲縱橫用除了戒指之外的所有東西跟他換了一套本地的行頭,雖然巴爾夫做了一輩子的樵夫,也能分辨得出傲縱橫身上的那套錦織短褂比自己換出去的那套夯布長衫連兜帽要貴重得多,所以他又再搭上了二十個布姆幣,這是他家三分之一的現金。


    有了這套行頭,傲縱橫總算在不太引人注目的情況下進入了烈馬酒店。


    丁穆瑞是烈馬酒店頭號酒保,雖然他隻有在每天交接班的時候才能看到二號酒保,但頭號就是頭號,頭號就有頭號的驕傲。


    丁穆瑞最驕傲的是自己的毒眼,他常自詡是柏大摩最有眼力的人,一眼便能看穿別人的偽裝甚至內心的秘密。他閑時的最大愛好,便是觀察和撩撥店裏來往的人,而陌生人往往是他的首選。


    今天他的目標便是傲縱橫。


    在丁穆瑞眼裏,實在沒有比傲縱橫眼下更笨拙的偽裝者了。明明是個生麵口,長相跟格多倫周邊數郡住民也頗有出入,說是旅者麽,那腰帶和皮靴又絕對是樵夫的打扮,要知道樵夫的靴子一般都做了防滑的坑紋,但較重並不適合長途步行,沒有誰出遠門會穿成這身打扮。更可疑的是,這家夥居然進來要了杯陀酒,雖然這是店裏最便宜的酒,但我都快忘記上一次有樵夫進來店裏喝酒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鎮上的人都知道,陀酒在馬紮的破店要比這裏便宜一布姆。


    進店的陌生人是為了探聽消息是天經地義,畢竟酒保幾乎是鎮上掌握信息最雜最快的人,然而這低劣偽裝的陌生人居然問我鎮上是否有熟悉曆史地理的博學士。一個外地人到酒店,不是找住處就是找女人,哪裏會有找博學士的,這不太可疑了嗎。對了,鎮上唯一的那個博學士蓋波波,不是前兩天被郡治團給抓走了嗎,罪名好像是勾結叛匪,看這人的偽裝,很可能就是那些叛匪的同黨吧。


    傲縱橫當然不知道丁穆瑞的內心活動,不過以他的眼光和閱曆,自然也看出這酒保內心有所盤算,但他全不放在心上,他一向信奉在絕對實力麵前,各種陰謀詭計都毫無意義,且不說酒保有沒有謀害他的理由,就算有,他也沒有謀害自己的本事。


    根據丁穆瑞的指引,傲縱橫很輕易的找到位處鎮子外圍的蓋波波家,一間再普通不過青瓦房,門旁的牆上有一塊木牌,上麵寫著王國頒證博學士:馬爾查杜·蓋烏·蓋波波之家,教授曆史,地理,文學及王國法律。這是大陸比較通行的門牌樣式,主要的內容就是表明主人的姓名和身份,雖然並沒有嚴格的限製,但像這種王國頒證博學士的頭銜,就不能隨便寫了,要是拿不出證書又被人揭發的話,是可以吃牢飯的。


    蓋波波家大門緊閉,傲縱橫卻沒有上前敲門——丁穆瑞說,蓋波波先生這個時候多半在不知某個學生家裏上課呢,太陽下山前肯定會迴來。


    這方世界的曆法,同樣以觀察星體,氣象所得,以目前通行的素伐迖豪神曆來說,此界的一年有三百天,每年依據氣候變化分有三季九月,每月三十三天,每一天裏劃分為四間二十段,再往下的分秒計量就沒有了,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這麽精確的計時需要。


    由於是每月三十三天,這一年下來就隻有二百九十七天,還剩三天,這三天不算在任何月份內,被稱為無神日,也有稱為神去之日,所以另外的二百九十七天都是有神日。


    既然被稱為神曆,肯定處處見神,季、月,時,都是以神命名,據說遠古的版本連日都以神命名,後來實在是記憶不便,就逐漸被淘汰了。


    每年的三個季度,日長夜短的叫日神季,日短夜長的是月神季,中間日夜等長的是大神季,據說是大神用神力使日夜等長,這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收獲季。


    九個月份的命名,按順序分別是生育神、愛美神、建造神、自然神、時間神、命運神、喪死神、兇災神,惡破神。看看他們對應的季度,大概也能明白彼此的關係。


    至於每日中的四間二十刻,每間以基礎元素神命名,簡單來說,一天就是日出的火神一刻為始,以黎明前的土神五刻為終。個別有更精確計時需求的場合,比如戰場上,還會有更一步的計時表示法,就是把每段再分為前、中,後三部。


    對了,在季度之前還有一個紀年,其實神曆有自己的紀年,但由於各國都不願意放棄自家的紀年,尤其是各種公文中都隻采用自家的紀年,所以漸漸的神曆本身的紀年就不是很多人記得了。同樣的日子,在羅倫馬加加這裏是王曆二百六十五年,越過邊境到米列當那邊,就是王曆二百三十四年。


    所以,如果按照標準的素伐迖豪神曆來表述當前的時刻,那就是王國曆二百六十五年,日神季,建造神月二十三日,風神四刻前部。簡稱建月二十三日,風四前。


    其實,上麵說的這些神,當然都有自己的名字,比如日神就叫迖爾逑默,然而傲縱橫並不喜歡記一大堆神名,就用他們的頭銜來稱唿了。


    傲縱橫就站在蓋波波家門前十步外,麵門閉目而立,他很少等人,但卻從來不怕等待,無非是一種獨處。


    雖然閉著眼,他卻感受到周圍的房子裏,有目光從各種縫隙中探視自己,但既然感受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姑且當是鄰居對於陌生人的合理戒備吧。


    不過他並沒有等多久,不多時遠處就有一陣緊密的腳步聲傳來,來人十數,從腳步聲判斷身上被甲,讓傲縱橫略感意外的是,來人中竟有曾經接觸過的氣息。


    那熟悉的氣息當然來自丁穆瑞,舉報匪逆這種活的賞金在這小鎮算是頭等好差事,然而又是最難收錢的活,跟披甲的兵爺打交道,賞錢說昧就沒了,丁穆瑞自然不能不跟著過來。


    傲縱橫沒有動,他甚至沒有看向來人的方向,任由對方靠近,來人果然是十幾個輕裝的士兵,嵌襯的金屬甲片隻護住胸部,襠部以及部分的手臂,拿著的武器也不過是幾把長劍外加幾把長槍,甚至連盾牌都沒帶。哦對了,還帶了幾根繩子。


    他們在距傲縱橫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下,也沒有包圍傲縱橫的意思,似乎根本沒把這個一身樵夫打扮的外地人放在眼裏。


    “丁姆,這就是你說的蓋波波同黨?”看起來像是個隊長的士兵發問。


    “對,就是他,你看他一身的樵夫打扮,卻一點都不像樵夫,尤其是那雙手!他絕對是偽裝的。”說話的當然丁穆瑞。


    “喂,外地人,乖乖跟我們走吧,別想著反抗。”


    隊長剛說完,幾個士兵就想上前把傲縱橫綁起來。可幾乎在同一時間,幾人感到似乎有什麽東西觸碰了自己的身體,再然後,他們便驚奇的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準確的說,是脖子以下的部分,似乎都失去了知覺。


    “隊長,我動不了啦,他是法師!!”一個反應最快的士兵大叫。


    然而卻並沒有人過來幫他,因為連隊長在內,現場的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這種無知覺的狀態。


    當然,除了傲縱橫。


    “原來法師也可以讓人動彈不得,這世界的法術還真不可低估”,傲縱橫一邊想著,嘴上卻問道:“我要找蓋波波,你們誰能告訴我他在哪裏?”


    士兵們沒人答話,他們都很清楚在被禁製的情況下,他們毫無反抗之力,但向匪逆泄密的罪名,同樣也不是他們能承受的,於是他們都將目光投向隊長。


    麵對手下們以及傲縱橫的目光聚焦,隊長也隻能硬著頭皮迴答:“我不知道。”


    傲縱橫沒有說話,隻直視隊長的雙眼。


    隊長想努力避開對方的眼睛,但他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唿吸了。


    可明明沒有任何人掐著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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