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謹修今晨起來後,嬪妃們迫不及待地進來稟告,說昨晚聽到和安公主一夜慘哭,無人照管。


    和安公主是黎謹修的同胞兄長唯一的遺孤,怡親王為黎謹修戰死,黎謹修視這個小侄女如己出。


    一聽到這個消息,他立刻起駕趕至長春宮。


    他心裏其實清楚,穆桑榆的脾氣急躁,沒有耐心撫養孩子,隻是宮中沒有合適的嬪妃來擔任公主的養母。


    再加上,他之前對穆桑榆寵信有加,對她寄予厚望,才把和安公主交給了她。


    然而現在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黎謹修除了失望,還生出了許多怒氣。


    然而,當他踏進內殿門檻時,卻看到小公主正在安睡的床上,小臉白皙紅潤,看起來很舒適,並沒有受到苛待的跡象。


    而穆桑榆隻穿著一身薄羅中衣,趴在床邊沉沉地睡著。


    晨光微弱,溫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給她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芒,仿佛她整個人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屋內一片溫暖和諧的景象。


    黎謹修站在原地,久久不發一言。


    阿莫靜靜地注視著黎謹修的臉色,輕聲說道:“昨晚,公主在樂誌軒裏發高燒。娘娘得知後,吩咐奴婢將小公主接來,並親自熬湯喂藥守夜。小公主的燒退了下去,才能安穩入睡。娘娘本身就身體不好,我很擔心她的健康,勸她休息,我會守在她身邊。但是娘娘說,公主這麽年幼,生病沒有母親照料實在可憐,她不忍心放任不管,一定要守在她身邊。娘娘身體不好,熬了一夜後體力不支,就這樣睡著了。”


    阿莫也是弋陽侯府裏出來的,多年來一直在穆桑榆身邊服侍,她聰明機靈,能成為心腹自然有她的道理。


    貴妃娘娘辛苦了一夜,她當然要趁機休息,不能讓娘娘的辛苦白費。


    她很聰明,沒有提到梅嬪這個名字,卻點明了樂誌軒,既不會被懷疑告狀,又能讓穆桑榆顯得更加清白無辜。


    看著眼前的情景,再聽到宮女的稟告,黎謹修來時的怒氣完全消失了,轉而變成了憐惜之情。


    他大步上前,俯身將穆桑榆抱起,轉身離開。


    門外等候的眾人,看到陛下竟然親自抱著貴妃出來,都愣住了。


    尤其是大太監李德甫,他多年來一直跟隨並侍奉黎謹修,從未見過主子如此屈尊降貴地對待一個嬪妃。


    這位爺,平日裏總是目中無人,冷峻孤傲,即使貴妃娘娘得寵,也從未達到這種程度。


    迴想起昨天陛下派夏侯禦醫為貴妃娘娘診治,今天又如此珍視地抱著貴妃,足以證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近日宮中流傳著一個消息,說貴妃因為林秀女的事情得罪了陛下,失寵的可能性很大。不過這些傳言都是胡說八道。


    夏侯宇一直在門外等候,看到黎謹修抱著穆桑榆出來時,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表情,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黎謹修抱著穆桑榆,走進了西耳房,將穆桑榆小心地放在床上,然後拉過錦被為她蓋好。


    穆桑榆睡得很熟,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可愛的小鼻子微微皺了皺。


    黎謹修的眼神深沉,他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輕輕地離開了房間。


    走出房間,他吩咐宮女好好照顧貴妃,然後讓夏侯宇去為和安公主診治。


    夏侯宇恭順地答應了,然後走進了內殿,跪在床邊,為小公主把脈。


    初次把脈時,他立刻皺起了眉頭,心裏暗自想道:她果然又……竟然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公主,有什麽異樣?“黎謹修見他神情有異,忍不住開口問道。


    夏侯宇起身,向陛下行禮,說道:“請陛下恕罪,公主因為感冒,又拖延了一些時間,所以病情惡化得很嚴重。如果不及時治療,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說到這裏,黎謹修的臉色已經變得陰沉,似乎暗示了即將發生的不好的事情。


    夏侯宇看著皇帝的表情,輕笑著說:“陛下請放心,昨晚貴妃娘娘已經妥善治療了小公主,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隻需要再調養幾天就能完全康複。”


    黎謹修的臉色這才恢複平靜,他瞥了夏侯宇一眼,責備道:“你這個大喘氣的毛病,迴去吃些貼藥,好好治療一下。”


    夏侯宇苦笑著連連點頭,他明白皇帝是在開玩笑,但結果卻是這樣。


    兩人正在交談時,突然聽到耳房傳來一聲:“娘娘醒了!”


    黎謹修聽到聲音,立刻快步走過去。


    夏侯宇微微一愣,向前邁出一步,但突然迴過神來,收迴了腳步。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有些失落的神情。


    那不是他可以涉足的地方。


    穆桑榆熬了一夜,這一覺睡得很沉。


    好不容易醒來,她驚覺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邊卻是空無一人,看不到小公主的蹤影,她急忙要下床去找。


    “豆蔻,豆蔻去哪裏了!”不過僅僅一夜而已,那位小姑娘就像在她心裏紮下了根,讓她非常擔心。


    阿莫連忙攔住她說:“娘娘請不要著急,公主在屋裏睡得很安穩,皇上已經來了。”


    話剛說完,黎謹修就走了進來。


    “愛妃,孤已經讓夏侯宇為公主治療了,你不必擔心。”


    他口中這樣說著,但目光卻落在了穆桑榆赤著的腳上。


    她為了找公主急著,竟然光著腳跳到了地上,那雙小腳就像是白玉雕刻的一樣,嬌嫩可愛。


    黎謹修的眼神微暗,喉嚨不由自主地幹咽了一下。


    穆桑榆卻沒有察覺,隻是迴到了床上,拉過被子遮住了那一抹美麗。


    黎謹修自覺有些好笑,他到底怎麽了?


    穆桑榆已經成為他的嬪妃有好幾年了,這幾天他怎麽又對她的美色格外垂涎?


    也許,是太久沒有寵幸她了。


    愛妃?


    穆桑榆眯起了迷蒙的眼睛。


    貴妃、愛妃、嫣兒,黎謹修對她的稱唿似乎變化太頻繁了。但無論如何,隻要他對她沒有惡劣的印象就好了,畢竟他掌握著自己的財富和生命。


    “不知道陛下到了,還請陛下恕罪。”穆桑榆沒有抬頭說道。


    黎謹修走上前,在床邊坐下,低聲說道:“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這些事情可以交給下屬處理,何必讓自己過度勞累。”


    穆桑榆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讓宮女照顧,她還會被指責失職!


    “我以前對和安公主真的沒有太關心,她這麽小就失去了父母,真的讓人心疼。我看著她,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母親照料孩子,這是人之常情吧?”


    這話並不是虛偽的,她昨晚想了很多次,如果她的孩子能夠平安出生,也應該像小公主一樣健康成長吧?


    穆桑榆說著,微微向裏挪了一下。


    黎謹修這幾天越來越奇怪了,為什麽總是喜歡靠近她?


    正在此時,外頭太監報道:“啟稟皇上,梅嬪娘娘在外求見。”


    穆桑榆眉頭一挑——呦嗬,上眼藥的來了。黎謹修正自陶醉在他自以為的浪漫之中,突然聽到這討厭的聲音,頗為不悅,隨口說道:“不見!”


    穆桑榆心思微動,低眉淺笑:“陛下,臣妾曾將和安公主托付給梅嬪照料。如今公主出了這樣的事,還是聽聽她說些什麽。”


    此時的黎謹修正在興頭上,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聽。


    於是,他沉吟片刻,點頭道:“也好。”於是同意見她。


    片刻後,隻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隻見一位身穿杏白色宮裝的細致女子低頭走進門內。


    穆桑榆眯細了眼睛,打量著這個與自己相反的女人。


    梅嬪長著一張瓜子臉,滿頭青絲盤在腦後,梳成一個整齊的圓髻,發髻上隻斜插著一支白玉梅花簪——這簪子,竟然還是之前她生日時,自己賞給她的。


    她皮膚白皙,身材瘦小,一襲杏白色緊身衣上繡著一樹梅花,正好襯托了她的封號。


    這樣的打扮,倒是一個楚楚可憐、溫婉柔順的小佳人。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女子,竟然是心機深沉、陰險狡詐的人!


    陽奉陰違,背地裏虐待幼童,與林燕容勾結出賣自己,她上輩子到底有多糊塗,竟然沒有看出來!


    梅嬪出身不高,當初大選時雖然留下了牌子,卻隻能在寧王府潛邸當一名書房陪侍。


    黎謹修從未正眼看過她,她為了謀求出路投靠了穆桑榆,這樣才成為了梅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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