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夜雲傾便再沒去見過蘇北鳶,整合軍隊已經讓他忙的不可開交,臨行前一晚,多位將軍依舊在書房商討大軍開拔的事宜。一直到深夜,幾位將軍才離開。


    門外的侍女端來一碗燕窩羹,謝圭站在桌前說道。


    “王爺,這幾日軍中事務繁雜,喝了這碗銀耳羹吧。”


    夜雲傾偏著頭,支在手上,他搖了搖頭,輕聲道。


    “放在那裏吧,你迴去休息吧。”


    謝圭答應著退下,夜雲傾盯著顫抖的燭火發呆,過了許久,終於起身離開了王府。


    濯清館還亮著兩盞燈,燈光透過窗紙,映出一道剪影,夜雲傾腹誹。


    “這麽晚還沒睡嗎?”


    他悄無聲息的落在迴廊上,跟蘇北鳶隻隔著一層窗紙,不知她在幹什麽。


    “紀蘭,明天一早你就將這些送到王府門口吧,告訴他們,什麽藥,什麽用途用量我在瓶子上都貼了紙條,若是受傷了,就照著用就行。時間倉促,準備的並不多,種類也不全,若是有什麽需要,可以寫信派人送給我。”


    紀蘭猶豫著開口:“郡主,明天...您不去看看王爺嗎?”


    蘇北鳶搖了搖頭,說道:“沒必要。”


    紀蘭還想說什麽但終究是沒再做聲,隻是跟蘇北鳶整理著這些瓶瓶罐罐。


    “一定要早些去,去晚了,他們就走了。”


    “是”


    夜雲傾聽著兩人的對話,站在窗邊良久,直到燭火熄滅兩人終於休息,才推開房門。屋內黑漆漆的,蘇北鳶躺在裏間,已經沉睡。夜雲傾撩開床帳的一條縫,蘇北鳶睡顏安靜的像一隻貓。夜雲傾伸出手,卻停頓在半空,他終究是歎息一聲,收迴了手。


    第二日一早,廣陵王府前隊伍整裝待發,大軍已經在城外候著,隨時都可以出發。夜雲傾一身黑鎧,身上發出鐵甲碰撞的聲音,腰間別著長刀淬滅,頭上黑甲頭盔,紅色的帽纓垂在頭盔上。西門走上前說道。


    “王爺,郡主剛剛派人送來了一大箱藥。”


    夜雲傾看著眼前那個巨大的箱子,昨晚沒注意到,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大的箱子,跟裝嫁妝的箱子差不多大,一碰裏麵叮叮咣咣響成一片。


    夜雲傾輕笑一聲,西門知道王爺是高興,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王爺,臨行前不再去看一眼郡主嗎?”


    夜雲傾搖了搖頭,難得溫和的向西門說道:“不去了,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西門偷笑了一聲:“屬下在京中定會護郡主周全。”


    夜雲傾點了點頭,一轉眼眼神便變了,變迴了那個周身都散發著淩厲氣質的人,他覆上黑鎧麵具,隻露出鷹隼般漆黑的雙眸,沉聲道。


    “出發!”


    民眾夾道送別,送她們的兒子,丈夫,哥哥,弟弟上戰場。他們都隻是普通的老百姓,卻深知國之大計,大徽的尊嚴不容踐踏,縱使她們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丈夫兒子。


    皇帝夜元懌在大開的朱雀門前等著,夜雲傾在門口翻身下馬,夜元懌走出大攆,夜雲傾抱拳道。


    “我軍十五萬步兵,五萬關寧鐵騎集結完畢,請皇上示下。”


    夜元懌鄭重其事道:“廣陵王此次出征,事關我大徽尊嚴,為我大徽奪迴城池,為我大徽百姓討迴公道,此次勢必要蕩平西戎。”


    “臣遵旨。”


    “出發!”


    徽朝的大旗舉起,黑色的大旗遮天蔽日,十二把巨大的號角吹響。夜雲傾翻身上馬,迴首看向城內。蘇北鳶坐在濯清館的長廊上,聽到遠處傳來號角的聲響,向著朱雀門方向遙遙一望,遠處依依高燕,曾遠去山河碧波,音塵隔絕,蘇北鳶能看到遠處騰起的黃土,是絕影的馬蹄騰起的輕煙。


    蘇北鳶呆愣著看向遠方,大半日過去了,紀蘭也迴來了,看著蘇北鳶坐在廊下,歎了口氣,走上前去。


    “郡主,已經走了。”


    蘇北鳶從鼻腔中哼出三個字:“知道了。”


    紀蘭也看向蘇北鳶看去的方向,什麽都沒有,隻有湖水瀲灩,楊柳依依,天也是碧青的顏色。


    此後生活似乎歸於了平靜,蘇北鳶依舊開堂問診,過了一個月的安穩日子,前線是什麽情況,蘇北鳶也從來沒問過,紀蘭倒是每日到外麵問,隻是蘇北鳶沒問,她也不敢說。


    蘇北鳶雖然並沒有興趣問,但是每隔七日便會有一封信送到自己麵前,都是夜雲傾寫的,每七日一封,從未間斷過,都是些問候的話,蘇北鳶看了都覺得汗毛都能豎起來。夜雲傾總是在前麵說一大段問候的話,後麵會附上最近都發生了什麽事,打贏了還是打輸了,也經常會跟自己抱怨自己哪裏的破了皮啊,之類的,還誇獎她的藥好用,連疤都不留。


    蘇北鳶從來沒迴過,西門告訴她,那些信,都是跟著傳迴朝廷的急件一起送迴來的,蘇北鳶經常覺得夜雲傾是不是太閑了,寫的信跟小作文似的,他哪裏來那麽多閑心思些作文。


    西門不止一次暗示過蘇北鳶,王爺想要蘇北鳶迴信,但蘇北鳶就是假裝聽不出來,但是她還是會將信都收起來。


    蘇北鳶過的都算平靜,但是薑婼來了,她抱著懷裏的孩子,孩子是個男孩,能顫顫巍巍扶著人走兩步。


    蘇北鳶雖然不再計較薑婼從前的事,但是對她依舊沒有什麽好感。紀蘭更激烈了,見了薑婼尤其是看著她還帶了孩子,直接就要將她趕出去。


    隻是薑婼一陣垂淚,死纏爛打非要見了蘇北鳶才肯離開。


    蘇北鳶看著薑婼,感覺的出來,她過的並不好,夜雲傾知道了薑婼聯合起重華害她,便隻是吩咐西門將她安排在一個地方,也再也沒有見過她。薑婼也不像從前那般軟玉嬌花般的模樣,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紀蘭說你要見我。”蘇北鳶坐在椅子上看著站著的薑婼。


    薑婼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卻欲言又止:“我此次過來,是跟郡主道歉的,我曾經害過郡主,王爺也不願意再見我了,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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