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鳶站在空曠的皇陵,麵前是夜雲軒的墓,初秋的陽光還算明媚,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微風拂過墓碑,蘇北鳶卻覺得徹骨寒冷。一個郡王,沒有封地,隻能在皇陵邊的陪葬墓,沒有走任何過場,夜雲軒和他生前一樣,生前生後都沒有引起過什麽注意,可是蘇北鳶覺得不值,他死的不值。他就這麽走了,他雖然性格清冷,卻一生仁慈。


    是自己害了他......


    夜雲傾站在蘇北鳶的身後,看著蘇北鳶的手指觸摸著夜雲軒的墓碑,碑文也僅僅是幾個簡單介紹的字。


    “是我害死的他。”蘇北鳶顫抖著開口。


    “不是你害的,你無須自責。”


    蘇北鳶細細摸著這那凹進去的碑文,南坪郡王這四個字似乎像一把刀一樣刻在自己的心上,血淋淋的。


    她這一生最自責的事情,就是害死了夜雲軒,要不是她,夜雲軒依舊是那個傳說中的神醫,受萬人敬仰,可是因為她,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我最對不起他的,就是我不愛他,卻選擇了嫁給他,他那樣驕傲清冷的人,是我配不上他。”


    蘇北鳶如鯁在喉,夜雲軒死前的話如魔音般縈繞在自己的耳邊,眼眶酸澀,眼淚似是被風吹的蒸發,無數的痛苦都倒流迴心裏。


    夜雲傾站在蘇北鳶身邊,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夜雲軒是自己的哥哥,縱使沒什麽感情,卻也是血脈相通的。


    “我想多陪陪他,你還有事,先迴去吧。”蘇北鳶靜靜開口。


    夜雲傾剛想表示自己可以陪著她,但看到蘇北鳶失魂落魄的樣子,隻能點了點頭,夜雲軒死了,蘇北鳶總要接受這個事實,縱使這個結局多麽讓人痛苦,縱使心中以滿是創傷。


    “王爺,多謝你帶我來皇陵看師傅。”


    夜雲傾心裏苦澀,卻不能說出來,皇陵遠處傳來驚雀鈴的響聲,叮叮當當,微風拂過,似是寺廟的沉吟。


    夜雲傾從遠處遙遙一望,蘇北鳶孤零零蜷縮著坐在夜雲軒的墓前,似是忘卻了時間。


    夜雲傾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夜元懌現下不知所蹤,他手中也確實又皇帝的密詔,密詔的意思就是要夜元懌繼位。


    夜雲傾叫來齊烈說道:“將百官召進宮來,告訴他們,本王有皇上的密詔,讓所有人速速進宮。”


    昨晚發生的宮變,百官都不是不知道,隻是皇權之爭兇殘血腥,所有人都互相避諱,沒人敢上去惹一身腥,自然是等著誰是勝者,誰就是皇位繼承人,就是他們要效忠的對象。現在勝負已出,勝得是二皇子夜元懌。


    此次宮變立功最大的可是廣陵王,雖然說廣陵王的功績已經多得不能在多了,但是未來新帝繼位,廣陵王必然更是權勢滔天了。


    眾臣知道夜雲傾詔所有人進宮,便連忙換上朝服,匆匆趕往皇宮。


    夜雲傾站在太清宮大殿中,龍椅便站著夜元懌。


    “皇上以過世近月餘,皇位卻依舊空缺,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駕崩前曾交給本王密詔,現下就由皇上身邊的李內官宣讀吧。”


    【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嚐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


    今朕年屆五旬,在位七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二皇子元懌,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李內官宣讀皇帝繼位密詔,百官皆跪聽降旨,宣讀完畢。


    “臣等定當全力輔佐陛下,續我朝千秋萬代。”


    夜雲傾帶待眾臣起身,方才說道:“大皇子夜元懌,給先皇下藥多年,至先皇多年疾病纏身,更是在月前給皇上下朱砂水銀,弑君篡位,威脅本王,實乃大罪,若是有誰背著本王與大皇子暗中勾結,那可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夜雲傾銳利如鷹般的眸子刮過站在大殿中的眾臣,眾臣皆低著頭不敢言語。


    “各位大人可千萬不要讓本王查出來,另外若有哪些大人知道夜元詡的去向,告訴本王,說不定能換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但若是知情不報,那就是罪加一等,不但要誅九族,還要處以極刑。”


    大殿內如寒風吹過令人不寒而栗,有的人出了一身冷汗,陰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夜元懌站在龍椅旁,李內官連忙說道:“請新皇登基。”


    夜元懌看著眼前這座龍椅,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想要座的地方,現在就在自己手邊,隻要兩步,他就是徽朝的皇帝了。


    “吾皇萬歲!”


    朝臣跪拜的聲音響徹大殿,夜元懌終究是在朝臣的目光中坐了上去。


    新皇登基,尊永和帝“光熙明照永和帝”,改年號雍和。


    夜雲傾一直到太陽西垂方才得一點空,知道蘇北鳶還沒迴來,便縱馬去皇陵接她。


    馬車還在皇陵外停著,馬夫幾乎要在車上睡著了,夜雲傾向蘇北鳶所在的方向走去。


    蘇北鳶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蜷縮著坐在夜雲軒的墓前,暮光在她的身上度了一層柔和的光,她似乎與那道暮色容在了一起。


    夜雲傾走到她身後,灰色的陰影投在她的身上,他蹲下身,柔聲道。


    “鳶兒?”


    蘇北鳶呆滯的轉過頭,她未塗脂粉的臉上似乎有兩道被風吹幹的淚痕。


    “怎麽?”她澀然開口,因為太久沒有開口,發出的是一道奇怪沙啞的聲音。


    “天快黑了,迴去吧。”


    蘇北鳶深吸一口氣,笑了一下:“我迴哪裏呢......”聲音輕的,似是一聲小小的喟歎。


    夜雲傾的心被緊緊的揪住:“先跟我迴王府吧,太晚了,你在這裏坐了一天了,在這樣下去,你身體要受不住的。”


    蘇北鳶深吸一口氣,忽然眼中蓄滿了淚水,語氣中是悲戚的哭腔:“我沒有家,我想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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