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覺得邪門兒,背後的陰風似乎也在颼颼的吹,大熱天的吹的我渾身發冷,也不知道是這墳地本身陰氣就重,還是今晚我特麽真“中獎”了,反正,我感覺糟糕透頂,甚至都有些後悔接下這個私活兒了。


    又拿著鐵鍬鏟了幾下土之後,埋在這淺淺的土壤裏的硬物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明顯——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四四方方的棺材,因為時間長了,棺材的紋路已經模糊不清,木柴也有些發腐的跡象。


    “埋了幾十年的棺材位置怎麽會這麽淺的?”


    我心裏不詳的預感是越來越嚴重,但還是咬著牙繼續挖了下去。沒過多久之後,棺材整個兒都是讓我給挖了出來。深唿吸了好幾口氣以後,我猛地一下子就把棺材蓋子給翻了過來,結果讓我大吃了一驚——裏麵居然是什麽都沒有。


    我預想過僵屍,預想過腐爛的屍骨,預想過難以忍受的惡臭,但是卻萬萬萬沒有想到,這棺材打開了以後居然會空無一物,隻躺著一個光溜溜的蠟人。這蠟人做工十分的粗糙,幾乎就是為了填補重量製造的東西。


    “完了,這是讓人給盜屍了?”


    我倒吸了一口氣,這才反應了過來。盜屍這個事情我以前聽說過,但這事兒十分的少見,因為一般來說,偷走金銀財寶可以理解,但是連屍體一起偷走就有些邪門兒了。


    “你妹的,別說是金銀首飾了,就連屍體都沒有了,這下子可怎麽交代啊……”


    記得王二麻子說過,委托人一家對於那半塊玉佩可是十分的重視的,如果不能把東西給帶迴去,對方肯定會暴怒如雷。可是現在屍體都不見了,我上哪兒去找什麽傳家寶啊!


    就在我氣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忽然,我看到那在淡淡的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蒼白的山坡之中,有著一個晃晃悠悠的身影在慢慢地行走,那走路的樣子十分的僵硬,兩條腿似乎是長在了兩個身子上一樣的不協調。


    一條腿先是長長的,費力的往前拖一步,整個上身前傾,之後另一條腿再往前扯迴來。走動的速度也十分的緩慢。但關鍵不在這裏——那身影的脖子上,腦袋以詭異的九十度扭曲著,甚至頭皮都是爛的,露出森森的白骨。


    我腿一下子就軟了,這下子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盜屍不盜屍的,為了不被那可怕的東西發現,急忙就跳進了棺材和墳地的縫隙之間,在堆起的土丘後麵露出一雙眼睛,驚恐萬分的盯著正在走動的“屍體”。


    本來這會走路的屍體就已經夠嚇人,夠邪門了,但是這東西卻隻是一個開始,在他往前行走了一段路之後,在他的身後,一個接著一個屍體以直線慢慢的橫穿過墳地,走路的姿勢千奇百怪,甚至還有在地上爬的。


    看到這可怕的光景,我心裏一陣怒罵,這到底算是怎麽迴事啊?這些屍體一看就都是墳地裏的,身子要麽化作了森森白骨和腐肉,要麽就穿著完整的壽服,每有一個身上散發著活人的氣息。


    我正這麽想著呢,忽然一個活人的影子就從眼前飄了過去。這活人的步伐很小,走得也很慢,但是顯得十分的悠閑,兩隻手背在身後,脊背還有些佝僂著。我仔細的盯著那個人看,看外觀像是個小老頭……不過,這家夥我怎麽感覺越看越眼熟啊?


    忽然,我發現這個人可不眼熟嗎!他居然是這紅崗村的村長紅大頭!那一頭像是被狗啃了一樣的禿頭亂發,尖尖的鷹鉤鼻,倒三角的小眼睛,滿口爛掉的大黃牙,看走路的樣子最像活人,但要是看臉的話,紅大頭還沒有新埋的死人好看呢。


    可是村長的外貌暫且不說,他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啊?這深更半夜的,他居然出現在一群屍體的身後?而且看那樣子好像一點兒也沒有被嚇到,反而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看著讓人覺得好生奇怪。


    可我沒有想到,更加讓人奇怪的事情居然還在後頭。村長看著最前麵的屍體一直直走,馬上就快要撞到樹上了,扯著嗓子就吆喝了一聲,那破鑼一樣的聲音在夜空之中響徹,格外的滲人。


    可是,就在村長吼了一嗓子以後,那屍體的行走方向居然變了,微微一頓之後,就對拐個方向,朝著山坡下麵走去。


    “今天的收獲可是不少啊,都是好東西,好東西啊……”村長的心情似乎還挺好的樣子,走著走著自己就嘀咕了起來,甚至在下山坡的時候還開始哼起了小曲兒。可是,他卻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墳頭裏可不止他一個活人。


    我一直隱秘的躲藏在棺材和墳地之間,目睹了村長趕著這群屍體離開的全程。我的心中慌亂無比,畢竟萬萬沒有想到村長居然是會幹種邪門歪道的人。和湘西趕屍流派的人不同,村長剛剛做的事情絕不是趕屍。


    湘西趕屍流派的人趕屍,可不會選這種已經腐爛的屍體趕,我記得他們對屍體的要求很高,而村長趕得這些屍體,爛透的屍體都包含在裏麵。


    他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呢?村長難道並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我之前隻以為村長紅大頭隻是長得邪門兒,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是一個邪門到頭的糟老頭!


    讓屍體動起來,聽從自己的命令,這種事情哪怕是我這個地葬師的後代都做不到,可他一個村長,一個普通的老頭卻能做到?打死我都不信,其中一定有著蹊蹺。


    本來現在屍體已經被盜了,又見到了這種詭異的光景,盡快趕迴去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屍體,我卻是沒有忍住好奇心,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在後麵跟了上去。


    實在是這件事對我產生的衝擊太大了,要知道村長這個人在我心裏可是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啊,就不過是一個長得醜陋的,但性格特別祥和的老頭兒罷了。我心裏可能是有一個不願意相信村長是搞邪門歪道之人的自己存在,所以才這樣跟了上去。


    我悄悄的跟在那形成一字的屍體和村長的身後走著,最後發現他們被帶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倉庫裏。這個地方平時我記得存放的是給牲畜食用的飼料,但現在這些屍體卻都已經鑽進了這兒。不一會兒,漆黑一片的倉庫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等村長把門給關上之後,我也是貼在牆角先仔細聽了一會兒聲音,裏麵傳來的聲音有點兒像是村長發出來的,但又夾雜著一絲絲沙啞的吼聲。聽了一會兒沒聽出是怎麽迴事,我忍不住了,就抬頭瞧瞧往裏麵張望。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後,裏麵的場景驚得我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村長那張不需要特殊喬裝就足以扮鬼的醜陋的臉,此刻那張嘴徹底撕裂開來,吐出猩紅的舌頭,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前方站在陣法之中的屍體。


    我不知道刻畫在屍體下方的是什麽陣法,但是站在上麵的屍體微微漂浮著,渾身緊繃,身上飄散出一道道墨綠色的氣息,全部朝著村長的嘴巴裏灌進去,而隨著這氣息散發的越多,屍體本身也開始一點點融化了起來。


    “哢啊啊……”


    村長眯著眼睛,張著幾乎占據了半張臉的大嘴巴吸食著這從屍體身上飄散出來的屍氣,一臉享受的樣子,仿佛是在吃著什麽山珍海味一樣。


    而這場景看得我恨不得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了。屍體被榨幹了屍氣之後,那屍骨生生就開始發生融化,化為了一灘夾雜著紅黃綠色的“肉醬”,在地麵上汩汩流淌著。


    “嘔——”


    受到強烈的視覺衝擊之後,我就一直拚死忍著從胃裏翻湧而來的嘔吐感,但是我萬萬沒有想道,這小倉庫的窗戶開著一道縫隙,而從裏麵泄露出來的,屍體身上的腐爛氣息飄進我的鼻子裏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在因為這極端的惡臭而顫抖,直接就彎下腰大吐特吐了起來。


    活了這二十一年,這是我聞過的最惡心的味道,就像是把爛雞蛋放在臭襪子裏,高溫蒸煮了足足十個小時以後會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樣。這種味道隻要聞上一次,我估計這輩子就無法忘記了。


    但是,按捺不住大吐特吐過後,我才猛地意識迴來村長還在裏麵呢。但當我再次把精神集中在屋子裏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屋子裏靜悄悄的。


    於是我也是飛快的往屋子裏看了一眼,但裏麵隻站著一排屍體,村長的身影不見了。我暗叫不好,轉身就要跑,可是,一道漆黑的,佝僂的身影已經站在了那裏,嘴角還流淌著墨綠色的液體,麵無表情的盯著我一動不動。


    “村,村長……晚上好啊。”我直接就愣在了原地,看著村長冷漠的表情心裏欲哭無淚。本來以為碰上盜屍的事情自己就夠倒黴了,但現在看來如今發生的事情才是最倒黴的。


    早知道就不要因為好奇心追上來了!這小子發現了人家了不得的秘密,我無論怎麽想也想不到能夠說服村長放過我的辦法。


    “你都看到了?”村長的麵色沒有什麽變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就像是剛剛吃完了飯一樣的自然。


    “啊?什麽東西啊?村長,我不過是路過這裏,你可能是誤會了……哦對了,我忘了自己還有點兒急事,那村長你忙,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我就轉身要跑,但下一刻,村長的身影就猛地化作一團黑影,再次閃現在我的麵前擋住了我的去路。


    “來都來了,你著什麽急,進來喝點兒東西再走?”村長笑了,也慢慢朝著我走過來,而隨著他笑得是越來越大聲,嘴角再次開始裂開,到了最後,他的嘴巴再次裂到了占據半張臉那麽大,我都擔心他的腦袋會不會直接劈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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