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假鈔在心中是疙瘩

    何時方可甩掉這個包袱

    二愣為此焦躁寢食不安

    二愣離開洗頭屋已經好些天了,但是心中還在罵:洗頭屋的女人真壞,壞得令人發指,壞得頭上長瘡、腳底下流膿。她們誣告俺二愣販賣假鈔,其實她們自已才是貨真價實的婊子哩!她們把真鈔換走,留給自已一張假鈔,也留給自已一塊心病!如果這張假鈔花不出去,自已的損失不止一百元,而是兩百元。如果這張假鈔花不出去,那麽,留在心中永遠是塊除不掉的心病。為此,二愣吃不好睡不香喲!這幾天他一直在為這一百元假鈔的去向和銷售絞盡腦汁費盡心思。他想:如果購買一件貴重東西,也許還可以夾在一迭鈔票當中花掉;如果燈光昏暗進超市,也許還可以混水摸魚碰碰運氣?然而,現在吃飯住宿都是打遊擊精打細算花錢不多,很難魚目混珠;如果購買一張車票轉移一個城市呢?也不行。因為售票員跟前都有驗鈔機,大廳裏外又都有執勤民警,驗出假鈔很容易就被曝光……。怎麽辦?醜媳婦總得見見公婆吧!

    二愣選擇一個超市,又選擇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他想象著超市人多燈光昏暗,也許容易魚目混珠把這一百元假鈔花掉,以便甩掉肩上包袱除去多日心病!

    這一天晚上,二愣吃過晚飯,溜溜踏踏踉踉蹌蹌踽踽踹踹進了超市。

    這幢命名為鴻勝的超市很大,樓上樓下可容納數千人。貨架上的貨物琳琅滿目,吃的用的樣樣齊全。攤販裏麵的糕點五顏六色,隨你挑任你選。顧客紛至遝來,走到那裏,明亮的燈光下,都有小姐微笑招唿。二愣走進超市,東瞅瞅西瞧瞧,霎時就昏了頭轉了向。他不得不定定神,停下來判斷方向。後來他想起來了,書店和玩具在東麵;烤鴨和香腸在西邊。三個多月來,緊衣縮食,清水衙門,寒酸十足,可憐巴巴,而今超市應有盡有,使人條件反射、饞人口水直淌。心裏暗暗琢磨:這一百元假鈔,何不買隻烤鴨,一來解解饞,二來去掉一塊心病?他越想越覺有理,而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於是他走到貨架前,翻著挑著,不久便挑了一隻又肥又大的北京烤鴨,漂亮的塑料包裝袋上麵明碼標價25元。二愣提在手上,由於做賊心虛,一顆心撲撲亂跳。他要去結賬,每走一步,都要東張西望一遍。他常常疑神疑鬼,擔心超市的小姐瞧他不順眼而注意他的行蹤;更擔心內心的秘密被超市小姐識破而前功盡棄。他一直邊走邊窺伺,直到人們的目光都沒有注意他時,他才大踏步朝超市出口處走去,準備找守候在那裏的小姐結賬。二愣稱她為結賬小姐。結賬的顧客三三兩兩,其實無須排長隊。二愣隻等了片刻,就輪到他結賬了。他手上捂住那張假鈔,一方麵念佛保佑;另一方麵希望燈光再暗些,讓他順利過關。豈知燈光雖暗,但結賬小姐並不走神,她瞧了瞧揉皺的百元大票,憑經驗憑感覺憑聲音憑紙質,馬上判斷是一張假鈔。結賬小姐用冷峻的目光瞅了他一眼,見他西裝革履,但十分埋汰;長相醜陋,不像是個好人。於是她警惕起來,一方麵藉口給他找錢;另一方麵移動身子向保安人員耳語幾句,便帶著假鈔,向經理室走去。她要向經理匯報,持鈔人有可能是假鈔販子!

    二愣見狀,心裏暗說不好,要出事要砸鍋。心腔裏一顆心,本來就撲撲亂跳,如今更要跳出喉嚨口。結賬小姐神秘莫測,形跡可疑,藉口找錢,那是緩兵之計;否則,她為什麽要找保安人員耳語?為什麽要往經理室跑?如果夥同經理報案,自已講不清道不白吃不了兜著走;如果雙手被銬起來關一個晚上想走都走不了,不說活受罪,就是時間也耽誤不起呀!二愣左想右慮,自知兇多吉少,何不三十六計走它上策呢?於是,他抬腿就往超市門外跑。

    然而,他剛跑出超市,就被追趕而來的保安生擒活捉了。此時,二愣手上還抓著一隻烤鴨。在這關鍵時刻,他咬破包裝袋咬了一口烤鴨,津津有味地嚼著。保安人員盛怒之下奪迴烤鴨,罵道:“販賣假鈔,坑害人民坑害國家,還想吃烤鴨,做夢去吧!”

    須臾,結賬小姐來了,她還帶來經理丘北新。丘北新把個醜態百出的二愣,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也覺得此人賊頭賊腦,舉止言談超乎常人,衣著打扮十分可疑,很可能是個假鈔販子。因此,有必要報案,把他扭送公安部門審查。因而向身邊的保安人員麵授機宜:“把他送交街道派出所審查吧!”

    二愣被送到街道派出所。所長蘇炳泉,把二愣的姓名、年齡、籍貫,以及來b市的目的,從頭到尾詢問了一遍之後,又讓他掏出身份證進行核對。所長按照二愣提供的住址,給冷飲廠的廠長打去一個電話,詢問二愣有沒有犯罪前科。廠長一聽二愣又出事了,感慨萬千,情不自禁地搖頭慨歎:“這個二愣呀……不聽忠告,非闖市場不可,結果怎樣?闖進公安局了吧!不掙死工資,要掙活工資,你有這種能耐嗎?你有這種法律觀念嗎?前迴販毒,這迴販假鈔,還泡洗頭屋女人,加上大吃大喝,我看你是五毒俱全了!”前迴在北京站轉車,二愣不買票販子的票,讓票販子誣告毒販子,被執勤民警扣住審查,陳安華已經打電話告訴廠長了。如今二愣又再次犯事,廠長怎能不為他的行為擔憂呢?不過,廠長還是千方百計為二愣開脫罪狀。他告訴蘇所長:二愣從前沒有犯罪前科,但有點冒失莽撞,容易衝動,有時還會幹些傻事。現在遠出家門,社會複雜,商場險惡,情況不明,如再犯傻事,請你們調查研究,以法律為準繩,斟情處理。

    蘇所長一聽,鄒廠長的話十分辯證。張二愣從前沒有犯罪前科,但並不能說明現在就不犯罪。如今闖市場,社會複雜,商戰險惡,人的思想也會隨之變化,不可能鐵板一塊。因此,現在的張二愣,有可能涉足犯罪!關鍵是尋找證據。

    為了尋找證據,派出所的民警秉承所長指意,搜了二愣的身又抄了他的住所,但都沒有抄出犯罪的任何蛛絲馬跡。身上的五百六十元鈔票,經過鑒別也都是真鈔。那麽,二愣這一百元假鈔從哪裏冒出來的呢?蘇所長再次提審二愣:

    “張二愣,你這一百元假鈔從哪兒弄來的,老實交代!”

    “從……一間洗頭屋趙小姐那裏弄來的……”

    “你進那裏消費了?”

    “不不!我是進去理發的;可她們強逼我按摸……;後來,趙小姐多收我不少錢……我罵她們是黑店。趙小姐搞報複,便把我給她的真鈔硬說成假鈔,非換不可;不換就要揍我。後來……在她們的威迫恐嚇下,趙小姐把我的真鈔搶走,並扔給我這張假鈔……”

    “這麽說,這張假鈔是洗頭屋的趙小姐換給你的?”

    “是的。”

    “哪間洗頭屋?”

    “就在民生街那裏……”

    蘇所長一聽,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問清洗頭屋的名稱後,就召集全體民警,向趙小姐的“立新美容美發店”進發。他們一行12人,驅車來到立新洗頭屋,找上趙小姐,問他一百元假鈔哪兒弄來的?趙麗不肯招認,蘇所長就把她帶進派出所審問。

    所長指了指二愣問趙麗:“你認識他嗎?”趙麗瞅了二愣一眼,搖搖頭:“不認識。”二愣反駁她:“你撒謊!那天我進你們立新洗頭屋,就是你給我幹洗和按摸的。你叫趙麗,燒成灰我也能認出來!”趙麗辯道:“每天進美容美發店的人很多,我記不清了。”二愣道:“你給我按摸,滿頭大汗,難道也忘了?你多收錢,我不幹,同你爭吵起來;你搞報複,誣告我販賣假鈔,一百元非換成真鈔不可,難道也忘了?你給老板打電話,叫來兩個男青年,強逼我假鈔換真鈔,不換就要揍我,還要把我扭送公安機關,難道這些事你全都忘了?你把真鈔搶走,順手扔給我這張假鈔,目的達到後就起哄把我轟出洗頭屋,難道也忘了?你全都忘記也沒有關係,你們店中的曹小姐和兩個男打手都可以叫來作證!”

    蘇所長再次問趙麗:“趙麗,到底認識不認識張二愣?那張一百元假鈔,是不是你調的包‘?如果是,那麽,你這一百元假鈔又是從哪裏弄來的?洗頭屋裏麵還有多少這種假鈔?你隻有老老實實交代問題,我們才能從寬處理,明白嗎?如果你拒不交代問題,當我們從你的住所抄出假鈔後,對你的處理,決不能寬容,勢必重重懲罰!”

    在蘇所長的政策攻心下,趙麗害怕了。她點點頭,表示認識二愣;二愣的話沒有講錯;並承認一百元假鈔是她“調的包”。

    蘇所長趁熱打鐵、窮追不舍。他問趙麗:一百元假鈔從哪裏弄來的?洗頭屋裏麵還藏有多少假鈔?趙麗臉紅耳赤、結結巴巴、吞吞吐吐,說假鈔是方老板給她的,總共兩千元,理發店裏麵還有一千兩百元。蘇所長問她誰是方老板?她同方老板什麽關係?趙麗又一陣結巴……

    據趙麗交代,所謂方老板,就是房地產開發商方超。這間美容美發店原先也是他開的;他發跡後,又貸款炒房地產生意。趙麗是情婦,美容美發店交趙麗經營;那兩千元假鈔,也是方超作為禮物饋贈她的;而趙麗發財心切,經常利用“調包法”騙取顧客錢財。坑騙二愣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趙麗,你帶路,到你們洗頭屋取假鈔!”蘇所長又朝所員們揮了一下手:“走!”

    所長和民警們已經作好了出發準備。他們要從趙麗的假鈔入手,順藤摸瓜,逮住大魚。

    所長和民警們抄了洗頭屋;隨後又抄了趙麗的租住屋,兩處共抄出五千元假鈔。在事實麵前,趙麗不得不低頭認罪。

    蘇所長進一步審問趙麗:“趙麗,你不老實!你講方老板隻給你兩千元假鈔,為什麽從洗頭屋和租住屋又抄出五千?如何解釋?這些假鈔都是方超給你的嗎?”趙麗道:“是方超寄放在我這裏的……”蘇所長又問:“方超是不是假鈔販子?”趙麗囁嚅著:“不是的……他不是假鈔販子……”蘇所長打斷她的話:“那麽,你在幫他販賣假鈔?”趙麗爭辯著:“不不,我也沒有販賣假鈔。”蘇所長發出疑問:“這就怪了,你不販賣假鈔;方超也不販賣假鈔,那麽把這麽多假鈔放在身邊幹什麽用呢?難道是收藏家,準備將來辦個展覽?”

    趙麗結結巴巴,吞吞吐吐,避重就輕,不肯如實交代問題。蘇所長隻好再次向她交代政策:“黨的政策曆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頑固到底死路一條。販賣假鈔是刑事罪,要判刑的。窩藏假鈔包庇壞人犯了包庇罪也是要判刑的,明白嗎?但是,如果坦白交代得好,又有立功表現,還可以從輕發落。”趙麗懾於黨的政策的威力,最後隻好交代說,那五千元假鈔,是方經理寄放在她店裏的。因為方經理原先是洗頭屋老板,後來委托自已經營,但方老板不放心,還經常到這裏走動。他同方經理的關係,其實是情侶和二奶雙重關係。

    蘇所長有了線索又有了證據,便將此事匯報市公安局。市公安局立即組織警力,到桃園開發區逮捕方超方經理。

    經過突擊審訊,方經理還不是一條大魚;真正的大魚還在廣州。於是市公安局又同南方公安局取得聯係,然後夥同蘇所長,直搗假鈔製窩點,逮住兩條大魚――白氏兄弟!

    經證實,方經理沒有販賣假鈔,但犯有窩藏罪。據白氏兄弟交代,方超曾經去過南方,同白氏兄弟打得火熱。白氏兄弟去年闖來b市,找方超作為落腳點,有些假鈔還曾一度存放在洗頭屋。白氏兄弟在販賣假鈔時遇到點麻煩,臨走時留給方超一萬元作為酬謝。方超把這一萬元假鈔,分給沈紅三千,給趙麗兩千;不過,給沈紅三千,趙麗和方超都沒有交代。沈紅也是方超情婦,在方順的歌舞廳當坐台小姐;而方順是方超的堂弟。方超還有家冷飲廠,由於房地產生意做虧,他又把冷飲廠轉讓出去;買主卻是自已的堂弟方順。方超一直耿耿於懷,想把冷飲廠從方順手中奪迴來。為此,他挖空心思,並準備付出一定代價。然而事與願違,方超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因假鈔案被拘留審查,今後還有可能被罰款。

    偵破這起案子,公安局和蘇所長都立了奇功。刑偵隊員們個個興高采烈,人人手舞足蹈。慶功酒宴,盡情行令,嬉鬧之聲,充塞大院內外。可是誰能想到,立了“小小功勳”的二愣,還被關在鐵窗裏麵呢。

    蘇所長問二愣:你這裏有熟人嗎?二愣道:“有。你把手機給我,我給陳安華打個電話,他是我們一塊兒來的同事……”

    所長果真把移動電話還給二愣。二愣用手機同陳安華通了話,訴說自已的處境和苦衷,希望陳安華看在同鄉同事份上,能來公安局一趟,把他保釋出去。

    陳安華在b市已經簽了兩個合同,做了一大筆生意。如今第一個合同已經完成;第二個合同也正在進貨結賬。下午接到二愣的電話,方知二愣又出事了,不救他不行。因而忙中偷閑,隻好抽空到市公安局走一趟。

    局長和所長把二愣的情況,向陳安華交個底,希望他能作擔保人,把二愣保釋出去。陳安華記住鄒廠長的重托,就簽了字,把二愣領出公安局的高牆鐵窗。

    路上,陳安華埋怨二愣:“怎搞的,你老愛跟公安局打交道?你也不想想,你出門在外是幹什麽來的?你也不掂量掂量,你鬥得過公安民警嗎?”二愣帶著哭腔道:“是他們老找我的麻煩,又不是我有意跟公安民警鬥的……”陳安華譏諷他:“又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對不對?”二愣點點頭。陳安華嚴肅地說:“不對!樹不能怪風;沒有春風吹,怎有滿園春色?沒有春風吹,怎有綠樹成陰?你不把這個觀點糾正過來,愣頭愣腦,跟公安民警對著幹,早晚還要捅大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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