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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知道己軍當下已是陷入了極其不利的局麵,但羊祜很快便展現出了作為一名優秀將帥應有的指揮水平:他冷靜的下令讓本部立即放棄渡河,轉而收縮兵力就地構築防線以應對來自側翼的衝擊;又迅速與前軍周處部取得聯係,命其立刻專攻為守,萬不能讓伊河北岸的秦軍過河對己方形成夾擊之勢,還要時刻注意高隆鎮東麵,謹防秦軍騎兵突然從後翼偷襲;然後又命周浚再堅守住高隆鎮的同時,立即派出斥候往東而行,意圖繞過前來攔截的秦軍趕迴轘轅關報信,讓周旨率轘轅關的守軍北上增援。


    而在得知了周處已經成功的派遣斥候渡河了之後,羊祜更是堅定了固守待援的決心,隻要這些斥候能與洛陽城內聯係上,等到秦軍久攻不克時,城內的晉軍再攜以逸待勞之勢,對秦軍形成反包圍,如此,豈不是一戰可解洛陽之危也。


    隻是羊祜的設想雖然很是美好,然而他卻忽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問題:那就是他所麵對的秦軍統帥是有著高超指揮藝術的白起,而秦軍虎騎軍主將項羽那舉世無雙的勇武。


    白起在率領主力經過急行軍到達高隆鎮以西之後,不待休整,便立即讓虎賁軍分成兩個批次,分別由副將內史騰、裨將恆齮和偏將匡章、裨將劇辛率領,輪番向羊祜軍的左翼和高隆鎮的後軍發起了強攻,如此在不貽誤戰機的同時,士兵們亦能有時間恢複體力。


    在猛攻了近一個時辰之後,羊祜軍漸漸抵擋不住,開始逐步收縮防守往高隆鎮靠攏,而周處在發覺主將羊祜的中軍有點抵擋不住的時候,便將自己原本布置在高隆鎮以東作為大軍右翼的兵力往西抽調,以協助中軍防守。


    正是周處的這一舉動,使得羊祜的防線穩固了下來。而白起卻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現象,他判斷晉軍肯定是將右翼的防守兵力抽調了迴來,因此他立即下令讓項羽的騎兵大膽的向高隆鎮東部穿插,攻擊羊祜軍的後方,同時命匡章率虎賁軍所屬的一萬騎兵往周處軍跟羊祜的結合部運動,試圖切斷兩股晉軍間的聯係,再各個擊破。


    項羽接到命令之後,令龍且率步卒三萬原地堅守待命,自己則親率三萬精騎火速出發往東北移動。


    洛陽附近的平原地形,讓秦軍的騎兵部隊移動起來毫無阻攔,很快項羽部便包抄到了羊祜軍的右翼,隨即便發起了衝鋒。晉軍哪能想到自己的薄弱的側翼這麽快便遭到了攻擊,猝不及防之下,加之秦軍有勇猛蓋世的項羽打頭,因此晉軍的防線很快被衝散,幸得周處及時發現了後方的變故,立即率領主力部隊往東南移動,趕在了防線被打破之前堵住了缺口,才不至於導致災難發生。


    伊河北岸的項梁部,發現對麵的晉軍抵抗力度下降了很多,作為一名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他當即下令全軍發起猛攻,一舉突破了晉軍的防線,與虎賁軍的匡章部南北夾擊,將周處留守橋南的幾千晉軍全數殲滅。


    羊祜見四麵皆已被秦軍包圍,如再分兵則更易被各個擊破,因此立即與周處合兵一處,全軍退守高隆,將希望寄托於大將軍謝玄能夠及時收到消息趕來增援。


    洛陽城內,東城牆上值勤的士兵的確收到了消息,乃是周處派出的斥候們趁夜色掩護,費勁千辛萬苦,付出了大部分斥候的性命才穿過秦軍封鎖線,最終用弩箭射進城上的。值勤隊長不敢疏忽,立即將消息稟告了負責東門防務的驍騎將軍王浚。


    王浚得知消息後,想當然的以為這是秦軍的誘敵之計,目的就是想吸引自己出城,但是由於事關重大,終究還是不敢怠慢,便趕緊趕往大將軍府稟報。


    謝玄卻是深知羊祜的忠貞和為人,知道他是完全有可能引兵來救洛陽的,隻是心中亦有著跟王浚同樣的擔憂,萬一這真的是秦軍的陷阱,那麽必將對城內守軍的士氣造成嚴重的打擊;可如果真的是羊祜來援的話,裏應外合之下,雖說不能一下就解了洛陽之危,但至少消滅東門的唐軍卻是很有可能的,自己要是按兵不動豈不是浪費了這大好的時機。一時間讓素來果斷的謝玄也是陷入了兩難。


    最終,謝玄還是決定賭上一把,畢竟此行如果成功,所帶來的戰果實在是太誘人了。遂當即命孫無終率三萬精銳北府軍先行出東陽門,負責吸引並攔截東門外的唐軍,自己則親率五萬大軍隨後從清明門出城,直撲東南的高隆戰場。


    晉軍行出數裏,便來到了洛水上通往洛陽南麵的交通咽喉之一的太學橋,因為晉國的太學就在旁邊不遠,故此橋名曰太學橋。謝玄在心裏暗暗祈禱秦軍在此千萬不要設防,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卻是殘酷的現實:老練的秦軍主帥白起並沒有犯下如此大錯,他早已命王翦的虎車軍副將李信率一萬戰車兵在橋南構築了堅固的防線,為的就是阻擋有可能來自洛陽來的援兵。


    謝玄明白再想救援高隆已是不可為也,再說天色已晚,說不得秦軍還有更狠辣的後手在等著自己,便隻得率軍撤迴洛陽,而孫無終跟唐軍糾纏了一陣之後也隻能鳴金收兵迴城。


    秦軍卻並未追趕晉軍,而是放任他們離去,這並不是白起不想將戰果擴大,而是受困於手中兵力不足,難以支撐如此大規模的兩個戰場同時開戰,如果是國內的援兵先於羊祜軍到達洛陽的話,白起必定會將這兩隻晉軍同時包圍殲滅,一戰而定洛陽勝負!


    高隆鎮的戰事則從日間一直持續到酉時末,天色已漸晚。晉軍隨著戰線的縮小,兵力逐漸集中之後,秦軍再想輕易打破防線也困難了許多,而秦軍再經過連日的行軍跟整日高強度的作戰之後,士兵們也是開始感到有些體力不支。


    雙方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暫時停戰休整。羊祜命周處部屯於北,自己則率軍屯於南,兩部成掎角之勢,互為倚仗。而秦軍則是分為四部:東麵是項羽的四萬騎兵;南麵是龍且的三萬精卒;西麵則是白起本部的虎賁軍主力;北麵是項梁、英布軍。近二十萬秦軍將十餘萬晉軍牢牢的包圍擠壓在高隆鎮方圓不到五公裏的地方。


    是日夜裏,兩軍都相安無事,並未發生交戰。但顯然這隻時大戰之前的短暫寧靜。


    高隆鎮內,中軍大營中,羊祜神色慚愧的對周處和周浚施禮言道:“兩位將軍,都是吾不明敵情,輕軍冒進,才導致今日被圍,實在是有愧與三郡將士啊!”


    周處二人趕緊起身迴禮。周浚反過來安慰羊祜:“羊帥無需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吾等自從軍之日起,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如今能夠為國盡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那周處聞聽周浚之言,卻是表現了截然不同的看法:“今我軍雖然被圍,但卻還不至於說此戰就一定會敗吧!且不說我軍主力仍在,隻要吾派出的那些斥候能有一個成功將消息送進洛陽,那我軍就還有機會反敗為勝!”


    羊祜卻深知以敵軍主帥之能,豈會對近在咫尺的洛陽龐大守軍不作防備,再加上從洛陽到此又有伊河跟洛水兩道天險相隔,秦軍隻要派少量兵力守住要道便能讓援軍望河興歎,因此這洛陽的援軍隻怕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羊祜卻不能將此話明說,否則隻怕對士兵們的士氣會有很大的打擊,便也隻得強顏安慰附和道:“周處將軍說的沒錯,這仗未到最後,就不能說一定誰勝誰敗!兩位將軍迴營之後各自安排將士們夜間嚴加防範,謹防敵軍偷營!待明日再伺機突圍!”


    高隆鎮外圍的秦軍營地則是一番截然不同的場麵,打了勝仗的秦軍將士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雖然身體上亦是疲倦不堪,但精氣神卻是高漲不已。


    虎賁軍營地中,白起與孫臏正商議如何能以最小的代價消滅這十多萬晉軍,隻要將這股晉軍吃掉,那麽潁川郡則已是再無可戰之兵,就能一鼓而下。


    白起首先言道:“軍師,如今雖然敵軍已被我們成功包圍,但是他們的兵力集中,我軍想要輕易取勝,卻也絕非易事!”


    “然也,如果能再想辦法將他們調動分割開來,則取勝的把握就能提高許多!”孫臏亦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一時之間,該如何才能成功的讓敵人聽從自己的調動呢?二人皆是陷入了沉思!


    白起在心中設想,如果自己是晉軍的主帥,麵對當下的情況,那麽擺在自己前麵的出路是什麽呢?他又仔細的想了想,覺得可供選擇的並不多,無非也就是兩條:要麽固守待援,要麽選擇突圍。


    如果是固守待援,那麽他們等待的援軍就隻有來自洛陽的守軍,但如果敵將真選擇這條的話,那麽等待秦軍的將會是一場艱難的攻堅戰,這是白起所不願看到的。


    要是選擇突圍的話,那麽最好的突圍方向,應該是往東南轘轅關,畢竟那裏現在還是在晉軍的手上,隻要能成功的迴到轘轅關,那麽晉軍就可以據關而守。而往東、往北、往西突圍卻都是秦軍跟唐軍的勢力範圍,料想敵將定不會傻到如此。


    白起趕緊將方才所想到的說與孫臏,聽完之後,兩人麵對地圖又仔細的觀察了一番,很快,孫臏心中有了定計,白起聽完之後亦覺得可行。


    於是白起便喚過了傳令兵,吩咐各部立即依計行事,不得延誤。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空氣中的晨霧尚未散去。高隆鎮南的一小隊晉軍執勤斥候外出偵查時“碰巧”抓獲了一名因為霧氣迷路的秦軍傳令兵,從其身上搜出了一封主帥送與鎮南的秦軍主將龍且的書信。晉軍斥候小隊長看過書信之後,方才明白此信的重要性,怪不得剛才抓獲那人時他拚死也想要將書信吞下肚去,遂趕緊將書信送交主帥羊祜。


    剛洗漱完畢正在用早膳的羊祜接到傳報後,立即打開書信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昨日洛陽守軍與伊川方麵的侯安都、劉琦部皆同時對秦軍發起了攻擊,由於秦軍將主力都調動到了高隆,剩餘秦軍雖然憑借洛水之險奮力將來自洛陽的守軍擊退,然在伊川戰場上卻由於兵力不足,伊川已經失守,現在侯、劉大軍正在猛攻伊闕關,故白起命龍且所部見信後迅速向南移動,準備通過廢棄的太穀關小道運動到伊川境內,從伊闕關宋軍身後發動突襲,以解伊闕關之危。而龍且部撤走後留下的空缺白起會命虎賁軍副將內史騰率部接手。


    羊祜看到信的第一時間以為這又是秦軍主帥的奸計,然而仔細思索一番之後,覺得這又不像,因為信中所言的事情皆符合自己所掌握的情報,尤其是那太穀關小道,通行極為危險,秦軍連這都用上了,肯定是因為事情已經到了萬分緊急的情況了。但素來的謹慎的他還是決定讓大軍一麵做好出發突圍的準備,一麵趕緊派斥候隊往鎮南的龍且軍營地偵查。


    不多時,派出的斥候隊迴報說秦軍龍且部營地果然是人去營空,同時在西麵的秦軍營地發現有敵軍大規模調動的跡象。


    羊祜當機立斷,下令全軍立即開始向南往轘轅關方向突圍,而為了掩護主力撤退,副將周浚決心率所部萬人留守大營,殿後的同時還可以迷惑秦軍。


    羊祜雖心中有萬分不舍,但他明白如果不棄卒保車的話,隻怕時機一過就再無突圍的機會了,便也隻能安慰道:“周將軍請放心,如果大軍能突圍成功,羊某定會派人照顧好您的一家老小!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奉養!”


    周浚毅然的答道:“羊帥,生逢亂世,吾家小能否保全性命,亦隻能聽天由命!如今將軍還是當速速離去,再作他想,莫要耽誤了良機才是!”


    羊祜心中一愧,看來自己還是書生意氣太重,比不上周浚這純粹的軍人來的爽利。遂也不再拖延,立即率大軍出營往東南奔走而去。


    而周浚為了掩護主力行動,周浚派出多股小型部隊向西麵的秦軍營地發起騷擾進攻,以大亂敵軍的部署,為主力爭取時間。


    秦軍果然極其“配合”,在晉軍的騷擾下,行進的十分緩慢。


    待到辰時三刻,羊祜主力已經行出了近十裏,遂不再遮掩,命全軍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急行軍。


    全軍又行進了約二十裏之後,身後便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想必是秦軍已經發現了羊祜軍的突圍行動,派速度較快的騎兵部隊追趕了過來。


    這時,偏將殷浩又自告奮勇願統帥萬人斷後,於是羊祜大軍方得以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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