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從活動室裏出來,又進了那間掛著“礦務申報處”牌子的房間,這是一間集中申報的窗口,有二十來張桌台,狗嘴找了一個台前沒有排隊的工位,和坐在電腦前的工作人員申報了所屬組別、分區、工作號和取單號之類的信息後,那個坐在桌台裏的哥們抬頭笑笑說:“不錯啊,作為新來的,你這剛分到的交易就有兩千多馬克提點。”


    “那是那是,全仗兄弟們的扶持。”說著,悄悄推了一盒煙進去,接著說:“對了,如果順利的話,還會貢獻一個活祭品,您看……”


    桌台裏的男人點點頭,先收了煙,然後在電腦上一通操作,說:“好的,已經申報了,先說好,祭品這方麵都隻能月終結算,核實完成之後,補貼也是由帝國財政部下發。而且,你要是鬧出事來,就自己扛,我們是事前事後都不知情的,”


    然後,他將屏幕轉過來對著狗嘴:“35#彈射倉口,22:16—22:21的交易時間,是排得有點緊張,不過沒辦法,這些天的交易量簡直突飛猛進啊,所以每位弟兄的時間都壓縮得有點緊,不過,這也是咱們公會的福氣嘛,生意好,提點拿的才多嘛。隻是哥們你第一次主持交易,要特別小心在意,別搞砸了,不然咱們公會就產生30%的提成收益損失,就得讓你賠償了。”


    “不會不會,”狗嘴陪著小心的笑臉,與對待我們的態度相比較,就像是一個對爹,一個對野狗,“隻是小弟初來乍到,還想多請教您一句,萬一咱這邊的人類買到的是假貨,那會不會……”


    “那個管毛線。”工作人員哼了一聲,“買到假貨自認倒黴唄,他還敢出境去找人家魔族大爺的麻煩不成?再說了,雖然交易時段的聯網監控都替換循環畫麵了,但咱們公會可是存著實時畫麵的,要來查的話誰怕誰,再說了,他要敢說咱這實時存儲的監控是ai修改的,公會的那些大佬會放過他們?那種人以後也別混了,別再想參與礦業公會的任何交易!兄弟,把心放肚子裏,咱公會上麵的大佬們,絕對罩得住,那可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呐。”


    狗嘴連連點頭,再次確認了一下排期,便出來和魔族方麵的人打加密衛星電話,約定交易時間。


    我看也沒什麽可跟蹤的了,很清楚,狗嘴就是打算在交易時順便做掉我,而相較於他的生意來說,我也很無足輕重了。


    想起我的c分身昨夜在牛魔家宴上聽來的種種趣聞,其中不乏一些侵占凡人軀殼,戲耍教士的小段子,我立刻想到了兩個詞:附體、奪舍。


    我很小心,要是被人發現異樣,結果可能不妙。


    礦區內就設置有雷神教的拜神堂,如果真引來了教士,又來段“驅魔”大戲,萬一再牽涉到我本體上,我還是有點怕。


    我發現我小氣巴拉的毛病又犯了,都舍不得讓自己受一點點的傷害,哪怕還有個c分身呢,大不了礦區這邊不玩了,專心當我的豢養惡魔。


    說到底,還是沒經驗呐。


    穿透人類我剛才就試過好幾次了,但要想奪舍,我還不知要怎麽弄,隻能先觀察。


    我湊近了狗嘴,越來越近,人的皮膚局部無限放大,先隻是一塊滿是毛孔的皮子,然後再近,就像是來到了一塊滿是空洞的海綿麵前,再接近,就像是來到了卡車都能通過的溶洞前。


    可能是我有點緊張,這種情緒散發出來,所以我看到狗嘴身上那蒼天大樹一般的寒毛,一根根的立了起來。


    我本來想直接衝進內部的,卻總覺得惡心,要是真的奪舍成功了,我控製這副軀殼,豈不是辱沒了自己?


    想了想,我還是轉頭跑到酒鬼的那裏。


    這雜種醉成一灘爛泥,就半靠著店牆,腳都伸進爛泥溏了也沒知覺。


    畢竟,入侵醉漢也更保險吧,至少從我看過的故事來說,神智不清的人更容易被鬼魂控製。


    果然,慢慢鑽入的感覺與直接穿透還有點不一樣,之前被忽略的小細節也被我發現,人的皮膚上有一層靜電,輕輕穿過去的時候,能感到酒鬼龐大的身軀輕微地震顫了一下,像是石頭投入湖麵而引發的幾圈漣漪。


    而我的這枚第三視角粒子,也似乎及時地調整了一下表皮的頻率,自動隱藏了起來,變得更加的悄無聲息。


    靜電力場之下,是一片瑩瑩有光的光膜,看得再仔細一點,便發現那是由一粒粒散發著螢火蟲般靈光的微粒組成的薄薄屏障。


    這些微粒的大小與我的這枚粒子大小相仿,不過,反觀自身,我的微粒黯然無光,更是難以被任何同級別的微粒所察覺。


    像是數量不足,盡管這些微粒都在皮膚下不斷遊弋,但間隙很大,我隻需要小心點,就不會碰撞到其中的任何一枚。


    整個軀殼內部,除了表皮外的靜電力場,表皮內就剩這些微粒能引發我的注意,透過那些不斷運轉的如星球一般碩大無比的細胞組織,我看到在心髒的部位,凝結了整整的一團同樣散發靈光的微粒。


    微粒間彼此存在著類似於量子力場的連接,我在那些粒子中查覺到了一種相當薄弱的意識存在,也就是那種簡短的,啊、嗚、嘿等不成詞句,也構不成完整意願的、最低智的情緒表達,在我充分貼近這些粒子的時候,周邊的所有粒子全都發出嘿的一下,是無聲的意識表達,然後就像是受到驚嚇的群鳥一樣,飛快地蜷縮到了心髒的位置,和那枚最核心的,同時也是最為飽滿的粒子聚攏。


    我又湊近了點,觀察整團聚在一起的微粒群,於是它們又向著我遲鈍地發出了啊的意念,像是又受到了點驚嚇,於是縮得更加緊密了一些,以同樣大小的視角看去,這些微粒倒也很是顯眼,像再度反觀自身,我的這枚微粒卻在繼續調節,變得更加黯淡無關,樸實無華。


    整團微粒,已縮得如同黃豆那麽大,可仍然是因為微粒太小的緣故,所以它們之間的間隙仍然巨大,所以看起來也就十分稀薄,如果沒有熒光,那根本就看不見了。


    就像是黃豆那麽大的一團煙霧,也不濃,和抽煙時,普通人經過肺部過濾出來的煙霧差不多。


    我大概地清點了一下,連同仍然散亂遊弋在皮膚下的那幾萬枚,這些微粒大致總數1億枚,大差不差,誤差最多1000粒以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點得這麽清楚的,反正就是這麽的確定。


    再湊近時,這些微粒也不知道是麻了還是習慣了,亦或是我的粒子已調節得毫不起眼,便隻是發出一種“嗚”的意識,不再動彈。


    我避讓過這些傻逼微粒,繼續往內部突進,在黃豆煙霧最中心的位置,我找到了那枚比較飽滿的粒子,這枚主粒子在心髒主血管裏浮浮沉沉,汲取著血液中揮發出來的一些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然後嘣的一下,分裂出一枚普通粒子。


    同時我也注意到,有些位於黃豆煙霧最外圍的粒子,像是生氣耗盡,嘩地裂開,消散了,而消散出來的養份,則被周邊的粒子吸收。這很像一種簡單的細胞生滅循環,主粒子不斷地分裂出次粒子,而次粒子也在不斷地消亡。


    主粒子圓潤,看起來營養充足;而次粒子則像是一枚枚幹癟了的豆芽皮,顯得營養不良,越是外圍就越是如此,而剛剛分裂的次粒子,倒是相對飽滿一些,個頭也要更小一圈。


    主粒子比那些次粒子聰明得多,隨著我靠近到兩個身位以內,它便會突然驚覺,居然還會躲避、退讓,就像是一隻帶著1億小雞仔的母雞,嘩嘩地牽動著整個微粒群,我可不能放它亂跑,於是再次強行衝向那枚主粒子。


    時間像是突然地變慢了。


    我透過那層薄薄的微粒殼,看到了裏麵有一個光影小人正本能地驚駭萬分,那立粒子裏麵,居然還有著一個長相酷似於酒鬼的光影小人兒。


    我也被這景象嚇得頭皮一麻。


    而我的這枚微粒,則是殼子一收,幹淨利落地成了另一個光影小人,一下子就鑽進了酒鬼的主粒子之內。我沒有再猶豫,擠過去,輕輕地給了那小人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酷似酒鬼的光影小人兒就暈死了過去。


    第一次出手,我可沒敢太用力。


    其實這景象,我猜都能猜得出來,何況,我還能從c分身那裏獲得不少相關知識記憶的傳輸,很快我就清楚明白了,我的粒子,就是我的魂粒——靈魂的最小單位。


    每多分出一枚魂粒,我就能多一個視角,多一個脫離本體的獨立意識。


    而酒鬼的魂粒弱,意識弱,所以別說能夠從軀殼裏分離出來了,就算是在軀殼之內,都會衰老、消亡,而且除了藏有意識核的主魂粒,其它魂粒的意識能力就更弱了。


    說起來似過了很久,其實我知道這次的靈魂入侵極快,瞬間就讓酒鬼暫時失去意識,我也順利地接管了酒鬼整具軀殼的控製權。通過魂核的與其它魂粒的聯係,我還能控製著酒鬼其它魂粒的動向,現在,我就成了那隻帶領小雞仔們的母雞。


    這很像是衝進駕駛室打昏了司機,搶到了軀殼駕駛的方向盤的全過程。


    親身經曆過才有發言權,我很清楚,如果我的魂粒和意識隻是比酒鬼的略強,那隻就能以相等的、甚至是完全壓製的魂粒數量,強行闖入到酒鬼的軀殼內,與酒鬼的本體靈魂展開一係列爭奪戰,才能夠獲得奪舍的結果。如果奪舍不成功,戰鬥處於膠著階段,或者各自占據住軀殼的一隅,或者隻是潛入後隱藏下來,那就不叫奪舍,而叫附體了。


    而強大的靈魂侵占弱者的軀殼,就會需要更多的進補,很快,這種孱弱的軀殼就會被快速吸幹,變得越來越虛弱。


    是,我覺得自己的這一枚魂粒能量太強大,那些從血液裏供應過來的養份,我根本就不需要,就像是一個早就吃飽了的人,看到這種低等的能量,毫無胃口。


    試著活動了一下剛剛接管過來的軀殼,這副軀殼雖然年輕,但感覺實在是不堪大用。神經末端受損了吧,各方麵操控起來不靈活呀,再加上酒精的麻醉,我要控製著軀體站起來,真是很困難,我真怕我一使勁,把那些操縱杆般的連接紐帶給掰斷了。


    既然都進來了,也取得控製權了,我就索性再試驗一下。


    正因為魂粒的微小,觀察起神經末梢啊,什麽細胞啊,什麽局部啊,無論看內部的什麽器官,無論哪個局部,都十分清楚。那些神經叢、神經末梢,就像是原始叢林、每根末梢都像是海底巨型珊瑚樹的枝丫,湊近了看,每顆細胞都巨如行星,無論哪一個位置,就算是受了再微小的損傷、斷裂,或者被什麽雜質附著,都一清二楚。


    血管,在眼前就像是巨大的時空隧道、裏麵流淌的血液,就像是一條血紅細胞翻騰滾動的泥石流大河,哪裏堵塞,哪裏淤塞,一目了然,各類細胞就像是遷徙的象群,而我就像是費力指揮弱智傻逼大軍的指揮官,主動的用心的驅使著這些細胞對受損部分進行疏通,搬運養份,修複清理,好在這些細胞雖然比酒鬼的傻逼魂粒還要傻逼,但是卻有一種天然的自主性,隻要引導得當,還是比較快捷主動的,遇到一些不主動的,我給它們主動搬送點養份過去,甚至是化身更大的光影小人,直接把它們抬起來搬過去,呱唧呱唧就是一頓修,雖說現在整個軀殼的養份都跟不上,修複的程度有限,但是整個軀殼操控起來,總是輕鬆了不少啊。


    而且,正因為魂粒微小又靈敏,所以用這個視角看出去,一切都很慢,也就是說,我這魂粒的反應速度,修複起來,隨隨便便都比人類的動作快數百倍。


    正忙活著,我從酒鬼混濁的眼眶裏,看見錘子一步三搖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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