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將那銀草魚妖帶入禁製中的洞府之後, 葉齊控製著木牌中的禁製全啟, 望著瑟瑟發抖跪在地底的小妖,他也沒有任何為難它的念頭。


    “可有送來之物?”


    那銀草魚妖一臉茫然著, 卻是驚懼交加地繼續縮緊了身子, 然後拚命地搖了搖頭。


    葉齊將神魂淡淡一掃, 確定這銀草魚妖從衣服到身體都完全是妖身所化之後, 他皺了皺眉,不由想到一種可能。


    “你所說的娩妖大人,到底為何人?”


    葉齊語氣平和沉穩, 銀草魚妖的驚懼也不由地減了些許。


    不知用何秘法化成的人身上, 半張臉上是平凡無奇的十四五歲孩子般的孱弱恐懼, 另外半張臉上鱗片密布著, 沒有任何焦點的圓眼是毫無任何光澤的魚眼,銀草魚妖一張開口, 也是細細密密布滿整個口腔的尖牙。


    這副樣子甚至比外麵那些妖修還要可怖些許,顯然銀草魚妖也意識到這點, 它有意地伸出銀光粼粼,既似魚鰭, 又毫無十指,看上去隻有經絡密布的一塊軟綿血肉似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才怯怯開聲道。


    “娩妖大人,是洞主身旁……姿容最盛的那位大人。”


    顯然想到了什麽,當說出這句話時, 銀草魚妖的身子顫了顫,卻是更加恨不得縮進陰影當中。


    “那他讓你來,可有何囑咐之語?”


    葉齊開口問道,銀草魚妖想了想,認真地搖了搖頭。


    “隻說是……隻說是讓我等好好來服侍大人的,無論大人有什麽命令,都不得頑抗。”


    仿佛是想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一般,銀草魚妖猛然抬起頭,用透明虛白的血肉經絡手掌下,遮不住的圓圓魚眼泛著亮起的光芒。


    “不過,我可以幫大人清掃洞府,也可以捕食一些甲蟲類的蟲豸。”


    葉齊搖搖頭,他沒有從這銀草魚妖身上感受到過多的血腥之氣和腥氣,這也讓他可以忍耐將這尾銀草魚妖放進他的洞府之中。


    “不用了,從今天開始,你在一層選一間房住下,這十日不要鬧出太大動靜,平常無事不要隨便出入,如果你走出洞府,我不會出手庇護你,知道了嗎?”


    銀草魚妖努力地點了點頭,『露』出的半張臉上有了些許小心翼翼的順然喜悅。


    而在將這銀草魚妖安頓下之後,葉齊卻皺了皺眉,結合著朝見的說法,他心裏陡然起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不過多想無益,等到他們幾人晚上再聚時,他應該就可以監測他心中的那個想法是否正確了。


    葉齊走入靜室,下一刻他全神進入入定的狀態之中,畢竟現在一分一刻的修煉時間都不容他浪費了。


    深夜,一道神魂傳音傳來,葉齊從靜室中走出,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沒有再用禦劍之術,隻是用了速度稍緩一些貼地靈遊之法,也不過片刻之間,便到了和麓的樓閣之中。


    莫伶仃與曾唔幾人早在那裏等著了,因為朝見透出過重鄴洞主如今不會管他們任何私聚與監控他們行事的說法,因此四人這一次都沒有過多掩藏蹤跡。


    不過以防萬一,當真正交談時,四人還是采取最基本的神魂傳音之法。


    “葉道友,你可看出了那隔絕融合之氣之法?”


    葉齊一現身,莫伶仃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其餘三人的眼光也一並投來,顯然他們也沒有得到那隔絕之法。


    “從我們分別到重聚之時,各位道友的洞府上可有何異樣生出?”


    莫伶仃想了想,皺了皺眉說道。


    “有人往我這裏送了一條魚妖,那魚妖姿『色』動人,妄圖□□於我,我沒有管她,在搜查出她身上沒有攜帶之物後,直接將她鎖進一處房中,然後以法寶相鎮,她現在應該鬧不出什麽動靜。”


    曾唔也接連著開口說道。


    “送來我門上的那條魚妖形容兇惡,身上有濃鬱的血氣,初時我特意降低了威壓,表現出傷重的樣子,等到進入洞府之後,它果然開始襲擊我,我便將它擊殺了,我搜查過,它身上也沒有任何特殊之物,不過擔心是我的疏忽,我便以寒冰封存它的屍身入井底,然後便顧著沐浴更衣,趕過來了。”


    和麓頓了頓,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最喜食銀草魚了,那尾銀草魚妖一上門,或許就聞到了我身上天敵的氣息,它一攻擊我,我下意識就變成妖身,將它吞入肚中了,我吃銀草魚吃得久了,若是有何異樣的話,我應該能第一時間察覺出來的。”


    “那各位道友可注意到你們附近的修者,被送的什麽小妖?”


    曾唔猶豫了一瞬,率先開口說道。


    “至少都是形容溫順的小妖,我門上送的這魚妖我認不出是何品種,卻應該是喜血食的妖修。”


    和麓思慮了許久,方才緩緩答道。


    “我東南那處送的是一貌美魚姬與鐮刺魚混種,容貌有些怪異,西北那處送的則是純種的魚姬,『性』格溫順,外貌出眾,那妖修應該是很滿意的。”


    莫伶仃皺了皺眉,卻是最後一個開口的。


    “我沒有注意,不過我旁邊那兩處妖修『性』子怪異,它們樓閣之中沒有過多動靜,因此我也沒太過在意。”


    葉齊鄭重聽了,他將自己府上的銀草魚妖的影響通過影石呈現在三人麵前。


    “可都是銀草魚妖?”


    曾唔與莫伶仃認真看了許久,方才慎重地點了點頭。


    葉齊沉默了一瞬,他望向莫伶仃道。


    “莫道友可有檢測那融合之氣的方法?”


    莫伶仃聞言,認真地思索了一番,卻是搖了搖頭。


    “那融合之氣又叫做初魔之氣,少部分能轉化為最為精純而高等的靈氣,大部分卻是能轉化為魔氣,而在極端的情況下,甚至有一部分是能轉化為死氣的,我隻能說在修者修煉時若是沒有將靈氣徹底精純吸納進體內,或多或少會在丹田中積累下些許融合之氣,這融合之氣可能堵塞經脈,更有走火入魔之險。”


    “我隻能確定若是大量納入這初魔之氣,初時會有體內澄澈純淨一空的感覺,直到後來方才有可能發現不對。”


    而聽完莫伶仃的話,葉齊卻是緩緩將視線放在了和麓身上。


    “我有一個猜測,可能需要和道友幫我證實。”


    和麓皺了皺眉,有些許不安地開口道。


    “請講。”


    “如果和道友相信我的話,能不能在我們三人麵前,納入這融合之氣?”


    葉齊此言一出,在場三人俱是一驚。


    和麓還沒有開口,莫伶仃便極為不讚同地凝眉,語氣中甚至泄出些許冰冷之意地說道。


    “葉道友何處此言?若是你猜測有誤,將和道友陷入危急之境中,你又該如何相償?”


    畢竟葉齊先前拒絕了他的招攬,然而如同和麓一般的修習推衍神道之人卻是難得,在先前的相處中莫伶仃已經能察覺到這位幻魔劍龜大妖是個難得相處的好『性』子,因此他也難得起了些許愛才之心。


    如今聽聞葉齊此言,他腦中一轉,立刻就明白過來葉齊此舉為何。


    和麓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微低著頭,似乎就默認了莫伶仃代他出頭。


    而葉齊也沒有過多想要解釋的念頭,他的目光甚至帶了些許冷意地停留在和麓與莫伶仃身上,甚至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天魄劍的劍柄之上。


    在場四人先前緊密無分的關係似乎就在此刻四崩五裂開來,曾唔看著他們四人之間的氣氛陡然繃緊著,還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的儒雅中年人立刻慌忙地勸解道。


    “如今大敵當前,各位道友不想著怎麽逃出如今的困境便算了,怎麽還要內鬥起來了?”


    看著三人沒有一點聽他話的意思,曾唔頭疼地左顧右盼著,卻是隻能向著一向理智的葉齊開口,希望葉齊能聽進去他的一點勸解。


    “葉道友,莫道友的那番話也並非沒有一點道理。你冒冒然讓和道友吸納這初魔之氣,若是和道友真的出了事,你萬一造就了道心有憾,豈不是可惜?”


    葉齊卻是沒有被曾唔的半分勸解而動容,他的眉微微挑起,平日裏沉穩至極的麵容上泄出了些許冰冷肅殺之意地說道。


    “曾道友,你還沒有明白嗎?若是和麓與朝見並無私交,朝見難道是瘋了,才會先送一個仇人進入金丹中階的金丹後姐妖修殘核,後又再送他喜食的銀草魚妖嗎?”


    “這其中意思應該很明顯了。幽間沒有過多言語,就隻有和麓喜食銀草魚這一點,便足以表明這銀草魚妖就是助我們隔絕那初魔之氣之物,朝見在這裏鑽研多年,和麓身為朝見的師尊,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此處,你焉知此處不是它們兩妖設下之局?”


    “現下唯一能證明幻魔劍龜清白的,就隻有看它願不願意在我們麵前吸納這融合之氣了,它若是吸納了這融合之氣,我們能解得如今這燃眉之急,我們還有坐下來好好談談的可能。若是它不願吸納,我們一日難解這初魔之氣的風險,等到我們金丹中的融合之氣占據大量時,那邊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至於這位莫道友,他身上同樣疑點重重,然而從一進這萬界寶卷開始,就有意識地袒護和麓與朝見,而和麓也事事都在表明朝見的無害與可憐,曾道友,莫非你也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不成?”


    “這,這也太荒唐了,或許,或許其中還有什麽誤會……”


    曾唔開口說道,在葉齊與莫伶仃同時威壓全放之下,哪怕他已經是金丹修者,一時也很難抵擋住那些鋒利而強大得幾乎割入他神魂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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