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輪明月緩緩從海上升起一般, 他體內的金丹在丹田浩瀚的滋養之中散發著清寒而冰冷的金『色』清芒, 卻也如同源源不斷的活水和盡頭一般,體內諸多渾濁氣血被那輕芒滌『蕩』著, 四肢百骸被暖意包圍著, 幾乎每一寸血肉都在這光芒的映照和流動間之中被重新鍛造成澄澈而通透的銅牆與鐵壁, 那是比春雨潤萬物還要細微卻生機勃勃的變化。


    說不清過了多久, 葉齊心頭那縷擔憂第三縷天地氣息還會降下的餘悸便在這班安詳溫和的光芒滌『蕩』中消減開來。


    不知何時,金丹中緩緩散發開的金芒微微內斂起來,而在那通體圓潤, 光芒內斂的金丹之上, 除開淡淡的雲紋繚繞著, 仿佛蘊含著無盡生機和獨特規律一般地自行繞著金丹運轉外, 宛如活水般澄澈清透的水紋躍而上,宛如在那堅不可摧的銳利之外多添了一筆緩緩的水波, 衝淡了金芒散出的清寒尖銳光芒,而又在無形之中補全了它廣大的意蘊。


    金丹品階是二轉的結果也在葉齊的意料之中, 在經過這千辛萬苦方能得到那二轉的品階之後,他不再敢如之前一般托大地想要再多, 便已經對這結果感到心滿意足了。


    待到那金丹氣息緩慢抬升到二轉,緩緩穩定下來,不再有任何波動之後,葉齊鬆了一口氣,身體沒有再出現二轉氣息降下時那般出人意料難以『操』控的結果,他緩緩張開眼, 心頭升起的些許困乏和死裏逃生的慶幸之感還未平複之餘,目光就久久地停留在了自己的麵前之處。


    這裏,不是他閉關的洞府。


    麵前是一處『迷』霧朦朧籠罩著的的密林,他此時正在一處平地之上,昏暗的光線和『迷』霧自然遮擋不住他的視線,而他抬頭往上看去,天空中不是如他想象的一般昏沉陰暗,恰恰相反的是,烈日高照著,卻仿佛有一道阻礙橫隔在這『迷』霧和烈日之間,使得沒有多少光線能夠穿透這『迷』霧進來。


    最為詭異的一點是——


    天空上的,是九輪耀眼刺目的烈日。


    固然他之前將洞府與天地間無數通道中的一處聯係上,可他一來沒有金丹自爆的威力支撐,二來也沒有符陣作為指引開路,理應不可能會將自己再度傳送到其它世界。然而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尋常之事太多,光是這點,葉齊就不敢再下定論。


    而在他試探『性』地走出一步,發現第三縷天地氣息以著仿佛存在於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威壓緩慢沉下時。奇異的是,葉齊心頭沒有升起多少慌『亂』,仿佛心頭一直提起害怕落下的巨石終於落下,等到這個結果之後他反倒生出一股由衷的釋然之感。


    不顧那威壓如何,他緩慢地踏出一步,卻是有些自嘲地想道,這次他倒是可以細細總結出那天地氣息融入金丹的規律了,卻是不知這天地氣息的降下到何時才是個盡頭,他堅持過之前的兩縷就已經是艱難,若是如同車輪戰一般的逐個碾壓而來,那倒不如一並降下來讓他換得個痛快。


    這般心灰意冷的想法卻也不過在腦中出現一瞬,葉齊便知道自己道心已經不定,心中許多想要不管不顧宣泄出來的情緒被他強行壓下。畢竟他也曾在生死一線的危機上命懸一線不過數次,如今這退一步萬丈深淵的陷局對他而言卻也不算陌生。


    而且與之前諸多險局不同,至少他能肯定度過這一劫之後得到的迴報定會大於自己的想象。這般自我排解一番後,壓下心中的躁『亂』,哪怕那縷天地氣息已經『逼』到麵前,葉齊不閃不避地席地而坐,直接再度進入入定之中,等待那曆練的到來。


    ……


    出乎莫伶仃預料的是,當他將死去的同門遺體連同法寶一並帶迴到宗門之後,對於鶴合歡一人留在那秘境之中的決定,宗門許多同門對他搪塞左右而言,這般靜靜等待了數日,仍是沒有等到宗門下令讓他將那人帶迴的消息後,莫伶仃不再猶豫,直接奔向玄門會事的大殿而來。


    被請出關的玄門宗主不急不躁,甚至讓侍女送上了玄門百年一育的苦墓茶讓他細細品鑒。


    莫伶仃沒有去碰那喝一口能讓他三天都閉不上眼的苦茶,他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他的來意,並表示那處秘境並不危險,如果宗門派不出足夠的人手,他願一人迴往那處秘境帶出鶴道友。


    玄門宗主雖是看著他從幼兒到了如今的元嬰之境,表麵看去也不過是一位三四十歲的長須中年人,宗主溫和地喝了一口茶,麵上永遠是那不急不躁的笑容,他溫和而語重心長地寬慰莫伶仃道。


    “鶴長老雖是玄門中人,可他是想要修煉和補全自身的功法,方才甘願自赴險境,莫長老也不用如此心急,若是接到了他的求救之訊,玄門自會派人前去,如今此事既了,鶴長老為了宗門之事出關,也該好好閉關了,宗門內百年若無生死大事,定然不會再驚擾莫長老閉關的了。”


    他的名乃是伶仃孤苦之意,並不好聽,因此平日裏哪怕是私下相稱,玄門同道多會稱他一聲莫道友或者是莫長老,宗主這般喚他也不是疏遠之意。莫伶仃並不在意,他也明白宗主平日裏對他愛護的一番苦心。


    然而響起鶴道友讓他留下的那一番話,他仍是覺得現在的鶴合歡或許需要他的一臂之力,他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老好人,宗門中真心待他之人他比誰都要清楚,若是他沒有欠下鶴道友這次人情,又或者是鶴合歡沒有在他臨走前讓他留下,或許他便真的聽從宗主命令再度閉關了,


    然而鶴合歡在他臨走前那番異樣的表現,仍是讓他心中難以安下心來。


    而看著麵前那人如同木頭樁子似的坐在位上不動,一張臉陰沉冰冷得讓人望而生畏的神情,玄門宗主緩緩一歎,卻是明白自己若是不給出一個讓莫伶仃信服的理由,他今天是不可能讓莫伶仃就此離開了。


    在心中微微歎息一口後,玄門宗主再度開口,話語中多了幾分歎息般伴隨著的慎重。


    “莫長老可知鶴長老的根底?”


    莫伶仃細細地思索了一般,確定自己在聽得不多的諸多傳聞中也隻是聽到了鶴長老類似於沉『迷』美『色』,荒『淫』享樂,奢侈無度的諸多傳聞,卻是沒有聽到鶴合歡再多事情。


    他心中隱隱有了預感,卻是一五一十地答道。


    “不知。”


    玄門宗主包容似地輕笑著,那笑意中多了些莫伶仃看不懂的意味。


    “那你可聽說過玄門中閉關了千年的太上長老的名諱?”


    玄門長老因為宗門中多有瑣事,而且宗門資源稀缺,雖是按照修為供給資源,可若是一位長老多年沒未宗門做出貢獻,那麽在同階修士中他得到的宗門供奉便會在底層,而又因為玄門弟子很少拉幫結派,庇護結黨,所以哪怕宗門供奉再充裕,對於處於頂階的修士而言,也不可能滿足一直晉階的需要。


    因此玄門中長老自然閉關十年百年都屬常見,閉關千年的太上長老卻是屈指可數。


    莫伶仃並不蠢笨,幾乎是中年人的話音剛落,他就聽出了宗主的話外之意。


    在這為數不多閉關達千年的太上長老之中,有一位太上長老是鶴姓。


    這般一想,傳聞中鶴合歡與玄門中人不同的驕奢跋扈,並且驕奢『淫』逸,出手無度的諸多事跡似乎也能解釋得通,畢竟有一位太上長老作為依仗,對於旁人而言如同登天一般難得的珍寶卻也不過是可以隨手得到之物。


    看到莫伶仃瞳眸之『色』再深了些,玄門宗主想到莫伶仃應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語重心長地再度開口道。


    “鶴長老是那位的親子,那麽他諸多行事做法,就不是我們可以置喙的,而且宗門之中一向不允許開辟秘境修煉,所以張長老身死於自己藏匿起來的秘境之中,這件事不能宣揚出去,宗門便將這件事交托於你,如今鶴長老這般行事,無論他是否想將這秘境據為己有,宗門不能,也沒有能力處置將他帶迴來後的種種事端,伶仃,你知道嗎?”


    隻有在莫伶仃這般信任之人麵前,看似處於修真界頂端的玄門宗主緩緩歎一聲,方能將自己的難處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不患寡而患不均,玄門法規森嚴,卻是連太上長老都不敢違背先輩定下的不能擅開秘境一事,而不遵循法規的長老或許也存在,然而無不小心翼翼,謹防著宗門得知,如今他讓莫伶仃去將那擅藏秘境的張長老屍身帶迴,玄門宗主卻沒料到會將一個鶴長老又搭在這裏頭。


    他倒不是擔心這位鶴長老的安全,畢竟太上長老偏寵鶴長老這個獨子的傳聞他也有所耳聞。


    身為化神級別的太上長老的獨子,哪怕是玄門宗主自己,他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那位鶴長老存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豔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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