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那位元嬰同道的死處, 會在藏匿著萬千殺機艱險叢生之地, 莫伶仃卻沒料到,不過是淡淡的一個掃視, 他便在一處荒野之上發現了他那位素不相識的玄門同道的遺軀。


    當然, 找到遺軀也並不代表著他便能平安帶迴, 莫伶仃眼神一利, 如履平地般穩穩站立的虛空之中,他微一握手,仿佛這世上萬千利劍都被他握於手中, 刹那間他手上凝成的寸許長的劍光有著比天上的烈日還要灼熱而照亮天地的光芒, 讓人望之生寒。


    地上的異獸微微顫抖, 卻是紛紛仰頭望去, 它們在刹那間都感覺到了那如同穿透五髒六肺都要鋒銳的冰寒。


    然而不過瞬間,男子的眉微微一皺, 手上的劍光便化作無數流光逸散開來,他伸手在虛空中一接, 天上如同隕火般挾夾著滔天氣勢而來的火熱天幕便在他一掌之下就這般定格下來。


    男人動了動指,便以一己之力輕鬆地按住了那天幕, 不讓它再度前行。


    火紅天幕裏傳來了青年冷冷嘲諷之聲。


    “放手。”


    麵『色』冰冷而陰沉的男子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凝著眉,另一隻手便往那天幕中探去。


    他看到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情願劍胎此時正在被鶴合歡的侍女靈傀如同玩具一般漫不經心地把玩在手,便知道那奢侈無度的合歡道人定是看不上自己千辛萬苦融成的清元劍胎,而那鶴合歡既然來了,還擺出這麽輕蔑的態度, 想必也是推衍的危險不大方才敢隨他而來。


    既然如此,宗門的那份酬賞自然是不會短的了,他也不必把自己的清元劍胎放在那人手上,任那人的婢女如此褻玩。


    在沒有任何阻礙地隔空捉住自己的清元劍胎後,莫伶仃鬆了一口氣,便連帶著自己的乾坤袋一並隔著萬裏之遙輕輕拿過來,雖是心中已經認定,以求穩妥,男子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可是合歡道友推衍出了這方天道的變化?”


    “你這空的一清二白的乾坤袋不是給了我嗎?怎麽還拿迴去了?”


    鶴合歡一邊毫不留情地冰冷嘲諷著,一邊還勉強記得自己此來任務地搪塞答道。


    “還沒有,”沒等莫伶仃皺眉,他便連著說道,“不過這還未衍變完全的小方天道能供出一個元嬰修者已經是殊為不易了,你我兩名元嬰修者在此,哪怕這天道真是出了事,能讓一位走火入魔,功力大減的元嬰修者死在這裏,還能讓我們玄門的模範刑門司主死在這裏不成?”


    說到最後,鶴合歡本『性』難改地再度怪裏怪氣地說道。


    然而這次,男子卻沒有再去計較,他領了鶴合歡讓他拿迴清元劍胎的情,沒有任何麵『色』改變地說道。


    “死去道友的遺骸便在那處,他身上並沒有太多損傷,但是沒有一絲神魂留在原處,不知道友認為如何?”


    莫伶仃本是想以力破萬,凝出劍氣將那玄門法寶籠罩之外肅空一清,若是沒有危險,便直接帶那修士遺骸迴歸宗門,等待宗門處置,然而鶴合歡既然到了此處,他也不是魯莽之人,明白自己武力固然強大,然而在推衍和布局方麵還是身旁之人占據優勢時,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男子便向鶴合歡問道。


    難得的,鶴合歡沒有再出言譏諷,在平淡地掃視過那一處,也確實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之處後,他沒有發現多少這位死去的同門出手的痕跡,心中便隱約確定了大概是那元嬰修士自己走火入魔,功力消隕的結果。


    然而小心才是上策,與那向來喜歡身先士卒的莫伶仃不同,他心間微諷,不知為何,走出通道望見那一如往常的莫伶仃之後,他心頭的躁意微減,五指微動間,身後還在巧笑盼兮望著他的侍女眸中光彩一減,宛如被陡然按下了什麽可怖的按鈕一般,數道裹挾著靈傀的遁光以著可怕的速度如同流火一般『射』去,便徑直朝向那元嬰之人遺骸之處而來。


    莫伶仃沒有阻止的動作,畢竟在一位元嬰道士眼中,哪怕那靈傀做得再過精妙靈敏,一舉一動也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而且他也承認以著水罡潔晶為核心的靈傀,一出手便有著金丹初階修士的威力,確實是探查危險的最好助手。


    他眸光一凝,因著還未修煉完全所以略微泄出些許威力的赤金流瞳中流轉出的光芒,便以著灼熱而可怕的速度追隨著那侍女前進方向而去,鶴合歡在瞬間便反應了過來,他一扇打去,便將那差點將他侍女燒成火團的赤金流光橫橫打斷。


    微微闔眼的莫伶仃有了些歉意產生,他已經預料到了脾氣向來不好,而且視他的靈傀如寶的合歡道人此次不會再放過他,而他雖看不慣那人奢侈無度的行止,但這人與他數次合作,為宗門做了的貢獻也要遠遠高於尋常長老,他卻是沒有料到自己功法不穩,會波及到他的靈傀。


    麵『色』冰冷而陰沉的男子略微低著頭,輕聲說道:“望道友現在以大局為主,待此間事了,莫某自當上門賠罪。”


    而聽著自己想要的服軟話語以著這般方式得來,不知為何,麵前那人低頭的樣子非但沒有讓鶴合歡有一絲半點的舒服,反而生出些說不出的煩躁來。


    虛空之中,扇子拐彎一轉,還留下莫伶仃那一眼威力的扇子迴到了他手上,帶著淡淡卻讓他覺得萬分燙手的餘溫,鶴合歡隨手打來,便直直打在了莫伶仃的眼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閉嘴,把眼睛也給我閉上。此間事了,你以為我不會處置你,想的倒是美。我這靈傀燒了半片衣服,你這刑門司主也得去刑司自己領罰。”


    鶴合歡嘴上不饒人地說道,卻在感覺到那人不閃不避地任由他將扇子打上時,手微微一顫,卻是差點宛如無力的凡人一般生生打歪。


    而元嬰修士的一擊自然是威力巨大,而在察覺到鶴合歡出手沒有帶上殺機後,莫伶仃便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退後之勢,打算生受下這一擊。


    然而他卻沒料到,鶴合歡出手的那一擊,卻是凡人都能躲得過的,輕輕打在他閉著的眼上的力道。


    還帶著淡淡的香風。


    原來那味道,不是出自鶴合歡靈傀身上的。


    其實想來也並不太令人吃驚,畢竟靈傀再真,也不可能真的塗抹上人的脂粉。


    所以,那不是靈傀身上的味道,那味道是出自鶴合歡身上的。


    這認知讓莫伶仃心頭一震,不是厭惡,也不是詫異,而是萬般複雜的心緒融在一起,讓他覺得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從眼上生出,帶著讓他全身發麻的奇怪感覺。


    莫伶仃心生寒意,卻是不知那鶴道友在那扇子上附了何種神通。


    鶴合歡轉頭還要再嘲諷,望見那人仍是麵『色』不驚地站著,若不是在不知不覺間,和他再度飛隔了三裏遠,倒真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態度。


    “莫伶仃,你給我過來!”


    ……


    陸岱望認真地坐在青石板上,它微微地搖著尾巴,一雙『露』出鋒銳寒芒的爪子平靜地搭在石頭邊緣,居高臨下地望著石頭下縮成一團的銀魄聖樹和那仰著頭,總是張著口望著它的白蟲,天瀾獸的神情深沉而莫測。


    在這般寂靜之中,本來沒有覺察出什麽的銀魄聖樹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生出了懼意。


    在它看來,如同巨山般籠罩而下的陰影仿佛自古而來的恐懼一般,將它再度拖入了噩夢之中,然而它頭上的那個蟲子無知無覺,相反還一臉傾慕地望著那長『毛』怪。


    銀魄聖樹小心翼翼地顫動著,剛要說出什麽討好的話,就被眼尖的陸岱望一爪子打下。


    它可沒有白蟲這般能夠隨意抗打的身子,伴隨著一聲慘叫,銀魄聖樹的氣焰以著肉眼可及的速度消減了下來,然而它還不遠屈服,這長『毛』怪將它喚出來不就是為了顯示自己正房的身份,給它來個下馬威嗎?


    這點宅鬥的水平對於已經閱過百人爭寵的它而言,連一點威脅都沒有,簡直毫無……


    就在這般想著時,銀魄聖樹便望見附了自己印記的簪子,被那長『毛』怪淡淡地從尾巴後卷起,然後晃到了瀑布的邊緣。


    那『毛』茸茸的尾巴若無其事地抖動著,微微開合的姿勢使得那簪子搖搖欲墜著,隨時有從青石板上掉落的可能。


    就在這時,看夠了銀魄聖樹驚恐的樣子,陸岱望方才淡淡開口。


    “嗷嗚。”低低的威嚇吼聲中,陸岱望威脅道。


    ——以後,就是我管你們兩個,你們誰敢不服……


    “服服服,大佬!我們都聽您的!!您說什麽都對!!!”


    銀魄聖樹撕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聲音中含著絕對擁護天瀾獸為主的深刻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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