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去尋一下吧, 不然他也難安心。


    雖然他現在的修為還未恢複到鼎盛時期, 但小心一些,以乾坤袋中的諸多準備, 除非真的遇上極為難纏的築基妖獸, 即使打不過應該也能逃得迴來。


    而且, 若是周圍真的有修為能夠壓天瀾獸的異獸, 想來也養不出它這樣高矜的『性』子。想到這,葉齊搖著頭,麵上忍不住現出些無奈的笑意來。


    然而在察覺到自己的笑意後, 葉齊麵『色』便現出了些複雜之『色』, 神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畢竟是在自己陌生的密林之中, 葉齊還是慎重地在身上加了中階的金剛符和施了隱匿氣息的法術。


    築基弟子身上已經汙垢難沾, 葉齊換上一身葉府弟子之服,這衣服上一些隱匿氣息和清塵除汙的小型法術也算得上是聊勝於無。


    確定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 他方才順著天瀾獸的氣息出了洞『穴』,洞『穴』建在一處險峻的山崖之上, 周圍是險峻如刀削的山壁,在月寒如水的照耀下泛出一層幽幽的冷光來, 除了洞『穴』前有一處數米的空地,空地之下便是高達數百米的山穀,朦朧能望見一層雲霧籠罩著密林。


    若是尋常人到了此處,除非摔死,不然也找不到下去的出路來。


    葉齊凝眉,他當然不是在意這數百米高的山崖, 而是天瀾獸從這裏直接躍下,先不說它傷勢會不會加劇,但是如今空氣中血『液』的氣息已經淡淡,哪怕是修道者的嗅覺都聞不出什麽血跡的指向來,他也很難憑此確定它的行蹤。


    能夠追蹤行跡的數種法術現在想來,要麽需要的施法材料不夠,要麽就是他現在沒有與那頭天瀾獸的關聯之物。


    但既然決定去尋了,還是下去再看看吧。


    葉齊縱身一躍,以飛快的速度下降『逼』近密林間,突然望見密林深處一處白影迅猛衝出,卻是朝著他落下的方向而來。


    天瀾獸的身上數道血痕綻開,卻是形態變大了數倍,不管不顧地地朝他衝來,被包紮好的傷勢處一掙,白布破開間,顯出幾分艱難的尾巴卻是長長一伸,向他卷來。


    葉齊剛開始還有些怔楞,看著天瀾獸的動作,後來卻是明白過來。


    ——它以為自己從山崖上跌落,所以現在飛奔過來救他。


    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歎氣的情緒湧入了他的胸膛,心情萬分複雜之間,葉齊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地看著讓天瀾獸再加劇傷勢來救他。


    下落感不斷加劇之中,他的神智一片清明,葉齊指尖幻影微閃,古籍中記載的術法便清晰出現在他腦海裏,幾乎是掐訣的那一刻,靈脈中湧動的靈氣便告訴他這次施法能夠成功。


    靈氣湧成的光澤在指尖流動著,卻是立刻便結成了一個玄奧無比的流動姿態,順著葉齊的神思驅動,飛快打入身下那頭天瀾獸額間。


    初階的定身術固然好用,限製卻是多多,最重要的那一點便是被施術者最好不要有太多抵抗或者敵意,而且心智堅定的修士一般也不會受這初階法術的影響。所以定身術一般隻能用在高階修為對低階修為者間,同階對敵時這招術法除了浪費靈力,沒有什麽效用,簡直如同雞肋。


    然而他的修為本身就要比天瀾獸高上一個大層次,再加上天瀾獸為了救他,也不可能對他存著什麽抵抗之心甚至是敵意。


    所以幾乎是片刻之間,葉齊便望見中了定身術的天瀾獸灰瞳愣愣地看著他,身子僵直地往下落去。


    葉齊用術法加快推動己身向下加快落去,終於在落地前的一段距離間,他猛然接住了這頭天瀾獸,然後在術法的加持之下,托舉著它緩緩落地。


    懷中的天瀾獸的身形逐漸縮小著,到了最後,甚至顯出了一兩分幼年的稚嫩姿態來,顯然剛才的動作耗費了它很大的元氣,重傷後的它服了息眠花之後,精神更是顯得萎靡不振了起來。


    然而哪怕是解了定身術,在他懷中微小至極的反抗,也花不了他什麽氣力就輕易鎮壓了下來。


    葉齊不知道天瀾獸變成幼年形態到底合不合常理,至少在他讀過的古籍上並沒有提到這一變化,但從身高兩米的巨獸變成如今懷中體長都不足半米的幼虎,聽著懷中細弱至極的叫聲,葉齊低頭仔細查看。


    隻覺得懷中那頭有著灰藍的眼眸,皮『毛』中隱約透著血痕和濕氣的如同幼貓一樣的柔順溫和,此時一轉不轉地盯著他的幼虎,和前些時日裏看到的低吼可怖的天瀾獸,幾乎不是同一頭異獸一樣。


    葉齊的心情有些複雜,明知不應該卻還是有些說不清的憐惜生出。


    然而不過一眼,他還是看出了這頭天瀾獸還是和以前一樣肆意妄為的『性』子,從它皮『毛』間透『露』出的冰冷水汽他就知道這頭天瀾獸剛才去了哪裏。


    受了重傷還是不管不顧地去洗了澡,怪不得他現在看到的這身皮『毛』這麽幹淨。


    葉齊幾乎想要現在就教訓它一下,然而看著天瀾獸的頭低下,親昵地湊到他的手上,帶著微小倒刺的舌尖一點點伸出,小心而歡快地『舔』著他的手腕,微不可覺的粗糙之感從手腕上傳來。


    葉齊歎了口氣,一股無可奈何之感從內心生出,讓他隻能小心將它護在懷裏,然後觀察著它身上的傷勢。


    所幸剛才掙裂開的傷痕不過兩三道,傷痕中湧出的血珠掉落出幾滴後,在服用下的息眠花的催化下,天瀾獸身上的傷勢幾乎已經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了起來,不然它也不可能那麽不知分寸地拖著一身重傷,還去給自己洗了個澡。


    在知道這一點後,葉齊真不知道給它用了息眠花到底是對還是錯。


    所幸不管天瀾獸怎麽強撐,息眠花的安眠效果還是上來了,它一向晶亮圓睜的灰瞳中此時也不免帶上了幾分困意,現在腦袋一耷一耷的,卻是搖搖頭強撐也不肯睡下去。


    既然已經找到了天瀾獸,葉齊也不想在外麵久留,他踏著山壁而上,在用靈力刻意擋著,確定懷中的天瀾獸不受驚擾後,一刻鍾之後,他再度迴到了山崖的洞『穴』之上。


    隻是這次與最初不同,他不是被天瀾獸強迫著入內,而是抱著這頭天瀾獸進入其中的了。


    葉齊的心緒有些複雜,望著天瀾獸安穩地蜷著身子,貼著他的胸膛如同一隻大貓一樣安穩入睡,尾巴卻還不忘偷偷『摸』『摸』的纏上他的手臂時,複雜的心緒卻陡然平靜了下來。


    罷了,世事大抵都是這樣無常的吧。


    洞『穴』中淡淡的血腥和陰濕氣息讓天瀾獸睡夢中嗅到了,它的神態中都『露』出些不滿來,動了動身子,頭卻是更緊緊地貼近了他的衣襟處,像是嗅到了什麽安心的氣息,方才安穩地陷入沉沉的睡夢中來,尾巴卻還是如同藤曼一樣地緊緊纏著他的手臂,像是一刻都不願放鬆下來。


    察覺到懷中溫熱的觸感,葉齊嚐試著將天瀾獸放下,卻發現除非將它驚醒,不然現在這個動作隻怕他得保持整整一夜了。


    天瀾獸的頭早已埋在了他懷裏,如今『露』在外麵的白『色』獸耳望著極為柔滑溫順,完全不符合它『性』子一樣地乖乖蜷伏在他懷裏,卻是極為難得地連一絲掙動都沒有的安眠在他懷中。


    唿吸平穩,像是睡得極為安熟,從衣服上傳來的感覺溫暖柔軟,隻有它唿吸微微的顫動傳來,仿佛能灼傷一樣的帶著生機的溫度感覺透著衣服的布料傳來,細小的唿吸震動都讓人害怕會驚醒了它。


    ——這樣的天瀾獸,像極了他前世養過的一隻極為黏他的幼貓。


    葉齊的心中不知不覺間已經軟了三分,想到了躍下時天瀾獸不管身上傷勢的接住他的動作,他隻能近於歎息般地想道:


    也罷。


    反正他現在也不需要睡眠來迴複精力,就這樣抱它一夜,也不是什麽困難之事。


    葉齊閉上眼,幾乎在體內修煉的靈氣匯集間便開始了全心神投入的修煉之中,然而抱著天瀾獸的手臂,卻是一夜都未顫動一分。


    ……


    天『色』『露』出了些許亮意,天瀾獸眼帶朦朧光澤地眨了眨眼,最後發現自己在取雷器懷中醒來。


    它的身體飛快變大著,很快就變成了以往兩米的高度和身長數米的大小。


    葉齊睜眼,看到正常形態的天瀾獸後心中一鬆,卻是再順手不過地將它一推,便將和它的距離拉開半米。


    天瀾獸明顯不滿意這個拉開的距離,它剛低吼著要不管不顧地再蹭進那個把它抱得很舒服的懷裏,就見一層紫『色』的光芒從它和取雷器之間升起,這一次它的取雷器隻是冷眼旁觀著,沒有動手的跡象,一種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就將它推開。


    這一夜醒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天瀾獸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心地低頭繼續湊近,然而在幼年形態的它身上做出的委屈,睜眼,低吼也柔軟可愛至極的動作,成年形態的它做來隻讓人感覺到如同兇獸一般,有股擇人而噬的兇惡之感生出。


    所以葉齊看到它身上的傷勢一夜之後基本恢複,再看到天瀾獸現在的神態之後,心裏一絲不忍都沒有生出,隻是平靜地想道。


    一切都應該恢複到常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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