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白夫子叫在下入內所問何事?我雖不才,卻也飽讀些許書文,不曾失禮於人,亦無愧於天地。”姬棄仇再度發問,看向那佝僂的身影依舊找尋個不停。


    “姬公子莫要著急,容老夫找尋一二,有些問題年歲太久,非老夫所能記得住的,屬實抱歉,抱歉啊。”架子上的書,沒有一千,少說也有五百了。


    白夫子子下而上的找,自上而下的找,許久過後,其才拿著一本被牛皮紙包裹的書走向正堂,其見姬棄仇一直站在堂下,笑著再度抱歉道;“你看我,年紀大了,也不讓你先坐下,屬實丟了禮數。快快快,這麽長時間肯定累了吧,先坐吧。”


    小心的將徐花放在一旁,看其的樣子睡的倒是挺香,隨後落座。再看去,白夫子正在撕扯著那本被牛皮紙包裹的書,不知道為什麽,姬棄仇想來這位夫子的行為應是慢條斯理的,而不是眼前這般的。


    沒有詢問,隻是靜靜等待,終於將那好似鐵板一般的牛皮紙撕下,露出的卻是一本殘破的古籍。將其打開的第一頁,姬棄仇自下不得見是何,但卻聽白夫子慢聲說道;“公子,接下來老夫將要為你講一個故事,若是您不願聽,老夫也不強求,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夫子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一隻小豬誕生在一家豬圈中,其於幼時被一隻黃鼠狼叼走,藏於平原洞中,想著養大些再吃。而黃鼠狼卻因一日迴途的路中,與一隻豺狼相遇,餓極了的豺狼也不顧黃鼠狼是否好吃,徑直撲殺出,二者拚殺許久,最終不敵對方的黃鼠狼以斷掉一條腿,一條尾巴的下場,換取了一條生路。”


    “一直到洞穴之中,此黃鼠狼已經命如懸絲,遊離在朝夕之間了。但那小豬,因幼時被其圈養,故而認為其乃自己的母親,而非外人。此豬見到黃鼠狼重傷在麵前,悲傷的同時又想救對方,可其隻是一隻豬,沒有半點辦法可以救這隻被其視為父母的黃鼠狼。”


    “再到數年後,本是家豬的小豬,卻因野外的殘酷變成了一隻嗜血的野豬,滿身的粗毛與傷痕,是其與旁獸爭鬥的證明。”


    “原上突遇百年難得一見的暴雪時期,那一場雪一連下了兩個月,冰天雪地的白不僅餓死了一大片的獸,還餓死了一批的人。糧食難種,水遇成冰,肉無獲,錢無來,原上的人們在餓死與求生的抉擇下,他們決定重新拾起當年的手藝。”


    “當年的人們不以耕種謀生,乃是打獵的一群遊民。後在原上紮根,規建入了朝廷,成為了一村之民。”


    “這年的大雪,帶走了老弱,留下了快要食人的男人,他們成群結隊的持弓拿槍的進入平原深處,為了獵殺可以讓自己等人渡過這段時期的食物。小豬成為大豬,再成為原中一霸,體胖似象,即便兩月冰封天地,其也未曾見瘦。”


    “人們知道這位霸主,本無意打其主意,可現實卻給了人們一個大巴掌,原中滿是枯骨殘屍,有皮毛洞徹堅冰之內,但就是找不到一丁點的肉。最後的幹糧支撐了人們在院中找尋了數十日,眼看著隻有數日的幹糧,若是再帶不迴可以救活村中眾人的食物,那他們也將一並餓死在外頭。”


    “冰雪持續的下,除了林子變成了雪丘外,就算是人們成群結隊的走,也將一並迷失在這片雪白之中,故而外頭的人進不來,裏頭的人,也出不去。”


    “最後的無奈,人們選擇了那隻他們明知道鬥不過的那隻霸豬,雖最終的下場可能是人們慘死在豬嘴下,但此已絕境,無路可走,就算是死路他們也要搏一搏!”


    “那一戰,村中的男子八十六人,有五十四把硬弓,三十柄快刀,七十餘杆長槍。他們埋伏在洞外,等著那隻霸豬外出覓食,他們知道一旦讓其逃迴洞中,那麽自己等人將再難獵殺對方,因為洞中黑暗,此豬力大無窮,自己等人的身形,還沒有對方一隻蹄子大。所以,他們等到對方外出時,將山洞堵死後,還在迴來的必經之路挖出了陷阱。”


    “數人把風,半百之人輪流挖著陷阱,那時的風雪快到了一種境界,人們還未將坑中的深雪挖完,其便又再度堆積了一層厚雪,好在風雪之中,人們的氣味也被傳出數百裏之外,食物難尋,此豬一出便是大半日未歸,給了他們十足的時間做下謀殺的準備。”


    “最後大概是上天幫助了自己哺育的孩子吧,半數的人們最初與其交手的時候,便已經被這隻張嘴可啃下半個身軀的豬吞殺過半,屁似山牆,弩箭根本破不了對方的防禦,若非不是有人在被那張巨嘴咬著的時候,拚死之前,將手中之刀插在嘴中薄弱之中,此消彼長之下,才為十死無生的結局麵前為自己等人爭取到了一絲生機。”


    “那豬餓了多日,吃了一大頓人後,體力變得格外的充沛,直到最後殘存了數人,都未曾能將其斬殺。”


    “而命運的不公,或許早已寫在前頭,冰雪之下附著不成路,倉皇逃竄,引得高山雪崩淹沒了這座平原,逆轉逃迴巢穴卻意外的跌入了早已準備好的殺機,四腳朝天冰雪淹沒,天地為棺,葬送了這一條本早該葬身人們腹中的性命。”


    話音至此,故事便已經結束了。姬棄仇不解,白夫子也沒有說明,可屋外不知何時,出現了李大三人,麵色朝內,不見神情。“小主,我等該迴去了。”禧玥率先說道,沒有強迫之意,但白夫子卻是合上了書,起身說道;“你看你看,真就是人老了,不僅記性不好了,餓的也變快了。天色這麽晚了,老夫就不再多挽留公子了,這丫頭就由老夫送迴去吧,感謝公子您今日的善舉了。”


    “舉手之勞,不算善,隻是您老的疑問,怕是要日後有緣再為您解答了。”姬棄仇有禮的說道,隨即在四人交匯的目光下,走出學堂,踏出庭院。


    一直到姬棄仇等人消失在巷子裏,白夫子才又在空蕩蕩的學堂內說道;“操之過急,操之過急啊。”


    ···· ····


    斷橋之下,崖壁自上而下,由寬入窄。直到黑瘴遮蔽中層,至最底部之時,腳下之路僅可供一人通行,崖壁堅毅,巨石渾然切開般,但錯落的縱橫麵,亦如寶石般。


    自東向西是為死路,絕壁之下,黑的看不見前後四周,唯有兩側的石壁可扶之向前。為何稱西為死,是因為絕壁之下以東有一活泉眼,習水性之人,可在腰間綁一豬膀胱,洗淨後灌入空氣,用於水中渡氣而來此地。


    但此地不僅僅因為深萬丈,一旦跌入必死無疑而稱死絕處,更因為此地瘴氣常年積攢於絕壁中段,遮擋了本該滅殺毒瘴的陽光。而此下,尋常之人走入片刻,便會因為唿入瘴氣感到力竭疲憊,再因瘴氣的沉浮,沾染肌膚體表,腐爛身軀以至死。


    深淵之下,每一月的月初與月尾之日,便會自西內無處可出的死巷中走出一腳束鐵鏈,背懸琵琶釘的老瘋子,此人多少年歲,觀其樣貌,有人推測大概古稀之上。但究竟多少年歲,自橋斷之後,有人因好奇而入下者,便曾數百年前得見過這老瘋子。


    鐵鏈甩擊在石壁上,一動便發出四連響的聲音。其不與旁人搭話,但與其相撞之時,旁人必須讓其走過,其不會退,若要讓其強推,崖壁角落的骨頭渣,便是最好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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