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抬起那清澈的眸子,不解的話還未問出,姬棄仇便已經讀懂了對方的疑惑。既然話已經說出,那自然不再與虎謀皮了。“你一個蜘蛛精,何必裝人呢?若要動手,何必投毒呢?”姬棄仇將手中看似好茶之水,倒出。


    灑落地磚之上的濃香之茶,頃刻間化作了可腐蝕白骨,綠色濁水!


    眼前一切早在踏入其中之際,姬棄仇便早已經看破了其真實模樣,看似端莊的山莊,始終隻是一座被大禍焚燼的殘破遺址,何來的鮮花綠葉,不過是一具具慘死此地的枯屍所化,偌大的莊之中,活物隻有眼前一個化作人形的蜘蛛精。即便姬棄仇失去了法力,但這對生長在林言殊身軀上破妄重瞳,可未曾丟失。


    眼前不過是一隻幼生的先靈境八目蛛母,修得百年修為,這才有了化形的能力。


    “啊哈哈,小子,你是如何瞧出老娘的真身的!”說罷,八隻長滿黑毛的蛛腳刺破偽裝的人皮,自脊骨之中伸了出來,翻轉而立化作一隻丈高的八目毒蛛展現在姬棄仇的眼前。


    “本想和你玩一玩人世間的情趣,隻是小子你不懂風情啊,非要早早的找死!”口中之言,本想先與姬棄仇行魚水之歡,再行吸食精血之事。“得了吧,本公子可沒與畜生相交的嗜好!畜生畢竟隻是畜生!”牙尖嘴利的姬棄仇,盡往痛處深說。本就不甘心為妖的八目毒蛛,再也不與姬棄仇廢話連篇,口中的毒液接連噴射而出。


    毒液飛射而來,姬棄仇趕忙翻身一腳踹出身側的椅子,毒液轟在太師椅上,頃刻間便侵蝕殆盡,很顯然,一張太師椅並不能阻絕毒液,餘下的毒液再度襲來,好在姬棄仇身手矯健,一躍房梁上,快步而退,躲至一根柱後。姬棄仇抄起一旁的花瓶砸向這隻胖若野豬的黑毛毒蛛,可看似脆弱的蜘蛛身,實則堅硬無比,一花瓶下去,反而自身碎了一地。


    八根比長槍都粗的蛛腳,踩碎地麵上的青磚,向著姬棄仇殺來,一眨眼揚起的兩根如剪刀般的蛛腳,輕易的將這柱子攔腰鉗斷。隻是如此行動,姬棄仇卻也好躲,待到身前的灰塵散去,姬棄仇已經來到了那毒蛛的背後揮起一拳,毫不憐惜的便將捅穿了這母蛛腹部,一係列宛若豬腸之物稀裏嘩啦的傾倒在姬棄仇的身上。


    暗罵一聲糟糕的姬棄仇,數步向後倒走去,未曾想這毒蛛連內髒都藏有毒性,一時間沾染之上,便覺渾身麻痹。兩者齊齊倒下,隨著蛛母死去,維持此地的法力也煙消雲散,流露出此地原先模樣。


    蛛母好似太過輕敵,覺得姬棄仇是一介無法力的凡人,便隻想著憑借自身妖軀斬殺於此,殊不知姬棄仇肉身強健,非尋常小妖可害。如今被姬棄仇反殺於此,隻能說一切皆有定數,是福是禍皆躲不過!


    躺在蜘蛛洞中的姬棄仇,感受著身旁一隻隻攀爬的小蜘蛛,好在體魄足夠強健,這些尋常毒物,並不能咬開自己的皮膚。不知過了多久,姬棄仇這才稍稍有感知,顫動著手指頭,緩緩恢複。坐起身子後,嫌棄的看了一眼慘死在眼前的屍體。扶壁而起,殘留著麻痹之感,讓姬棄仇一瘸一拐的走出此洞。


    敞亮的光芒,讓姬棄仇幾度眩目,好不容易瞧清楚後,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深山中,遠處恰巧有一柴夫正在砍柴。晃悠晃悠地上前,剛想開口問其此地又是何地時,隻見這柴夫轉身而視,揚起鋒利的斧子,便一斧子砍向姬棄仇。不解之中,姬棄仇率先一拳轟出,將此人的腦袋轟了稀碎,隨著斧子掉落在地,姬棄仇赫然發現,此人居然隻是一個傀儡,其內皆空,無血無肉。隻是一張人皮,被不知何物的東西所操縱著。


    人皮化作一團黑煙,侵襲了姬棄仇的腦地,刹那間,姬棄仇頓感不對,眼前之境,再度轉換,在麵前詭異之中,巍峨矗立的高山忽而婉轉,一柄利斧劃過姬棄仇的腦地,自脖子上掉落的腦袋使得自己的意識天旋地轉,隨著眼前緩緩模糊,喪失五感的姬棄仇唯有耳中卻傳來了清晰的對話,無力而動,卻隻能聽言二者之交談。


    “姐姐,你可真厲害,雙重幻境之下,這自以為是的小子還真以為可以逃出我等姐妹的手掌!”


    “老娘的幻境,自這小子踏入奎木山之地時,便已經陷入其中,先給予希望,在將其徹底粉碎,凡人就是凡人,豈能與我等為敵。”


    “嘿嘿,畢竟姐姐就是姐姐,當真厲害!隻是近日聽傳聞,那百劍山上的修士,已經下山除魔了!我等可千萬不可被其當做妖邪給斬殺了才是。”


    “我等本就妖邪,何必遮遮掩掩,如此嗜血修行,即便不能成仙,卻也有了自保之力!”


    “姐姐說的極是,今日這已經是第五個了,晚上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話音之間,姬棄仇的腦中像是砸在各式各樣的石頭上,被一人拖著而流淌一地的鮮血,如此之境反而讓這兩位聲音的主人愈發興奮。


    隨著像死人一般的姬棄仇,被二人扔入地牢之中,嚇得地牢之中原先的食物,紛紛躲在牆角。潮濕之中的飛蟲,像是極為高興,各自起舞。“這麽年輕,又被這群妖怪給捉了!真的是太可惜了!”年邁的聲音,透露出真摯的惋惜。


    地牢之外,一場奢華的宴會就此展開,夜非夜,明非明,陰神奪出,百鬼聚合,此地以天為被,地為席,群星遮天,妖氣盛行。唯一的正主,那便是此地山神老爺,奎木山山神,鱗旬!隻是這位當家之主,陽奉陰違,不為人造福,卻逆行倒施,卻要噬人血肉,與妖魔為伍。


    宴下虛席,有數百之座,看樣子今夜,方圓百餘裏之中有頭有臉的妖魔,都將會到此地!牛頭小妖,端出一盆盆美味佳肴,人心人肝人肉度冰而保持鮮美。長幡飄蕩,陰風獵獵。四麵八方的氣息,開始匯聚於此,尋肉美宴,就此開始。


    外頭,什麽妖魔鬼怪齊齊展露,有為禍一方的惡鬼,有山中稱霸的大妖,有河中害人的水鬼,有冤死在此的無常,有牛頭人身的妖將,更有邪修當道的老道士。落坐席間,一個個仿佛多年老友,噓寒問暖。


    地牢之中,姬棄仇扒動著手邊的幹草,搖晃著扶起身子,腦袋更擺動間想要將腦海中的迷糊一掃而開。站起身子間,虛弱之感一湧而來,左右橫步,卻又再次跌坐牢中,“孩子,你怎麽也被抓了進來?”一側的老人家見姬棄仇已經醒了過來,不解的問道。


    “我誤入此地,不知怎麽,就被帶到這兒來了。”姬棄仇揉搓著額頭,懊惱此前居然如此輕易就中了這些妖怪的招。“唉,時運不濟,如此便是命數吧。”沉聲之後,牢中的數十人皆閉嘴不談,先前已有數人被拖出地牢外,至今為歸,再多言,下一個,或許就是自己了。


    片刻清醒,眼下之地,黑暗中灑落的月光,照耀著每一張髒汙的臉龐。姬棄仇挪動著屁股,來到老者的身旁,小聲的問道;“老人家,此地是何地?我等又是被何人抓到此地?下場又是如何呢?”


    聽見姬棄仇如此詢問,老者料定姬棄仇並非本地人氏,既然遇見此地,倒也小心的為其解惑道;“此地乃是槐浙郡之屬,蠻東城與龍溪城之隔,奎木山之境內!抓我們的是此地蠻橫萬裏的眾妖!現如今他們要大擺筵席,自然需要路過之人當做美味,供諸多妖怪品食。”


    “哦?老人家,既然你知道此地妖魔要開展宴席,為何不早早離去,反而還是被其抓到了此地。”稍有不解的姬棄仇問道。老漢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般,突然高聲罵道;“狗娘養的,老漢我住在村中數十年,曆來隻抓年幼的新鮮之肉,可沒成想此次自田間歸來,卻被一同抓了進來!”


    驚聲之下,引來了一隻蟾妖,蛙頭極為可怖,雙眼登的碩大,滿是疙瘩的肉皮,讓人見之想吐。打開地牢的大門,啪嗒啪嗒的腳步,自石階之上傳來。眾人無一不瑟瑟發抖,躲在角落之中。


    “哪個不長眼的胡亂叫喚,剛好大王等人的宴會上還少些肉食,快快指出,我便將其帶走剝皮抽筋,擺上餐碗!莫要掃了大王們的興致。”嘴中仿佛有倒鉤的長舌,在其說話間不停掉落嘴角。見無人迴應,手中的鋼叉狠狠地敲了敲攔住眾人的鐵柱,鋒利的叉尖,便要隨意選擇一人時,一婦人顫顫巍巍地起身說道;“是那老頭,要抓就抓他好了,何必連累旁人!”


    霎時間,被出賣的老頭便如凍僵了一般,癱倒在地,無神的雙目之中,似乎已經想到自己被剝皮的殘狀!開門而入,擋住眾人視野的蟾妖,讓老者身旁之人紛紛逃開,隻有姬棄仇一人,看著這家夥帶著鋼叉走到自己身前。伸出蛙掌拎起了老漢,這時姬棄仇拍拍屁股自蟾妖的背後起身說道;“這麽老的肉,怎麽哄大王開心,不妨抓我得了,我年輕肉嫩,味道必然鮮美。”


    靈智與天賦相得益彰,蟾妖一介小妖,自然腦子不太夠用,聽見姬棄仇如此說道,便覺得頗有道理。扔下老頭,轉身笑著說道:“小子,既然你自己都這樣說了,那我不抓你還真不行了。”於是,姬棄仇便被這蟾妖拎了出去。直到地牢中,再度歸於平靜,老漢仍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活下來了?


    這時,老漢目光望向對角之中,那畏畏縮縮的婦人,起身來到身旁,便一巴掌抽在對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婦人當即起身要反抗,可老漢畢竟常年農作,又豈是一個婦人家可以反抗的。被打的蜷縮在一團的婦人,無力的喘息著,嘴角吐出的鮮血,引得地下的蟲子圍作一團,嗜血的性子讓其都以為是過年了呢。


    在此之際,無人想英雄救美,隻想自保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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