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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憲猶豫再三,終於說道:“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


    很簡單的一句話,但從龍憲的嘴裏說出,卻帶著不尋常的氣息。


    龍憲不是一個擅長表達感情的人,更不是一個話多的人,這種話對他而言,說出口是很難的。


    穆非愣住了,他知道龍憲的意思。


    你為我受的傷,學院沒辦法幫你,我想辦法幫你。這才是龍憲的意思,也是他退出學院的原因。


    “那就一定要退出學院嗎?”穆非問道:“不走就沒辦法嗎?”


    龍憲搖頭,他沒有說原因,但穆非懂。


    如果龍憲還留在學院,他一心想幫助穆非,但他還是個學生怎麽可能每天不去修煉,隻有離開學院,他才能做到全力尋找治療的方法。


    穆非想要挽留,可他知道龍憲的性格,說出來也沒有那又何必去說呢?


    於是在兩人對視的時候,穆非的眼中不再帶有挽留,而是一種望君珍重的感情。


    龍憲的眼神就要純粹的多,隻有幹淨和堅決,從他第一次出現在穆非麵前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


    穆非歎氣道:“保重。”


    “保重。”龍憲說完轉身走了出去,俞鋒也跟隨著龍憲一起離開。


    看著兩人的背影,無人阻攔隻是目送,眾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有的是因為不舍,有的是因為遺憾,有的是因為無法雪恥。


    周老輕咳一聲說道:“既然無事,那諸位就請迴吧。”


    薛鬥與雷公率先離開了房間,隨後石宇點頭拱手消失在原地,最後離開的是王承。


    他看著穆非與周老,低聲說道:“我已經布置好陣法如果有事,周無涯你將靈氣灌入穆非的床上,會有法陣將他帶走。”


    說完王承也轉身走出房門,房內隻剩下穆非和周老,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穆非躺在床上閉著眼,周老坐在椅子上看著剛剛拿出的書。


    兩人好像迴到了他們一起在後山的那一個月,夜晚穆非熟睡,周老守在他身邊看書。


    後山沒有危險,甚至連一匹狼都沒有,但周老還是擔心。


    他擔心穆非會著涼,擔心穆非被蚊蟲叮咬,擔心會有對他不利的人出現。


    其實什麽都沒有,一切不過是周老的自以為。因為他把穆非當做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會有這些父母的想法。


    父母總是覺得孩子除了在他們身邊,不論在哪裏都是不安全的。


    一旦孩子要遠行,父母就像童話一樣告訴孩子,外麵有狼,有吃人的魔鬼,千萬不要出去,還是在父母身邊更加安全。


    實際上外麵確實有狼有魔鬼,但孩子不一定會遇上,哪怕遇到也不一定就會喪命。但父母不會這樣認為,隻有當孩子出去的次數多了,在家的時間少了,也許父母才會不在嘮叨,但他們真的放心嗎?


    起碼周老不會放心,所以他才會在後山的時候守護睡覺的穆非,才會在現在保護受傷的穆非,才會在帶領吳痕特訓時,旁敲側擊的詢問穆非在天府如何。


    現在有他在這裏,無論是誰闖進來對穆非不利,周老都會與他不死不休。


    周老眼睛看著書,心神卻全在穆非身上。


    穆非雖然閉著眼睛,可非但沒有入睡,整個人的腦子都是亂的。


    他“看到”那些不願意麵對的往事,那些不想再見到的人。


    龍憲與俞鋒離開房間走到學院大門,兩個人站在那裏,這兩個人龍憲都認識,甚至都曾是他名義上的老大。


    除此之外,這兩個人還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新生組織的首領。


    吳痕與於薙兩人站在大門處,看樣子是等了很久。


    兩人在龍憲進房間後就來到了這裏,他們知道穆非是攔不住龍憲的,所以他們選擇到這裏等龍憲。


    他們不怕龍憲來不了,因為有俞鋒在幫他,所以他一定會來,他來了。


    龍憲看著兩人,沒有停下腳步,拎著馳刀繼續向前。


    “龍憲,同學一場說幾句話都不行?”對麵的於薙說道:“你真打算就這麽走了?”


    龍憲沒有說話,但站住了腳步,直視著兩人。


    吳痕看著龍憲,半晌後說道:“不嫌麻煩的話,把這個帶著。”說著吳痕拿出一塊小巧的玉佩遞了過去。


    龍憲沒有接,還是看著吳痕。


    “你小子什麽意思?”俞鋒不滿地說道:“瞧不起老子?有我在能有事?”


    吳痕搖頭道:“前輩誤會了,有些事情不在於對手的強弱,而在於事情的繁瑣。”


    吳痕說到這裏就停下了,他認為俞鋒一定會明白他的意思,不然他不會成為高手的。


    但他並不知道,俞鋒是出名的不愛動腦子。現在吳痕忽然不說了,俞鋒立刻就問道:“然後呢?你說這些什麽意思?”


    吳痕一愣,隨後說道:“像遇到一些小賊,前輩出手不合適,這個玉佩就可以避免。”


    “為什麽不合適?”俞鋒反問道:“是對手就幹他,有什麽合不合適的?”


    吳痕一時語塞,他第一次遇到這麽沒有風度的前輩高手。


    在從逐亂草原迴來的路上,吳痕一直以為龍憲隻是話多,但沒想到他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於薙看到吳痕吃癟,偷笑著上前說道:“前輩,吳痕的意思是在住店,吃飯的時候可以省錢。”


    吳痕還沒從俞鋒給他帶來的震撼中迴過神,就又被於薙的這句話給鎮住了。


    省錢?隻有對皇族有大功的人才有資格被賞賜這塊玉佩,記住,是才有資格。


    怎麽如此貴重的物品,在於薙嘴裏就成了可以打折的信物了?


    吳痕迴過身滿臉怒容的看著於薙,皇族的尊嚴不能被侵犯,他打不過俞鋒,打不過龍憲,但不一定打不過於薙。


    吳痕正要開口嗬斥於薙時,俞鋒那裏卻響起了開心的聲音。


    “這麽有用?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吳痕感覺好像有一口血卡在了喉嚨裏,真是血哽在喉不吐不快。但,卻沒法去吐。


    龍憲還是沒有說話,他看著俞鋒收起玉佩,慢慢抬起腳,意思是我要走了。


    吳痕向旁讓步,於薙卻迎了上去,同時伸手入懷。


    於薙自然不是想與龍憲動手,他本就不是龍憲的對手,何況現在龍憲身邊還有著俞鋒在。


    於薙的手從懷中抽出,手中拿出的是一個錢袋。


    於薙知道龍憲沒有什麽錢,俞鋒的樣子也不像是有錢人,所以他準備的是這個。


    於薙笑著說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前輩跟龍兄在外麵能夠生活的好些。錢不多不過一百個上品靈晶,還請前輩笑納。”


    俞鋒拿過於薙手中的錢袋,他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但他是個窮人,而現在他缺的就是錢。


    吳痕沒想到於薙竟然會隨身帶著這麽多靈晶,他們兩個可是沒有迴去準備禮物,直接就來到這裏的。


    現在看樣子,俞鋒對於薙的“禮物”要更開心一些。


    吳痕與於薙不約而同的看向龍憲,龍憲眼光直視著學院門外,對於兩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一絲反應。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說道:“龍兄保重!”說完兩人一拱手。


    四人就此分開,兩人走進學院,兩人走出學院。


    此去經年,後會何期?


    “庸俗!”吳痕走著走著突然說道。


    於薙斜著眼看向吳痕,嗤笑道:“有人看不過眼嘍。”


    兩人沒有再說話,走到一條岔路後就分開了。


    吳痕想不明白,為什麽俞鋒會這麽庸俗。沒錯,剛才吳痕說的庸俗不是再說於薙送出的“禮物”庸俗,而是俞鋒庸俗。


    一位尊者境的高手竟然那麽喜歡錢?要知道別說尊者境,就是三宿境想要錢,那都會有人送來一車又一車的靈晶。


    可俞鋒竟然會喜歡這個!


    吳痕抽出腰間的折扇,用力的扇動起來,好像是要將自己的鬱悶全部扇走。


    就在吳痕排解氣結的時候,俞鋒正在向龍憲講述著兩件“禮物”的“珍貴”。


    “還是這兩個人好,你看送上來的這些多有用。”俞鋒跟在龍憲身後,喋喋不休地說道:“本來我還以為咱們還要繼續吃那些野物,雖說野味沒什麽不好,可我畢竟吃了上百,想想還是那些酒樓裏的東西更好吃。”


    俞鋒常年在校外磨練自身,他所去的那些地方無一不是人跡罕見的地方。沒有其他人自然也就沒有酒樓,更沒有夥夫。


    所以俞鋒一直在吃野外的動物,已經吃了近三百年。三百年,再好吃的野味也要吃吐了。


    這次與龍憲離開,俞鋒身上隻有十塊上品靈晶,這是他的全部家當。


    身為一名武癡,俞鋒已經習慣將所有的錢財都放在身上,這對於他來說,可以更好的隨時遠行挑戰對手。


    十塊上品靈晶,已經足夠俞鋒自己在鬧市生活十年,但現在他是和龍憲一起出發。


    龍憲的花銷甚至比他還要少,可他們是去求醫。求醫,怎麽能不花錢。所以他對於這兩件“禮物”自然是開心異常。


    “咱們就用一塊靈晶吃飯趕路,用那個玉佩應該差不多。”俞鋒開始計劃起來。


    龍憲沒有理俞鋒,對他而言已經習慣了。


    龍憲這裏開始漫漫無期的尋找,穆非那裏已經陷入了痛苦,這痛苦不是來源於身體,而是來源於精神,來源於腦海中之前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他,故事的經過就是他的經曆。


    那是他對於家族的印象,對於那個可以稱作噩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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