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舒大正的到來,舒曼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隻說了兩個字,就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了。


    隻是,沒想到舒大正卻主動開了口:


    “什麽毛病!”


    舒曼:“……”


    微微抿了抿唇,舒曼目光中帶著歉疚的,看向舒大正。爺爺雖然身子骨還很硬朗,可畢竟早就上了年紀,讓他那麽大歲數還要跟自己擔心,她真是不孝。


    說實話,她沒想過舒大正會來。平時她都是自己住,和舒大正雖然也聯係,但因為工作的關係,所以頻率也不是那麽密、


    原本,她想著這次的事情,還是不要讓老人家知道的好。


    可是沒想到……


    “爺爺,對不起!”


    “放屁!”


    舒曼一句話落下,舒大正突然間中氣十足的朝著舒曼咒罵了一句。


    舒曼此時身體站的筆直,麵對著舒大正。舒大正卻好像以往對舒曼訓話一般,直接大搖大擺的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爺孫倆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連站在一旁的張斌都覺得有些尷尬。


    可是,他知道自己這位老首長的脾氣,所以很識時務的站在一邊,不說話,也不參與。


    舒大正坐的筆直,一雙炯炯有神的老眸,直直的盯著舒曼:


    “你殺人了?”


    “沒有!”


    舒曼篤定的迴答。


    舒大正:


    “那你道歉幹什麽?毛病!”


    “……”


    舒大正的話,讓舒曼當場怔楞在了原地。看見舒大正的那一刻,她心裏一直在想,老爺子見到她此時這幅境地,到底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可是,她想到了各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她的爺爺,這個抗美援朝歸來的老軍人,竟然選擇了,無條件的相信她。她說沒有,他就相信,沒有理由。


    舒曼的眼眶突然間有些酸澀,指尖也不由自主的用力攥了起來。一雙薄薄的唇瓣,上下翕動著,心裏仿佛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就那麽擎著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怔怔的望著舒大正,而舒大正也同樣望著她,這一刻,祖孫倆雖然都沒有說話,可是卻都從彼此的眼中,望見了堅定的東西。


    片刻,舒大正緩緩的從床上站直身體,提步,慢慢走到舒曼跟前,卻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來,重重的按了一下舒曼的肩膀。


    從小,這隻手,無數次的慈愛的撫摸舒曼的發頂,而這一刻,這隻手,卻仿佛是壓頂的泰山,沉重的,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舒大正的手慢慢下移,最後,握住了舒曼的手,他的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把他心裏想要表達的東西,全都傳達給舒曼。


    感受到掌心的那片堅硬,舒曼不禁一愣,眼眸也在一瞬間撐大了好幾分,有些驚詫的微微側轉過頭,看向了舒大正,可是舒大正卻別過頭去,順勢收迴了自己的手,頭也不迴的大步離去。


    舒大正最後和張斌離開了,舒曼卻依舊站在原地,久久迴不過神來。她慢慢攤開掌心,那裏,放著一枚銀色的鑰匙,在燈光的映襯下,隱隱的閃耀著誘人的光芒。


    ……


    墨色漸漸取代淡紫,將整片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舒大正的來訪,似乎堅定了舒曼心中的一些東西。


    一天了,趙柯那邊,已經一天沒有消息了。舒曼坐在床上,心裏那團隱隱燃燒著的火焰,似乎越來越強烈。


    不行!


    她不能就這麽等下去!


    心裏想著,舒曼的視線不禁投向,坐在另外一邊的看守她的警衛。說是看守,可是那個警衛極其悠閑自在,從始至終,連看都沒有看舒曼一眼。


    舒曼右手的拳頭裏,還死死的攥著那枚鑰匙。


    不用想,舒曼也知道,這枚鑰匙是做什麽用的。她不想連累爺爺,可是現在,她沒有辦法。


    想到這裏,舒曼不禁站起身,走到鐵柵欄門口,朝著警衛說道:


    “同誌……”


    “叮鈴鈴……”


    舒曼剛開口說了兩個字,桌上的電話卻陡然間響了起來,警衛低頭看了看手機,拿著便站起身,想要出去接電話。


    但是走了兩步,又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什麽一般,轉頭看向了舒曼:


    “對了,舒隊,我出去接個電話,我女朋友打來的,可能會很久,你……你懂得!”


    警衛說完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就按下接聽鍵,一邊說,一邊走出了拘留室。舒曼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什麽叫做,可能會很久,她懂的?


    她……


    舒曼心裏陡然一個激靈,有些不敢置信的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難道……


    大膽的念頭隻在舒曼腦海中一閃而過,便很快被壓製了下去。現在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她必須抓住一切機會。


    不管是巧合,還是對方故意給她什麽暗示,她都要緊緊抓住。


    思及此,舒曼幾乎是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就拿出了鑰匙,快速的打開了麵前的鐵門。


    她輕手輕腳的走出去,站在拘留室的門口,並沒有看見警衛的蹤影,外麵的走廊裏也很安靜,沒有什麽人。


    可是,牆上都是監控,她如果不抓緊時間,恐怕很快就會被人抓住。


    不管了!


    拚了!


    舒曼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走出了拘留室,小心翼翼的貼著走廊的邊緣,低著頭,向前走著。


    一條又長又空的走廊,已經快要被她走完了,就在舒曼心底不由自主的暗自籲出一口氣的時候,麵前消防通道的門,卻不知道怎麽的,突然間“吱呀”一聲,猝不及防的被打開。


    之前出去打電話的,那個看守她的警衛,此時,正拿著手機,站在她的麵前。


    一瞬間,四目相觸,狹路相逢,舒曼的腦海裏頓時閃過無數個念頭。


    舒曼的心跳有些快,可是,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出手將對方製服的時候,對方卻出乎意料的重新舉起手機,轉過身,重新推開消防通道的門:


    “哎呀!親愛的,我才想起來,我剛剛忘了一件事,來來來,咱們再繼續說……”


    “吱呀”有事一聲,消防通道的大門,被重新關上。


    舒曼有些發愣。


    她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還是,她不知不覺間,學會什麽隱身了?


    為什麽對方明明看見她了,卻像是沒看見一樣?


    難道是故意放她走的?


    舒曼心底有些糾結,更多的是疑惑,但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她都很感激這個人。即便他們都在市局裏工作,可其實因為所在的部門不多,所以接觸的機會也並不多。


    這樣一種平平淡淡的交情之下,對方居然願意因為她而犯這樣的錯誤。


    舒曼心底有些泛酸,卻隨即攥了攥拳頭,定了定心神,繼續向前。


    離開拘留室的樓層,舒曼快速的下樓,這個時候局裏的人很少,隻有少數值班的人在。希望不會再遇上什麽人,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是最好。


    舒曼快速而又謹慎的下了樓,然而怕什麽來什麽,當嚇到最後一層樓的時候,舒曼的迎麵,竟然走來了張斌和吳蔚。


    舒曼的身子,頓時猶如被澆了一整盆的冷水,從頭冰了個徹底。如果遇到的是別人,或許她還可以反抗一下,想一下什麽法子。


    但是遇到的人是張斌!


    如果她就這麽走了,那麽她連累的,將會是所有人,所有!


    舒曼就那麽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這麽放棄了麽?


    明明,已經快要成功了,明明,已經快要離開了,為什麽還會在這裏碰到張斌?


    而且,現在不是下班時間麽?這麽晚,張斌怎麽會在,吳蔚為什麽也會在?


    舒曼的腦子一時間有些淩亂,甚至連逃跑,都忘記了。


    同樣的,迎麵走上樓的張斌和吳蔚,這一瞬間看著舒曼的目光,也有些複雜怪異。


    一秒、兩秒、三秒……


    就在舒曼已經下定決心,想要開口請求張斌放她出去的時候,張斌卻突然間、和之前那個警衛一樣,像是完全沒有就看見她這個人一般,轉過頭,朝著吳蔚說道:


    “這條線索,一定要繼續跟進!”


    一邊說,一邊邁著步子,往樓上走。


    吳蔚也低下頭,和張斌一樣,對她視而不見:


    “是!張局請放心!”


    “嗯!”


    兩人邊說邊走,走到舒曼跟前的時候,還特意拐了個彎,直接把她繞了過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說話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不見。


    舒曼站在原地,這一刻,終於明白了!


    張斌帶著舒大正來看她,給她鑰匙;她剛想要離開,叫那個看守自己的警衛,那個警衛就出去打電話;路上遇見了,也都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甚至於,整個市局的監控攝像頭,也像是有意屏蔽她的出現一般。


    舒曼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這些人!


    這些跟她在一起共事了三年的人,他們,都在無條件的相信著她,縱容著她!


    所以,她更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思及此,舒曼一雙漆黑深邃的瞳眸之中,不禁閃過一抹篤定而又耀眼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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