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通過合同上的這個號碼,聯係到的張悅?”


    王建國點頭:


    “是啊,有什麽問題麽?”


    聽江焱和王建國這麽說,舒曼不由得腦海裏一個激靈,順手從江焱手中拿過合同,看了一眼,張東來在合同上留下的電話號碼。


    隻一眼,舒曼就完全明白了過來。


    因為,張東來在聯係電話那裏填寫的,並不是張悅使用的手機,而是他生前使用的電話號碼。


    這麽說,張東來死後,電話號碼一直沒有被銷掉,反而是一直被張悅使用著。而她自己的手機,則一直處在關機狀態。


    原來如此!


    舒曼放下了合同,她居然疏忽了這一點,還是江焱的心足夠細。


    微微定了定心神:


    “王經理,能不能請你詳細描述一下,你和張悅見麵的具體情況?”


    雖然用的是詢問的語氣,但舒曼平靜的麵容之下,卻仿佛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強大氣勢。


    王建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本能的點了點頭:


    “那天,我和張小姐聯係後,跟她約在了公司旁邊的咖啡廳,就是咱們經過的那一家。


    進去之後,我本來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可是沒想到,張小姐立刻就拒絕了,還選擇了一個很角落,光線不怎麽好的地方。


    不過,人家畢竟是客戶,我們的宗旨,一直都是客戶第一,所以,我們就按照張小姐選擇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跟她說,她父親生前曾經以她的名義,買了一份理財產品,當時她很震驚,也很詫異。原本,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很驚訝了,沒想到,聽到理財產品的金額,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來,好長時間都沒有緩過神。


    我倒也沒急著催促她,一直過了好久,她突然間低下頭,不知道想了什麽,再次抬頭的時候,已經把我交給她的那份合同拿了過去。


    哦,合同原本是一式兩份,但是張先生當初把兩份合同都留在了公司裏,出於客戶對我的信任,我自然要盡職盡責。


    奇怪的,她拿起其中一份合同看了一會,再次抬起頭,我本來想跟她商量一下,繼續購買的事宜,可是她卻突然間,表情變得很奇怪。”


    舒曼眉心一蹙:


    “怎麽個奇怪法?”


    王建國眸光專注,似乎在努力迴憶:


    “當時,她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麽鬼一樣,我覺得奇怪,剛想要開口,卻見她猛地從椅子上竄了起來。


    我跟你說,警察同誌,真的是用竄的,我一點都沒誇張!”


    王建國說的煞有其事,舒曼表情不變,也沒有打斷。


    王建國:“然後,她突然間留下一句,過後會再聯係我,然後就一股風似的,跑出了咖啡廳。”說到這裏,王建國不禁聳了聳肩:


    “然後,就是這樣了,她說會聯係我,我也就沒再主動找她。剛好我這個月家裏有事,迴了趟家,昨天才正式上班。


    結果今天,就接到你們的電話,跟我說張小姐已經出事了。


    哎!


    那麽年輕的人,那麽多錢還沒來得及花,真是可惜啊!”


    王建國說到這裏,已經完全結束了。舒曼的眉心依舊緊緊的顰蹙著,抿著唇,暗自思忖著什麽。片刻,抬起頭,和江焱心照不宣的相視對望了一眼。


    江焱眸光深沉漆黑,頓了頓,轉頭看向王建國:


    “王經理,麻煩你,帶我們去那家咖啡廳看看好麽?”


    王建國點頭:“當然沒問題,請跟我來。隻是,那家咖啡廳,有什麽問題麽?”


    一邊說,王建國一邊起身,打算往外走,江焱笑的平淡卻又讓人找不出任何錯處:


    “沒有,隻是我們想要看一看。”


    江焱這麽說,王建國就算是好奇,也不敢再多問下去,暗自垂眸撇了撇嘴,就帶著江焱和舒曼出了誠達理財公司,走進了旁邊的咖啡廳裏。


    咖啡廳的生意還可以,王建國似乎是這裏的熟客,一進來就有服務人員迎了上來。


    王建國跟服務員簡短說明了情況,服務人員便離開了,隨即,王建國抬起手,指了指角落的方向:


    “就是那裏,上次我和張小姐,就是坐在那個位置上。”


    江焱麵無表情,棱角分明的臉,線條有些硬朗淩厲,他眸光沉沉,提步,緩緩的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舒曼和王建國跟在後麵,一直等走到跟前,江焱才重新開口:


    “那天,張悅坐在哪一麵?”


    江焱的聲音有些陰沉,帶了些逼仄人的力量和氣勢。


    王建國抬手,朝靠牆的方向指了指:


    “就……就是那裏!”


    江焱點了點頭,沒有迴話,而是直接坐了下來。


    王建國不知道江焱在幹什麽,站在一旁也不敢說話,倒是舒曼,看著江焱眼眸半眯,眸光幽邃的模樣,旋即便明白了過來。


    他在感受。


    感受,當時的張悅!


    她到底,為什麽會突然間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然後不顧父親給自己留下的,不明來曆的大額資產,而拋開?


    江焱坐了坐,片刻,抬起頭,眸光也隨之變得銳利起來,朝四下觀看。


    很快,江焱便站起身,收斂起了臉上所有的表情,朝著王建國不失禮貌的淺淺一笑:


    “王經理,麻煩你了,有事情,我們會再聯絡你!”


    王建國一副好市民的模樣:


    “不麻煩!不麻煩,警察同誌有什麽需要,隨時來找我!”


    “謝謝!”


    江焱道了謝,轉身就拉著舒曼,走了出去。


    重新坐迴到車子上,還沒等發動車子,舒曼就等不及了:


    “你剛剛坐在那裏,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麽了?”


    察覺到舒曼的心急,江焱不由得輕輕彎了彎唇角:


    “不是想到,而是看到!”


    “看到?”


    舒曼疑惑著,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句:“看到了什麽?”


    江焱沒有急著發動車子,而是突然間,傾下、身,朝著舒曼所在的副駕駛靠了過來。


    舒曼一愣。


    突然之間,這貨要幹什麽?


    “哎?你……”


    “你看!”


    舒曼剛開口,卻被江焱打斷,他聲音低沉沉穩,眼睛朝著之前他們走出來的咖啡廳看了過去:


    “這家咖啡廳的這一麵,全是這種玻璃,坐在裏麵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見外麵經過的人,還有景致。同樣的,外麵經過的人,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看清楚裏麵的人。


    隻是,張悅坐的那個位置,剛剛好,就是死角。


    外麵,看不見那裏,那裏,卻可以看得見張悅。


    我剛剛已經觀察過了,整間咖啡廳,隻有那個位置,可以坐到這一點!”


    說到這裏,江焱不禁微微停頓了一下,轉向舒曼:


    “你說,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什麽?


    這種問題,如果換做是平時的舒曼,原本應該毫不費力的稍稍一分析,就能分析出結果。可是這個檔口下,他們兩個靠的如此之近,近到,舒曼可以清晰的看見,江焱臉上清淺的白色汗毛,薄薄的一層。他黝黑的眸子,好似兩個巨大的漩渦,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人拉扯進去。


    他的唿吸平穩,伴隨著他的話語,輕輕的噴灑在舒曼的臉上。


    舒曼腦子頓時有些當機。


    “說……說明了什麽?”


    舒曼條件反射下開口,知道現在是工作時間,沒工夫去想那些旖旎的念頭,可是身子卻仿佛不聽使喚一般,眸光也隨之變得有些深沉。


    她連忙別過頭,隻是說完一句才發現,聲音竟然有些不利索。


    江焱似乎是察覺到了舒曼的局促,眼角一彎,唇邊瞬間勾起一抹壞笑:


    “說明了,張悅當時的心理狀況,處於戒備狀態!”


    說這話的時候,江焱已經坐正了身體,迴到了駕駛座的位置之上,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重新獲得了自由的空氣,也再沒有那種壓迫逼仄的氣勢,舒曼不禁暗自的低低唿出一口氣,理智和思緒也開始重迴大腦。


    戒備狀態?


    那是不是就說明……


    “張悅當時,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邊圍繞著危險了,所以她特意選擇了那麽一個位置,是為了方便觀察自己周圍的環境和人。


    可是那個時候,王建國說她突然間一臉驚恐,然後就跑了。也就是說,她當時,看見了會對她造成危險的人?”


    江焱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迴應:


    “可以這麽說。


    張悅來見王建國的日期,是在見你之後。見你的時候,張悅並沒有那種戒備的狀態是不是?”


    聽聞了江焱的話,舒曼仔細的迴想了一下,自己和張悅見麵的情形,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很是確定的說:


    “沒有!”


    “那就對了!”


    江焱側對著舒曼,修長白皙的手指,如青蔥一般,肆意的搭在方向盤上:


    “也就是說,一切,都是在她見過你之後,才變得不對勁的。


    或者,我們可以換一種說法。


    張悅,其實是在離開市局之後,才開始變得如此,也知道了自己身處一個很危險的狀態。


    那麽當時,她跟你說的,她已經掌握的,她父親的死不是意外的線索和證據,就不是這份理財產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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