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說,你不會明白!


    明白什麽?


    你如此執著的原因?還是人民警察這個身份,賦予你的神聖?


    窗外陽光已經不再濃烈,鉛灰色的光衝破層層疊疊的雲霧,投射而下。江焱修長而又挺拔的身影,筆直的佇立在跟前,好似一道山峰,任憑狂風暴雨,天塌地陷,他都那樣直直的挺立著,巋然不動。


    “叮鈴鈴——”


    安靜的辦公室內,驟然間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音,距離電話最近的吳蔚接起電話,說了一句便掛斷,轉頭看向舒曼:


    “舒隊,張局剛剛來電話,說關於蔣文月案子,他批準我們重新立案調查審理。


    怎麽迴事?蔣文月不是自殺的麽?”


    吳蔚一句話說完,舒曼突然間睜大了眼睛,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吳蔚:


    “你說什麽?”


    “哎?我說……”


    “好了你不用說了!”


    吳蔚:“……”


    誰來告訴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啊!


    舒曼陰沉了幾天的臉色,在聽到這個電話的時候,終於撥開雲霧看見了光亮,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江焱,彼此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眼神之中,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交匯流淌著。


    舒曼:“老吳,召集大家,開會!”


    吳蔚一臉莫名奇妙,但還是應了聲是,開始打電話通知人。


    看見舒曼像是突然間被打了雞血一樣,江焱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先出去!”


    這種時候,他需要迴避。


    “嗯!”


    低低的應了一聲,舒曼隨即低頭開始準備材料,江焱見自己這麽快就被“遺忘”了,倒也不惱,隻是低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刑警隊辦公室。


    ……


    舒曼站在白板前,表情嚴肅,眸光冷冽,一字一頓的把這幾日調查的結果一一向眾人講述了一遍。


    “現在已知的線索:


    第一,蔣文月自殺前曾經在女洗手間呆過五分鍾,出來之後神情狀態明顯不對,而且手裏還多了一把水果刀,就是割斷她動脈的那一把。


    這五分鍾時間裏,她在洗手間見過什麽人,水果刀又是怎樣被拿到的?


    第二,今早跳樓自殺的付佳葳是力天世紀的公關經理,她和蔣文月的死有沒有什麽關係?


    第三,我問過交警隊那邊的消息,撞死蔣文豪的貨車司機張東來,五十一歲,是鴻運汽車公司的一名老員工,事故原因是因為酒駕。”


    舒曼整理完畢,吳蔚率先開口:


    “不是意外就是自殺,太有難度了!”


    “沒有難度就不用咱們出馬了!”李大寶拍的一手好馬屁,轉而看向舒曼:“老大,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麽?”


    舒曼頓了頓:


    “大寶、小柯,你們兩個再去一趟夜色,重新篩查一遍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員。”


    老吳,二陽,你們兩個去調查一下,那個司機張東來的身份背景。


    至於力天世紀的公關經理付佳葳,由我去調查。大家行動,明天上午把調查結果匯總!


    有沒有問題?”


    “沒有!”


    舒曼一句話落下,眾人異口同聲的迴答,隨即便紛紛起身,開始著手行動。最近市局沒有什麽大案,所以刑警隊這幫人閑的都快身上長毛了,乍一聽有案子,也甭管是什麽案子,一個個都開始摩拳擦掌,興奮起來。


    舒曼整理了一下案件匯總,雖然不知道張斌為什麽會突然間改變主意,但是能夠立案調查,對她來說,絕對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整理好一切,舒曼直接去了檢驗科。


    這個時候剛好是下班時間,最近的案件又不是很多,所以檢驗科的人大多都走了。舒曼去的時候,隻剩下秦飛揚在。


    “老秦,今早力天世紀跳樓案的現場報告出來了麽?”


    秦飛揚依舊是麵無表情:


    “出來了,我拿給你,隻是,你要這個做什麽?”


    一邊翻找桌上堆積的文件,秦飛揚一邊詢問了一句,舒曼倒也沒打算隱瞞:


    “看看情況,我打算把這起案子和之前蔣文月的自殺案並案調查,張局那邊已經批準了!”


    “重新立案?”秦飛揚眉頭一皺:“不是自殺案麽?難道有什麽問題?”


    說著,已經找出付佳葳的現場勘查報告,遞給舒曼,舒曼接過,先是快速的掃了一眼,隨即一合:


    “這個先放在我們這,過後再向你解釋,謝了!”


    說完,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檢驗科。


    陽光隕落,黑暗,足以淹沒一切。


    最後一個離開,舒曼走出市局大門,剛想要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眼前就有兩道車燈閃了兩下。


    舒曼本能的抬手擋了擋眼睛,再放下時,就見眼前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赫然停在跟前,車內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江焱。


    舒曼走了過去:


    “你怎麽還在?你那輛騷包的法拉利呢?”


    江焱神色不變,眼中似有星辰:


    “沒開,上來!”


    “幹什麽?”


    “吃飯!”


    “不……”


    “順便談談,付佳葳的事情!”


    聽江焱這麽說,舒曼不禁神色一動,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走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邁巴赫一路平穩的行駛著,沒有人說話,車內狹小的空間裏,氣氛一度變得很沉默。


    舒曼的思緒漸漸開始變得不平靜,一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些刻進骨髓,融進血液裏的記憶,一點一點開始滋生蔓延。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個青梅竹馬,叫江焱。


    江焱很帥氣,上學的時候很受歡迎,好像每個人上學的時候,同齡的男孩子中,總有那麽一個頭頭,江焱就是那個頭頭。


    那會像個假小子一樣的她,每天都被江焱帶著,混進一幫男孩子當中。


    後來經常有人拿她和江焱開玩笑,江焱從來都不否認,還很自豪的說,舒曼就是他的童養媳。


    一開始,舒曼並沒有覺得,這些話有什麽不對,可是隨著年齡一點一點的增大,這些原本是玩笑的話,竟然也開始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她的想法。


    終於,她還是和江焱走到了一起。


    江焱對她很好,幾乎把她捧在手心裏,知道她想要當警察,就陪著她一起學習法律。原本她以為,她和他,會一直這樣下去。


    可是終究,隻是她以為!


    可等到他消失了,舒曼才明白一件事——


    原來她前二十幾年的生命裏,都有江焱的身影,亦如此刻,他坐在自己的身邊,這樣不聲不響,卻不可或缺。


    隻是,這三年,他到底去了哪裏,做了什麽,為什麽要不辭而別,如今迴來,又是為了什麽?


    這些問題一直壓在舒曼的心底,即便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去想,也不去問,可是它們卻依舊如一根根種子一般,盤踞在自己的心裏,一點一點的生根、發芽,長成盤根錯節、纏繞不休的藤蔓。


    想到這裏,舒曼不禁轉過頭,朝著那張印象中幾乎熟悉到骨髓中的臉。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接,不加掩飾,江焱終於有所察覺,微微側轉過頭來。


    一瞬間,四目相觸,舒曼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攫住了一般,那樣清楚而深刻的抽痛了一下。


    “在想什麽,怎麽這麽看著我?”


    舒曼別過頭,暗自的吸氣:


    “沒什麽,在想付佳葳,她平時,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江焱眸光深深,好似夜空下的大海,平靜,卻又暗藏波濤,他深深的凝望了舒曼一眼,片刻,又轉過頭直視前方,聽不出情緒的開口:


    “是個很能幹的女人,雖然風評不大好,但是不可否認,工作能力很強!”


    “風評不好?她私生活……很亂?”


    江焱輕輕點了點頭,側臉的輪廓猶如被刀斧削刻過一般,硬朗清晰:


    “可以這麽說,她男朋友很多,涉及各個年紀各個階層,而且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很高,崇尚高消費奢侈品。


    我付給她的薪水雖然不低,但是絕對不足以支付她那些日常的開支。”


    舒曼安靜的聽著,陷入了思考,眉心習慣性的輕輕顰蹙了起來:


    “這麽說,她的財務狀況很容易出現問題?”


    “是!”


    舒曼抿了抿唇,隨即打開剛剛從秦飛揚那裏拿來的現場勘查報告,仔細看了一遍之後,有些頭疼的放下:


    “現場報告顯示,付佳葳的自殺,沒有任何疑點!”


    答案在江焱的意料之中:


    “兇手是個很聰明的人,自然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舒曼聞言不禁抬頭:


    “你就這麽肯定,付佳葳的死,和蔣文月一樣不是自殺?”


    “是,我肯定!”


    江焱一字一頓,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仿佛透著一種無形的,讓人反駁的力量。


    “為什麽?”


    江焱微微轉了一下頭,看了舒曼一眼,隻是那一眼裏,包含了許多東西:


    “你信我麽?”


    舒曼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去與江焱那灼灼的目光對視:


    “我信你沒有用,凡事都要講證據!”


    江焱:“所以,就要靠我們英明神武的舒大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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