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洪刀全刀法雖然淩厲猛進,但破綻百出,郭威叫道:“咽喉、左肋、胸口!”他連叫破三個地方,殷知畫趁此機會急忙出手,一招砍向咽喉,洪刀全就此迴刀,殷知畫不等兵刃相撞,向下一沉,刀尖從他咽喉直向胸口劃去,洪刀全大驚之下,退後一步,就在此時,殷知畫又搶上一步,一刀斜刺,撩他左肋。


    洪刀全急忙挺刀招架,隻聽郭威叫道:“再攻一遍!”殷知畫知道他所指自然是指將方才自己出招的招數再使一遍。當下將刀一橫,又已砍出。洪刀全大驚,急忙邊退邊擋。但無論他如何變招,殷知畫始終就使出這三招,隻見她出手如電,刀法迅捷無倫,隻迫得洪刀全一柄大刀連連招架,始終沒有還手的餘地。


    兩人又拆了三十餘招,洪刀全越鬥越是心驚,眼見對方絲毫不懂刀法,隻有這三招。隻是這三招說來實在太過普通,但對於自己來說,仿佛便是克星一般,隻迫得自己毫無招架之力。這樣一來,他三十六路斷水刀法竟不能使出,隻逼得他縛手縛腳,又拆了五招,不由得心浮氣躁,鬥到後來,再也忍不住心中窩火之氣,當下大喝一聲道:“他娘的,老子不活了!”當下再不顧殷知畫的刀法是否直逼自己要害,一柄大刀乎乎的使出。


    兩人交戰,最忌諱的便是心浮氣躁。此時洪刀全被殷知畫三招似刀法非刀法的招數迫得難以還手,他如何不氣?這樣一來,他刀法已亂,渾身上下均是破綻,殷知畫大喜,隻見她手腕到處,叫一聲:“著!”洪刀全胳膊、大腿、肩膀均被她砍中,好在她隻求心存善念,不忍將他一刀殺了,若非如此,洪刀全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郭威見洪刀全此時腳步淩亂,刀法散亂不成氣候,當下叫道:“洪兄弟,你輸啦,這就請罷手吧!”殷知畫登時將刀一撤,退出圈外,道:“你輸啦!”


    洪刀全一怔,呆了半晌,手中的長刀不禁也丟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郭威道:“怎麽不可能?”洪刀全看了一眼殷知畫,道:“你當真不懂得刀法?”殷知畫道:“怎麽?”洪刀全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殷知畫哼了一聲,道:“倘若我手中的是一把劍,你此時隻怕早已是個死人了!”洪刀全大叫一聲,腳尖將刀一挑,又握在手中,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話音甫落,又已一刀劈出朝殷知畫砍去。殷知畫見他這一刀雖快,卻周身露出不少破綻,當下也不挺刀,反而待他一刀劈來,身形微側,忽然左手疾探,隻見她出手如電,在洪刀全身上連點兩下,洪刀全身子一軟,便已倒在地上。原來她這兩下正好點中洪刀全的“膻中”、“巨闕”兩穴。


    郭威不由得搖頭歎息,道:“可惜可惜!”但凡被點中“膻中穴”之人,非要昏迷不可,但洪刀全竟神誌清醒,隻是苦於不能動彈,聽到郭威連道可惜,氣道:“可惜什麽?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洪某敗在你們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正在此時,已從山坡下衝上來十餘人,顯然是他們唯恐一個個上去,又鬥不過郭雀兒,是以十人一齊攀爬,待將近頂時,幾人等了等下麵的人,這才一塊兒衝出,想以多欺少,將郭威及殷知畫捉住,好向宇文求善邀功。


    殷知畫見狀,道:“來得好!”隻見她身形晃動,不大會兒已將十餘人的穴道封住。


    洪刀全見她身法之快,自己尚且不如,不由暗想:“今日能敗在這等高手手中,那也是我洪刀全的命數使然!”隻聽郭威道:“不要殺他們!”隻見殷知畫正要揮刀將這十餘人殺了。洪刀全道:“要殺便殺,我們白虎幫又何懼生死?”郭威伸指讚道:“好漢子!”又道:“你刀法很好,隻不過太拘泥規矩,是以太過死板!”洪刀全素來傲慢,自幼除了父母、師父以外,最厭煩別人以師長的口吻和自己說話,這時聽郭威言語中有教導之意,心下不以為然,暗道:“斷水刀向來剛猛有餘,你又懂什麽?”但轉念一想,郭威及殷知畫比自己還要小上十幾歲,兩人又均是少年成名,定然有一定的道理,當下沉住氣道:“那依盜聖之見,這斷水刀法該當如何使出?”


    郭威道:“殷大當家初次以刀對敵,於刀之一道一竅不通,閣下卻眼高過頂,絲毫不將其放在眼中,這是臨陣對敵時最為忌諱的輕敵。這是閣下敗的其一!”洪刀全道:“不錯,在下的確小覷了他!其二呢?”郭威又道:“其二便是:斷水刀法雖說剛猛,但卻破綻百出。不知閣下是否聽過:唯有防守才無破綻!”洪刀全道:“防守是無破綻,但打敗敵人最好的方法還是進攻!”郭威拍手道:“正是!你一味進攻,卻忘了防守,是以你刀法雖說不錯,但為求克敵,竟絲毫不顧自己露出的破綻。”洪刀全道:“常言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在一旁觀戰,是以瞧見了我刀法中的破綻,自然可出言指點,倘若是你和我對敵,隻怕你也難以瞧清我刀法中的破綻!”郭威搖了搖頭,道:“三十六路斷水刀,其中不乏攻招,但守招卻也不少?”


    洪刀全“哦”了一聲,道:“是麽?”原來他學藝時,師父隻教導他這三十六路刀法盡是攻敵不得不防的招數,又兼之刀法迅猛快捷,是以極少被人攻得縛手縛腳。郭威道:“其中‘抽刀式’、‘斬將式’、‘破敵式’、‘剪路式’均是硬攻的招數,而‘小橋流水’、‘水中望月’、‘一江春水’等招數均是攻中帶守的招數,是不是?”洪刀全將郭威所說的招數一一刻在腦中迴想,果不其然,當下又道:“那又怎樣?”


    郭威道:“那你為何不使一招‘抽刀式’再使一招‘小橋流水’?接著再使一招‘斬將式’,再接著使出‘水中望月’呢?”洪刀全愣了一愣,道:“這絲毫不按刀法之序,又哪裏行得通?”話音方落,他又在腦海中將郭威所說的招數依言試了一番,卻發現第一招使出,再換守的招數,卻無論如何連不到一起。又搖頭道:“行不通,行不通!”


    郭威微微一笑,道:“我試一遍給你看!”當下將他的刀撿起,朝殷知畫道:“殷姑娘,咱們比劃比劃!隻是我身受重傷,不能動力,咱們隻須慢慢使出,教這位洪先生瞧瞧!”洪刀全驚道:“殷姑娘?”不由得瞪大雙眼看著殷知畫道:“她……她不是男子?”郭威一笑,道:“這位殷大當家是女扮男裝,閣下竟未看出來嗎?”洪刀全臉色一紅,神色大窘,暗想:“今日卻敗在一個女子手中,他日傳將出去,焉有出頭之日?”


    殷知畫道:“怎麽?難道女子便不能當山大王嗎?”郭威笑道:“當然能!在下這就拜見大王!”殷知畫掩嘴笑道:“少貧嘴!看招!”話音未落,一刀斬出,正是郭威所指點的招數,直取郭威咽喉。隻不過這一招她使得極為緩慢,隻怕傷著郭威。郭威連忙使一招“小橋流水”將這一招擋住。不等殷知畫第二招到,已然攻出一招“斬將式”,道:“破綻在胸口!”殷知畫依言刺向他胸口,郭威又使出一招“水中望月”,不等使老,又已變為“破敵式”,跟著第二招,第三招接踵而至,口中叫道:“破綻在左肋、咽喉!”殷知畫依言反擊,郭威不等招數變老,又使出‘一江春水’遮擋。兩人拆了緩緩出手,動作極其緩慢,洪刀全瞧得一清二楚,但見二人拆了將近三十餘招,郭威仍舊是從容淡然,不落下風,而殷知畫卻縛手縛腳,隻能從縫隙中出手。


    郭威將刀一收,道:“怎樣?你可瞧清楚了?”洪刀全道:“是!”郭威道:“刀之一道講究是不拘一格,行雲流水。倘若你隻按照刀法變化而變化,隻能說你不過是個勤奮的江湖賣藝人,不能悟透武功一道!”洪刀全氣道:“閣下好大的口氣!”郭威道:“江湖中的賣藝人難道不是事先套好招,引人瞧熱鬧嗎?即便兩人打得再花哨,卻是誰也打不過誰,不懂武功的人,看得精彩無比,心中還會想他這一招使得不錯,另一人這一招守得也很好。其實說白了,還不是死守教條?在下言語粗魯,將閣下與江湖賣藝人混為一談,還請閣下勿怪!”


    洪刀全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他心中雖是承認郭威所言,但真將自己比作江湖賣藝人,他如何能不怒?


    郭威微微一笑,不再理會他,反而朝殷知畫道:“咱們走!”洪刀全喝道:“慢著!”殷、郭二人齊轉身道:“怎麽?”洪刀全道:“如今澹泊寨早已化作一片灰燼,山野中盡是我白虎幫的弟兄,你們要去哪裏?”殷知畫道:“是宇文求善放火燒的澹泊寨?”洪刀全道:“不錯!眼下你澹泊寨的弟兄早已逃之夭夭,剩下一個空寨又有何用?”殷知畫氣得跺腳道:“澹泊寨數千人,難道不敵你區區五六十人?”洪刀全道:“他們隻道你已被鄙幫宇文幫主所殺,是以士氣大衰,常言道:蛇無頭不行。這道理難道你也不懂麽?”


    殷知畫怔了半晌,咬牙道:“宇文求善竟放火燒我山寨,這筆賬我且給他記下!”洪刀全仰天笑道:“就憑你們兩個想要找幫主算賬,嘿嘿……那是休想!”


    殷知畫道:“那咱們便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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