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玨站在【紅香閣】外沒有進去。


    自從李香玉走後,【紅香閣】趙玨再也沒有來過今日也不會進去。


    趙星河懂事的看著趙玨:“爹爹,娘親走了,爹爹也不進來了是嗎?”


    趙玨還是沒有進去遠遠看著趙星河言道:“賀兒,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後悔今日決然離母親而去!你母親才是那個值得賀兒善待的人!值得賀兒恭敬孝順的人!”


    趙星河雖然不懂爹爹以前那樣說百年趙府他“誰都可以傷害就是不能傷害母親鄭如玉”現在為何又如此說?


    但是趙星琰一句話讓趙星河從此心事重重:“爹爹,我和兄長都是娘親香玉夫人所生,為什麽兄長是嫡子而琰兒卻是庶出的女兒?”


    趙玨忽然有些惱怒嗬斥趙星琰:“祖父祖母和爹爹是不是交代過琰兒這種話再也不要說起?在百年趙府出生的子女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


    趙星河急忙給趙玨跪下:“爹爹萬勿生氣!琰兒還小,和兒一定會好好教導琰兒的!”


    琰兒也急急跪下:“爹爹不要生琰兒的氣,琰兒知錯了!琰兒再也不問為什麽了!”


    趙玨忽然緩和語氣看著趙星琰:“琰兒雖然娘親不在了,但是你母親一定會讓琰兒受益匪淺的!賀兒,你與【玫香居】休戚相關,不是你想離開就能離開的!賀兒,你好自為之!”


    趙玨頭也不迴拂袖而去。


    趙星河從地上慢慢起來扶起妹妹:“琰兒,兄長忽然覺得今日決然離開【玫香居】讓爹爹和母親十分傷心!兄長也不知道為什麽爹爹和母親十分傷心?”


    趙星琰看著趙星河一臉認真迴道:“爹爹剛剛說了,在百年趙府出生的孩子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


    趙星河就看著那些和尚和道士在【紅香閣】裏神神秘秘的做法事,把【紅香閣】裏裏外外,前前後後都貼上了符咒驅邪驅瘟驅魔折騰了好幾天。


    趙昇玉希望趙星河在【紅香閣】裏平安無事。


    但是趙星河還是病了,高熱一直不退嘴裏說著胡話不停的喊著“娘親,你迴來了?”


    嚇得趙昇玉和崔玉容怨怪趙星琰為何非要攛掇兄長迴到這個不吉利的地方?


    在趙星琰的記事裏,兄長從來沒有生過病所以趙星琰也嚇著了,哭哭啼啼要迴【玫香居】找母親。


    武大夫和莫太醫也無法讓趙星河的高熱退下來,這下讓趙昇玉和崔玉容越發擔心了,總覺得是李香玉陰魂不散纏著趙星河?


    趙玨雖然不是個迷信主義者,但是親眼看著從來沒有生過病的趙星河高熱不退,嘴裏還說著“娘親,你迴來了?娘親,你放心……”趙玨不信也要信。


    再看著鄭如玉因為賀兒高熱不退那著急無眠憔悴的樣子趙玨終於迷信起來,再重金請得道高僧和有法力的道士在【紅香閣】為李香玉超度了三天三夜。


    李香玉的靈牌忽然倒下讓趙星河哭著質問爹爹為什麽那麽喜歡娘親,卻不能讓娘親的靈牌擺放在趙府列祖列宗一起?


    趙星琰哭著說:“兄長,爹爹說過百年趙府出生的孩子沒有那麽多為什麽?兄長,你怎麽啦?”


    趙星河緊緊抱著李香玉的靈牌昏死過去。


    趙星琬懂事的把趙星琰帶到了劉紅玉的住處,看著趙星瑤親熱的喊著“琰姐姐”,趙星琰忍不住放聲大哭。


    劉紅玉知道琰兒不喜歡她,還是溫柔的抱著琰兒哄勸。


    自從李香玉走了以後,劉紅玉日日看鄭如玉親自撰寫的《香玉夫人傳》。


    每看一次,劉紅玉都感謝鄭如玉讓她有了兩個好女兒……


    鄭如玉把緊緊抱著李香玉靈牌的趙星河抱到了【玫香居】,放在【玫香居】竹林前的地上,讓冷風和寒夜與趙星河為伴,鄭如玉則坐在一旁輕輕奏響了《廣陵散》……


    崔玉容責怪鄭如玉分明就是要凍死和兒,趙昇玉也怨怪鄭如玉這是拿和兒的命開玩笑。


    鄭如玉低低言道:“賀兒未滿兩歲時也曾如此高熱,那時我們追兵不斷不敢與他請大夫,猛爺說把賀兒赤身放在地上或許可以退熱……”


    崔玉容聽得鄭如玉如此說放聲悲哭:“如玉賢媳,是我百年趙府對不起你!這些年你受苦了……”


    趙昇玉十分愧疚:“如玉,好賢媳,這些年你遭受的苦難我百年趙府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公道?鄭如玉在這百年趙府找誰討一個公道?


    當年的始作俑者李香玉已經香消玉殞了,鄭如玉還能忍心與一個死人過不去嗎?


    趙玨默默站在竹林前認真聽著鄭如玉在黑夜裏奏響《廣陵散》,又輕輕吩咐趙小禮把燈再點亮幾盞。


    趙玨從未如此認真並且喜歡聽鄭如玉彈琴,這首《廣陵散》也表達了趙玨此時此刻的心境。


    曆經十幾年終於鬥倒了童大人徹底了結了趙玨和鄭鯤的後顧之憂也報了十幾年來的血海深仇。


    數月的征戰與圍剿,終於把談虎色變的吳勇繩之以法可謂快哉呀。


    趙玨用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向他人證明他這個“人中龍鳳,馬中赤兔”真的不是徒有虛名。


    趙玨看著寒夜裏鄭如玉那臉哀傷,抽出寶劍合著鄭如玉的錚錚琴音慨然起武……


    趙昇玉和崔玉容第一次在【玫香居】的寒夜認認真真聽完了鄭如玉彈奏的《廣陵散》。


    崔玉容忽然言道:“如玉如此喜歡《廣陵散》,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


    趙昇玉感歎:“如玉啊,非玨兒是愚夫而是賢媳太聰慧!也隻有玨兒才是如玉你的良配啊!從此再無人可以使你們夫妻分開!老夫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任何事讓你和玨兒分開!”


    躺在地上的趙星河忽然驚彈了一下,嚇得崔玉容哭喊:“和兒,我的好孫子,你可不能再有什麽意外了!”


    趙星河渾身滾燙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不出聲。


    鄭如玉隻管旁若無人繼續彈奏她的《廣陵散》……


    趙昇玉在黑夜裏一雙眼睛像狼一樣盯著鄭如玉:“賢媳啊,老夫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但是這《廣陵散》以後不彈也罷!賢媳聰慧,想來應該明白老夫的意思!”


    崔玉容自然不知道鄭如玉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但是對於老爺不讓鄭如玉再彈《廣陵散》崔玉容舉雙手讚成——崔玉容覺得《廣陵散》真的是不祥之曲。


    崔玉容不得不承認鄭如玉把這首《廣陵散》彈出了悲壯蒼涼慷慨激昂之感,讓人聽了像胸腔裏有一股熱血在沸騰。


    鄭如玉的琴技也的確毋庸置疑。現在的【玫香居】也真的挺適合鄭如玉也隻有鄭如玉才配得上。


    但是崔玉容覺得鄭如玉的琴技再好,把《廣陵散》彈奏到了極致她也不希望鄭如玉再彈這千古絕響《廣陵散》了。


    傳說中的竹林七賢也大多沒有好下場讓崔玉容也忌諱他人再說什麽應天七子了。


    雖然崔玉容心裏清楚應天七子與竹林七賢相差甚遠也可以說是不能同日而語,但是崔玉容心裏就是不喜他人再稱唿趙玨和鄭鯤等為應天七子。


    從鄭如玉和李香玉身上崔玉容發現了自己的很多不足,趙晟母子的立地成佛讓崔玉容相信鄭如玉的確是為玉郎而生。


    崔玉容無法忽視鄭如玉對於百年趙府的重要,也隻有鄭如玉才讓崔玉容有一種安全感。


    崔玉容想去擁抱鄭如玉卻隻哽咽的說了句:“如玉我兒,是娘親無能讓我的好賢媳受苦受累了!”


    鄭如玉忽然停下奏琴輕輕言道:“從此,我鄭如玉再也不會彈奏這《廣陵散》了!”


    趙玨也停下舞劍看著鄭如玉:“從此,我趙玨隻願與你鄭氏如玉白頭偕老!”


    鄭如玉淒然一笑:“玨哥哥,我們真的還能迴到十八年前的那一見鍾情嗎?”


    趙玨自信的看著竹林:“如何不能迴!不說如玉已經答應了李香玉,隻為了玉娘九死一生才生下的賀兒,我趙玨也要用我的一生把我的好玉娘永遠留在【玫香居】!”


    趙昇玉內心何嚐不痛苦,看著鄭如玉那孤立無助的神情,想起死去的李香玉來嗬斥趙玨:“趙玉娘已經死了!這裏哪裏還有什麽玉娘?玨兒,李香玉用桂兒的死來為你永遠善後,你永遠也不要再提玉娘二字!”


    趙小禮忽然喊道:“趙小顧,隔牆是否有耳?”


    崔玉容好奇隻聽見聲音沒有看到人影:“放心,【玫香居】是什麽地方還隔牆有耳?公子這個愚夫都好多事不知道何況他人!”


    趙昇玉嗬斥:“趙小顧,休得放肆!”


    趙玨看著躺在竹林前昏迷不醒的趙星河低低言道:“父親,不要責怪任何人!連一個小乞丐都知道鄭如玉就是趙玉娘,如何能怪罪他人?所有的悲劇都是因我而起我趙玨豈能推諉沒有擔當!如玉,賀兒,終是我辜負了你們母子讓你們母子險些命不保!尤其是如玉……”


    趙昇玉低低對趙玨言道:“玨兒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還是好好想著如何彌補如玉,彌補賀兒吧!休得再讓鄭鯤失望了!”


    聽著趙玨和趙昇玉如此對話,糊塗了半生的崔玉容終於明白了什麽:“原來是這樣?看來,我也可以放心死去了!再也不用想著李香玉什麽時候生下的賀兒?李香玉為什麽一定要桂兒死?鄭鯤那樣明辨是非的錚錚兒男為什麽那麽恨玉郎……”


    趙昇玉又嗬斥崔玉容:“夫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休要無事多想,還是好好將養身體享受天倫之樂吧!”


    崔玉容看著鄭如玉愧疚一笑:“我病了這些年自覺得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如玉啊,這些年你遭受的磨難和危險娘親想都不敢想!從此,你就好好與玉郎白頭偕老吧!賀兒長大懂事以後會知道誰才是這個世上他最應該善待和尊敬的母親!”


    鄭如玉潸然……


    崔玉容默默起身離開了【玫香居】。


    趙昇玉跟在崔玉容後麵轉頭又對鄭如玉言道:“賢媳答應過老夫從此不再彈奏《廣陵散》……”


    鄭如玉看著躺在地上的賀兒淒淒一笑:“以前賀兒最喜歡聽我給他彈奏這首《廣陵散》……但是賀兒現在已經是和兒了!我再彈奏這曲子還有什麽意義呢!”


    趙昇玉搖著頭扶著崔玉容漸行漸遠……


    趙玨忽然淚下緊緊抱著鄭如玉:“如玉,我一定要和你白頭偕老!”


    躺在地上的趙星河也忽然淚下,隨後安然睡去。


    鄭如玉從趙玨懷裏掙脫出來輕輕撫摸著趙星河:“賀兒,好幾次娘親以為你要死了可是你卻奇跡般的活下來了!賀兒,娘親今日也要你活!”


    趙玨激動的再次緊緊從背後抱住了鄭如玉:“如玉,我的好玉娘!這些年來是玨哥哥這個愚夫誤會了你,傷害了你!往後餘生玨哥哥要與我的好如玉妹妹鳳凰於飛,攜手相將一輩子!”


    躺在地上的趙星河再次驚彈了一下,再次忽然淚下,身體竟然慢慢不再滾燙。


    鄭如玉摸著趙星河的額頭高興的笑了:“賀兒終於睡了!他無事了!快些把賀兒抱到床上……”


    趙玨有些不信卻又深信:“如玉,賀兒當真是睡去了?如此,我就放心了!”


    趙玨緊緊抱著賀兒小心放在床上,鄭如玉和蓮兒趕緊給趙星河用熱毛巾擦身體。


    趙小禮請來武大夫,武大夫仔細給趙星河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恭喜夫人,星河公子的高熱終於退了!好好將養幾日就無大礙了!”


    趙小顧來給趙昇玉和崔玉容報喜訊,星河公子好好的睡去了,他應該無事了……


    趙昇玉對鄭如玉十分信任,聽趙小顧傳鄭如玉口信說“賀兒應該無事了”終於舒了一口氣:“既然賢媳說賀兒無事了老夫就放心了!賀兒無事了就好啊!夫人啊,你放心去睡吧!”


    崔玉容看著趙昇玉欣慰一笑:“這些年老爺受累了!”


    趙昇玉輕輕牽著巧雲的手:“這些年你也受累了!”


    崔玉容大度一笑:“老爺既然知道巧雲妹妹這些年也受累了,就應該好好安撫安撫巧雲妹妹!老爺呀,從今往後你就與巧雲妹妹攜手相將一輩子吧!”


    巧雲這些年的表現讓崔玉容對鄭如玉是敬佩又敬重。


    當年邊境曆練趙玨失蹤多虧了鄭如玉運籌帷幄。也多虧了巧雲和趙晟為了護住百年趙府不被他人魚肉,同舟共濟寧折不撓的血肉親情。


    向來對巧雲心生憐愛的崔玉容對於趙昇玉現在眼裏心裏都隻有巧雲是真的一點也不妒忌。


    因為趙晟已經在洛陽打下了一片天地,秦桂枝心裏早已經平衡了。


    對於趙昇玉,對於巧雲也沒有任何不服的想法了。


    黃臘梅眼見瑂兒竟然嫁給了孫誌豪?孫維清又放出話來在他百年之後孫府交由孫誌豪打理?


    黃臘梅心裏喜不自禁,現在一心隻想著當外祖母。


    看著現在的百年趙府一片祥和,崔玉容覺得自己真的也可以放心死了。


    天亮後的【玫香居】一片靜謐與美好。


    趙星河手拿長劍與楊謙在【玫香居】的竹林前翩翩起武看不出一絲病態?


    趙玨雙手放在背後看著趙星河和楊謙欣慰一笑:“沒想到我和楊兄後繼有人了!謙兒長得像極了楊兄,而賀兒分明就是和我趙玨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是吧,趙小禮!”


    趙小禮笑著迴趙玨:“公子說的對極了!”


    趙星河和楊謙兩個小小少年隻管拿著手中寶劍在那裏一頓比劃而且有模有樣。


    趙玨從內心裏感歎自己為何曾一度懷疑趙星河不是自己的親兒子?


    看來趙晟都比他趙玨更信任鄭如玉呀。


    一想到趙晟,趙玨內心忽然有一種感動,被一種兄友弟恭的血肉親情所感動。


    趙玨看著趙星河那舞劍的架勢欣慰笑了:“賀兒果然是我的兒!怪不得他祖父祖母和叔父那麽喜歡他!”


    趙小禮心裏也感歎:“星河公子的確是長得最像公子的小衙內!似乎又比公子更懂人情世故!”


    趙玨沒有怨怪趙小禮指責他曾經不懂人情世故,反而看著趙小禮一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


    聽得從【玫香居】傳來喜訊“星河公子真的無事了,正在與楊謙少爺在練劍!”


    崔玉容大笑:“我的賀兒真的無事了就好啊!速去四夫人那裏稟告老爺,賀兒和謙兒在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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