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裏小如月病了。眼腫如桃,聲啞如鴨公。


    見兄長還是不理她,娘親和長姐又迴到了杭州,鄭如月越發病的不輕。


    以前,鄭如月總感覺有一雙眼睛時不時冷冷的看向她,但是現在沒有了。


    鄭如月心裏很清楚,那個人迴東京了。


    鄭如月心裏委屈,一陣昏昏沉沉竟暈死了過去。


    琴兒忍著頭疼急急告訴大少爺三小姐病了,楊先生連忙派人請了大夫來瞧。


    大夫一瞧:“病得不輕。傷心過度,受了驚嚇又中了暑氣。須好好服藥調養盡量不要勞頓。”


    鄭大少爺終是不忍:“煩請大夫為我三妹用最好的藥讓她盡快恢複。我們還要趕迴東京。”


    大夫言道:“不宜舟車勞頓,須好好將養調理些時日方能起身趕路。”


    楊維安慰鄭鯤:“不過是在徐州多呆些時日罷了,鯤弟莫要擔心!既來之則安之!”


    孫誌豪見鄭鯤對如月還是有些冷漠終於忍不住了:“鯤哥哥,你就再莫要和如月妹妹慪氣了,她都病成這樣了。”


    沒有趙玨在的日子,鄭鯤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以前在應天書院趙玨和鄭鯤在一起讀書的時候也沒有過像今年這樣幾個月形影不離的。


    好兄弟一起遊山玩水又共同經曆生死讓鄭鯤那風流瀟灑的愜意和劫後餘生的恐懼對趙玨又愛又恨……


    看著三妹失魂落魄的樣子,鄭鯤歎氣:“好個趙玨和趙小智,竟然偷偷走了還不知會本少爺一聲?也罷,走了也好!不想欠他們太多。”


    王勤聽鄭鯤言外之意有些怨怪趙玨,忍不住避開劉敏把鄭大少爺和楊先生拉到趙玨房中,輕聲和鄭鯤言明了有些事情。


    鄭鯤一聽立即轉憂為喜:“我說王勤兄,你怎麽不早點說呢!”


    王勤直言:“鯤弟呀,我們一路上總是危險重重的,玉郎懷疑我們之中有內奸啊!而且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不能讓如玉妹妹活著到京城!當然,鯤弟放心好了,玉郎已經一切安排妥當!”


    楊維一臉欣慰安慰鄭鯤:“鯤弟,休要多想了!玉郎這樣安排很好!趁著如月病著趕緊把鄭夫人和玉郎交待的事情給辦好!如月天生愛熱鬧,說不定病也好得快些!”


    鄭鯤終於笑了:“楊兄言之有理。”隻是心裏越發愧對和思念趙玨。


    臥龍客棧的晌午,鄭鯤和楊維對來看望他們的齊俊和徐威好一番慫恿。


    齊俊和徐威見鄭鯤似乎開懷了終於放下心來。


    鄭鯤笑著對齊俊和徐威鼓勵,莫要猶豫速速做決斷與馮玉蘭,沈碧蓮定結連理。


    徐偉感慨弟弟徐威的大度,又見弟弟結交了一幫看著都不簡單的朋友,一心想與弟弟修好遂再次相邀鄭鯤等人徐府再聚。


    鄭鯤有心成全齊俊和馮玉蘭所以欣然應允。


    徐員外和徐夫人比徐偉還高興,兄友弟恭是老兩口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了。


    徐威趁著有鄭鯤和楊維撐腰,又有齊俊和王勤不離左右,還有趙玨這個人雖不在徐州但在徐州留下了不少風流佳話的趙衙內。更有劉敏這個能說會道不拘小節的風流公子陪笑在側,酒席間徐威向兄長徐偉提出自己若是到了京城,家裏的老父老母還請兄長多費心。


    徐偉滿口答應,畢竟那也是自己的父母。


    徐威的嫂子許花妹也是殷勤的請叔叔放心,一定會和徐偉照顧好公公婆婆的。


    把個徐員外和徐夫人樂得直向鄭鯤和楊維行禮言謝。


    席畢,齊俊終於鼓起勇氣把馮玉蘭約到徐府花園。


    馮玉蘭有些害羞,非要沈碧蓮作陪。


    沈碧蓮本想拒絕不當那礙眼之人,又想看看徐威的態度又滿口答應。


    齊俊把鄭夫人贈送的那隻玉鐲小心翼翼的遞到馮玉蘭麵前:“齊俊家貧,本無意娶親,奈何與小娘子一見鍾情生生不能相望!小生在先生和兄友的攛掇下鼓足勇氣問小娘子可否願意…...”


    馮玉蘭表麵羞怯,內心卻恨不得從齊俊手裏把那隻玉鐲一把搶過來。


    齊俊猶豫再三終於敞開心扉:“馮小姐可否不嫌小生家貧,願與吾共結連理?可否不嫌吾老父老母無能,願與吾共照拂?可否願與吾患難與共白頭偕老!”


    沈碧蓮看著那隻玉鐲有些眼饞,急著勸馮玉蘭:“妹妹你快些收下,還矜持甚?”


    玉蘭羞怯笑著,順手從齊俊手裏一把拿起玉鐲:“鄭夫人乃賢德大度有福之人!惟願奴家得遇良人!”


    齊俊一聽喜極而泣:“小生能得小娘子青睞乃三生有幸,此生定不負汝!”


    躲在徐府花園隱蔽處的眾人齊拍手叫好“三生有幸,定不負汝!”


    齊俊開心的緊緊捧著馮玉蘭的手,看著鄭鯤言道:“鯤弟,我齊俊此生也不負汝...…”


    鄭鯤連忙擺手:“齊俊兄此言恐怕嫂夫人要多心了!”


    馮玉蘭笑得如春風拂麵:“鄭大少爺的恩情奴家和齊俊此生都不會忘記的!”


    劉敏有些失落,但又隻能祝福齊俊和馮玉蘭一生一世一雙人。還在病中的小如月跟著眾人一起拊掌傻笑。


    那徐威一見齊俊旗開得勝,眾人又一味慫恿他趕緊趁熱打鐵向沈碧蓮表明心意。


    徐威也大著膽子拿出一隻錦盒對沈碧蓮言道:“吾與玉郎同窗好友,深知‘玨’字玉器之貴重,一般人有錢也買不到。玉郎臨行前贈我這錦盒,言說將來與吾喜歡的小娘子做定情之物...…”


    沈碧蓮未等徐威把話說完,麵帶桃花眼含秋波一把從徐威手裏拿過錦盒打開一看,衝著馮玉蘭一笑:“與妹妹是一樣的喲,也是‘玨’字玉手鐲...…”


    姐妹倆相擁而泣,又相視一笑。


    齊俊抱著徐威也是喜極而泣又彼此相視一笑。


    楊先生喜言道:“既然你們彼此有情有義,此事就不要耽擱了。莫負了鄭夫人和玉郎的一番美意。鯤弟也可以放下心來不再擔心齊俊無人好生照拂了。”


    鄭鯤真心笑了,祝福齊俊和徐威得遇良人,從此夫唱婦隨,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小如月見兄長終於開顏了,越發笑得咯咯咯。


    看著琴兒跟著如月傻笑,詩兒心裏如何放心小姐。


    不久,收到鄭夫人書信和鄭鯤親筆信的杭州馮府的馮老爺和沈府的沈老爺帶著家人小廝親自來徐州相談結親事宜。


    馮府和沈府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庶出的女兒能嫁得如意郎君。


    又看齊俊和徐威都生得相貌堂堂,新中的進士,馮老爺和沈老爺越發歡喜的不得了。


    沈碧蓮的母親祝金枝更是喜不自禁感歎徐府與沈府是那麽的門當戶對。自覺得終於可以在大夫人麵前揚眉吐氣,在沈老爺跟前也有了話語權。


    馮玉蘭的母親莫小倩更是得意洋洋,看著齊俊笑得合不攏嘴。


    得知齊俊和徐威與東京第一公子趙玨,東京第一美男鄭鯤是同窗好友,祝金枝和莫小倩越發的拊掌大笑。


    畢竟鄭鯤和趙玨二人都是京城響當當的風流人物。


    馮府與沈府相互祝賀,相互讚美,一團和氣。


    馮老爺不敢瞧不起齊父齊母這對鄉巴佬夫妻,反而十分客氣的直唿親家公親家母讓齊俊越發的受寵若驚。


    沈老爺那份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看著徐威是左一個賢婿右一個賢婿的,還對著祝金枝誇讚碧蓮眼光不錯嫁得如此乘龍快婿。


    祝金枝也是受寵若驚抱著沈碧蓮喜極而泣。


    見到了沈碧蓮的娘家人的確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許花妹和徐美是百感交集。


    徐偉更是春風得意,好像是自己要娶親一樣忙得屁顛屁顛。


    佳期來臨,徐府以徐州城傳統的禮儀,以最隆重的婚禮,八抬大轎在臥龍客棧迎娶了沈碧蓮。


    這是楊維和鄭鯤的意思,從杭州迎娶沈碧蓮和馮玉蘭諸多不便,真心相愛就一切從簡不要拘於禮法。


    臥龍客棧迎來了史上最熱鬧的日子,沈老爺和祝金枝打著哈哈把沈碧蓮親自送上了花轎,還不時對鄭鯤和楊維表示感謝不盡。


    齊俊雖然沒有像徐威那樣隆重的婚禮,但是在鄭鯤,王勤,劉敏的幫襯下在徐州臨時租了一處院子,楊先生親自給齊俊當司儀,也給足了馮玉蘭的排麵。


    馮老爺和莫小倩笑得合不攏嘴,看著齊俊笑得停不下來。


    馮玉蘭心裏十分清楚,爹爹娘親之所以高興,並不全是因為齊俊是進士,而是因為齊俊和鄭鯤走得近而已。


    當然,到底因為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馮玉蘭也不在乎了,對她而言能嫁得齊俊這樣的良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月的病似乎好了,與孫誌豪和一群孩子們打打鬧鬧吃喜糖,搶喜餅,拊著掌看徐威和齊俊迎親時被女方討要喜錢,好一歡樂。


    楊維對著鄭鯤欣慰一笑:“那個天真爛漫的如月又迴來了。鯤弟,可以安排迴東京事宜了...…”


    鄭鯤十分欣慰一笑:“是呀,如月的病終於好了,徐威兄和齊俊兄也娶得佳人為妻。想來如玉和玉郎已經離京城不遠了,楊兄,我們去京城與玉郎會合。”


    那裏徐州城裏娶妻又迎親的自是熱鬧,這裏趙玨主仆護送孫清秋和鄭如玉在迴東京的路上是緊趕慢走,披星戴月。


    一行人沿路歇息走走停停賞風景,看日出日落。


    趙玨帶著孫清秋和鄭如玉有時晝伏夜出,有時光天化日之下品美食。盡量低調行事避開一些看著可疑之人。


    接近南京應天府時天氣漸漸轉涼。


    趙玨擔心有人還不死心轉念一想帶著鄭如玉和鄭夫人去了應天書院以償母女夙願,又規避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風險。


    誰又會想到鄭如玉沒有迴杭州,也沒有預期的那樣迴京城?更不會有人想到趙玨帶鄭如玉去了應天書院……


    鄭鯤那裏有王勤和徐威護著,又有暗衛暗中保護,馮員外和沈員外也帶了不少小廝,趙玨請孫清秋徹底放下心來。


    而鄭如玉再也顧不得矜持,在應天書院和母親興奮得東瞅西看。


    畢竟鄭如玉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正是好奇感懷的年紀。


    一個學長興奮地看著鄭如玉大聲唿喚:“鯤弟,你怎麽來了?你怎麽戴著麵巾還穿著女子的衣裳?”


    一群學長高興地圍住鄭如玉“鯤弟,鯤弟”一陣喊叫。


    趙小剛把劍一檔:“看清楚了再喊人!”


    有學長大著膽子問趙玨:“趙公子,這難道不是鯤弟嗎?隻是數月不見,鯤弟怎的如此瘦削了?”


    有學長看著鄭夫人:“這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莫非是鯤弟的長姐?怪不得鯤弟生得那麽好看!”


    趙小智也用劍一擋:“看清楚了再說話!如此眼拙怪不得考不中進士!”


    趙玨一聲斷喝:“都一邊去,散開!”


    眾學長做鳥獸散,鄭如玉心中暗笑。


    鄭夫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見鄭如玉眼睛裏滿是星光,孫清秋知道女兒夙願得償心裏也替女兒高興,也替自己高興。


    趙玨帶著鄭夫人和鄭如玉滿書院閑逛。


    鄭如玉高興得就像一隻飛出鳥籠的鳥兒那樣興奮的自由自在。


    鄭夫人不禁感歎:“沒想到應天書院這麽大,風景這麽美。玉郎,真的要好好謝謝你,讓我孫清秋這輩子的心願得償。想來,如玉也是一樣吧。”


    鄭如玉高興地點著頭:“謝謝玨哥哥幫如玉償了多年心願。也謝謝玨哥哥三次救命之恩。”


    趙玨聽到鄭如玉一口一個玨哥哥,心裏忽然起了漣漪,卻一臉平靜言道:“伯母和如玉妹妹太見外了。見你們母女如此開心,玉郎也就開心了。”


    到處都是喊“鯤弟”的聲音讓鄭如玉聽著覺得好笑不由眉眼彎彎……


    趙玨內心越發波動卻麵無表情高聲叫喚:“休得亂喊!這是貴客!鯤弟有事沒來!”


    有聰明些的學子好奇問:“莫非這就是鯤弟口中時常提及的吾妹如玉?”


    在眾學子的驚歎中趙玨一臉好笑:“一邊看書去!”


    趙小智也好笑:“有些人都是什麽眼神!”


    趙小剛憨笑:“男女都分不清,怪不得考不中!”


    聽得鄭如玉不時噗嗤噗嗤笑,孫清秋十分感謝趙玨帶她們母女來應天書院。趙玨淡淡笑道:“伯母和如玉妹妹開心就好。況且舉手之勞伯母不要掛在心上。”


    鄭如玉大眼睛撲閃看著趙玨開心的不得了。


    孫清秋看著鄭如玉一副鄭如月附體之感在應天書院東瞅西看,心裏開始擔心鄭如月不知如何了?


    趙玨似乎看懂了孫清秋的內心所想立即體貼的安慰孫清秋:“伯母休要擔心如月妹妹,有那麽多人在呢,如月妹妹不會有事的。而且玉郎已經暗中安排妥當,伯母但請放心!”


    孫清秋對於趙玨看懂她的心思有些意外,轉念一想又不奇怪了。畢竟東京第一公子趙家玉郎可不是鄭鯤那樣書生意氣,不諳世事的大少爺。


    孫清秋麵帶歉意看著鄭如玉:“那日娘親話說的是重了些,如玉你也勸慰我不要和妹妹置氣!想想如月不過是一個未滿十一歲的孩子...…”


    趙玨冷冷補了一句:“人小鬼大!”


    孫清秋聽趙玨如此說,知道趙玨對小如月說過的某些話還記恨在心不覺看了一眼鄭如玉。


    鄭如玉對著娘親輕輕的搖頭...…


    孫清秋知道鄭如玉眼裏心裏都有趙玨忽然孫清秋心裏就有些不爽快了。但是孫清秋卻沒有想到趙玨心心念念的趙玉娘就是她的寶貝女兒鄭如玉。


    趙玨要是知道鄭氏如玉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趙玉娘,不知趙玨是何樣的驚喜?


    趙玨隻是一路上都覺得玉娘就陪在他的身邊與他策馬揚鞭?


    趙小智看著趙玨那副十分享受的表情看著鄭如玉,忽然心有所動:“公子遍尋不得的趙玉娘難道真的就是……”


    趙小智不敢往下想,隻冷冷的暗中觀察鄭如玉。


    孫清秋母女倆在應天書院到底還是好奇大於其他,隻一心在應天書院裏認認真真的東看西望,暫時不想其他。


    鄭如玉心裏的夙願終於得償,再也沒有遺憾自己竟無緣去應天書院感受一番真正的書香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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