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人都眼巴巴望著丁柯和安守道,等著他們做決定。


    丁柯卻轉過身問他們:“眾位大人有何見解。”


    眾人麵麵相覷。別看這些人已經集結成團,平日裏能做主的還是丁柯和安守道,其他人隻有聽命的份。現在丁柯和安守道意見相左,反倒來征求他們的意見老子說話又不好使,最後做決定的還不是你們!


    推推搡搡,終於出來一個期期艾艾道:“這個,屬下們並不清楚情況,都聽兩位大人的。”


    丁柯氣結。他和安守道平時怕底下人生異心,把人都壓製的死死的,結果現下人是聽話了,卻又成了牆頭草,單等著看風頭。


    “丁兄稍安勿躁,這不是還有一天工夫嗎?這樣,您容我想想,最遲今晚,一定給您消息。”安守道安撫道。


    “好像還有別的法子可選似的,難不成您還真敢對太子動手不成!”丁柯牢騷道:“在下費勁心力才打通門路,這大好機會可不容錯過。”


    安守道環視眾人,見下屬們雖然克製著不出聲,眼中卻都有讚同之色。的確,歸入太子門下,不但現下的紕漏能夠彌補,日後想必也更加安全,將來扶植太子登基,更有數不清的好處等著,這個誘惑可不也難怪眾人動心。


    “總兵大人,屬下聽拙荊提起過您府上的三姑娘今年正好十四歲,生的花容月貌,品性也好。這樣出眾的姑娘若隻許配給普通官宦人家,豈不埋沒了?”但凡敢下水做貪官的,除了膽大包天這個特點,要麽其蠢如豬,要麽反而聰明過人。眾人雖然不好公然開口表示支持丁柯的意見,但也有聰明的知道轉個彎子敲邊鼓。


    聽了這一句,不單安守道心中微動,就連丁柯都開始思量自家是否有合適的姑娘可以送給太子了。聽說東宮現下人口簡單,隻有太子妃和一位太子良娣好機會呀!自己好歹也是二品大員,嗯,論身份自家女兒入東宮做個妾室也夠的,若是能僥幸生下個一兒半女,將來自己豈不是有機會做國丈?


    “大人,”有人當即表示:“下官嫡女雖然粗鄙,卻也有幾分伶俐,若是令愛高嫁,也總要有個合心的人跟著伺候不是?”


    “大人,屬下家裏也有”原本氣悶的屋子裏頓時熱鬧起來。


    “住口!成何體統!”安守道板著臉道:“你們當東宮是什麽地方?想去就能去?八字還沒一撇呢,淨想些沒影的事。”


    “對下官們是沒影,對兩位大人可不是。您二位的的品級又不低,送令愛進東宮伺候太子有何不可?聽說這迴入晉太子殿下身邊隻有幾個年長宮女,這可”這人忽然壓低聲音道:“她們怎麽能和嬌養出來的大家閨秀相比?太子殿下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眾人紛紛點頭嬉笑起來。


    安守道與丁柯對視一眼,沉聲道:“好了,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都迴去好好想想,明日再說!”


    眾人散去,丁柯苦勸道:“安大人還有什麽可遲疑的?遲則易生變。”


    安守道實則已經動心,口中隻推辭道:“下官隻是聽說沈栗此子為人多狡,隻怕中了他的奸計。”


    丁柯不屑道:“不過是個少年,能有什麽手段?就是傳出些聲名,也不過是仗著身世好被人吹捧起來。咱們可是從底下爬上來的老經曆了,還怕個後生耍心眼?本官這兩次見他,也不過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倒沒覺得其人有甚城府。何況大同府還有他庶叔沈淩!這小子想不盡力也不行!”


    “他托你尋的那個人不會亂說話吧?”


    “放心好了,若是找到的是旁人本官也不過一句沒尋到了結。結果這人恰巧是我家莊子上的一個小管事,叫他和那個什麽多米相認,說不定還會有機會探出什麽消息。”丁柯笑道:“這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這是老天都在幫我們。”


    安守道漸漸意動,隻是他一向自詡是個小心謹慎的,不肯輕易鬆口,隻道迴去思量思量。丁柯知道安守道的習慣,見他神色已經鬆動,倒不急著勸了。兩人告辭。


    這些人跑來“勸”太子,都一窩蜂似的擠在離大營外遠的一處臨時駐地,論條件還不如大營中到底還有個帳篷。不過這些官員大都是經過科考的,到了如此要緊時,紛紛拿出當時在考場號子裏答卷的毅力,倒也堅持的住。


    安守道作為手握重權的總兵,條件倒是不差,也弄了個帳篷,住的遠些。背著手慢騰騰溜達迴帳篷,下人們紛紛見禮。


    安守道點點頭,問:“何先生還在帳子裏?”


    下人恭敬道:“何先生曾想出去轉轉,因大人囑咐過,小的們攔住了。”


    “好,辦事越發妥帖了,沒人賞一兩銀子。”安守道滿意道。


    “謝大人賞。”眾人喜道。


    安守道向帳篷走去,隨從殷勤上前為他掀起門簾裏麵坐了個白麵瘦削的中年人。


    見安守道進來,這人不滿道:“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是要軟禁在下嗎?”


    安守道悠悠然坐下,等下人上過茶,有滋有味地品了品。直到那人露出怒色才慢慢道:“何先生不要心急嘛,本官也是為了先生好。這裏距大營很近,才經武雖是個閹人,領兵還是有幾分天賦的,起碼斥候是少不了的。何先生萬一漏了行藏可怎生是好?”


    何先生哼道:“在下已久不在景陽露麵,想來也沒人認得了。這幾日在下被安大人圈在這帳篷裏,苦悶的很!”


    “昔日何溪何二公子風姿卓絕,譽滿景陽。雖則如今隱逸多年,隻怕記得你的人還是不少的,否則先前本官又是如何認得閣下的?本官可以肯定那浩勒和才經武一定還對閣下有印象,萬一讓他們看見你”安守道輕笑。


    “看到又如何?”何溪反駁道:“在下從來不曾犯法,如今隻是來尋訪舊友”


    “閣下這是掩耳盜鈴!”安守道冷笑:“我安守道出身草野,就是如今,隻怕也入不得何先生這樣世家公子的眼,說本官是閣下的舊友,您自己信嗎?太子的車輦出了意外,閣下就跑到這裏晃悠,您就是不在乎自己死活,我安守道卻不想惹禍上身。”


    見安守道開始不耐煩了,何溪反倒退縮道:“安大人何必動怒?在下也不過是實在煩悶罷,嘮叨幾句而已。說起來,安大人這些天到底在忙什麽?不知何時再動手?”


    “何大人急什麽?一次意外是意外,接連兩次意外豈不擺明了是刺殺?下官也是在等候適當的時機。”安守道低頭喝茶。


    “可這時正是好時機,難不成安大人要拖到太子迴程?”何溪急道。


    “有機會本官自會動手,沒機會”安守道冷笑道:“本官卻不會把自己填進去!”


    何溪怒道:“安大人這時什麽話,若是在下稟報了二皇子”


    “實話!”安守道哼道:“何大人歇歇吧,你們何家那麽能耐,怎麽不自己下手?”


    何溪啞然。


    “把別人都當傻子呢!老子可沒有給人當刀子的習慣!”安守道冷笑道:“這三晉可不是你們何家的地盤。”


    何溪深吸一口氣,問道:“聽說此地官員一直在勸說太子移駕太原府,你們為何要阻止太子進入大同府?”何溪懷疑道:“莫非是大同府有什麽紕漏,怕人察覺?”


    安守道盯著何溪,直到何溪畏縮地移開目光。


    “三晉一切安好,不過是怕亂兵驚著了太子殿下罷了。”安守道皮笑肉不笑道:“何先生想必是悶的久了,整日裏胡思亂想。若是身體有恙,本官為你請個郎中?”


    “不用了!”何溪幹笑道:“在下身體好得很。安大人既然自有打算,在下也不多催了。還望安大人謹記二殿下的吩咐,盡快動手才是。”


    “何先生稍安勿躁。”安守道笑道:“這這帳子是憋悶了些,不過咱們很快就會迴轉太原府,那時本官一定招待何先生玩個痛快。”


    “安大人客氣了。”


    “何先生客氣。”


    兩人各懷鬼胎,麵上倒恢複了其樂融融。


    出了帳篷,安守道招來隨從:“從現在起,裏麵這位向外發出的書信都要悄悄截下來,他的小廝也都給本官盯緊了!”


    隨從應道:“屬下明白。大人放心,屬下絕不會讓他們傳出去一句話。”


    “也不能讓他們打聽出什麽消息。”安守道強調:“尤其是關於嗯?”


    “明白。”這隨從名喚班子寧,已經跟隨安守道很多年,機密事多有他參與。此時壓低聲音道:“不能讓他們知道三晉官場的秘密,更不能叫他們得知咱們打算歸附東宮之事。”


    “很好。”安守道滿意道。


    “大人,”班寧比劃個手勢道:“既然大人決心已定,何不送這人上路?”


    “再等等,”安守道悠然道:“本官還要權衡權衡。再說何家的人也不是好殺的。”


    班寧點頭應是,方欲退下。“哦,對了,”安守道一拍頭:“傳個信迴府,告訴夫人,太子殿下喜歡端莊的。”


    “咱們三姑娘不去二皇子府上了?”班寧道。


    “眼下看起來太子頗得皇上喜愛,有占有大義,勝算多些。”安守道捋須道。


    “可惜如今膝下隻有這一個合適的女兒了。”安守道暗暗苦惱:“看來光生兒子也不好,若是多個女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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