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亥的死令皇太極欣喜若狂,不單單是因為自己登上汗位並且除掉了一塊絆腳石,更是為自己的額娘孟古姐姐報了仇。


    當年年輕貌美又楚楚動人的阿巴亥進宮短短幾個月就從孟古姐姐那裏搶走了努爾哈赤的關注和寵愛,在皇太極心目中,這個陰險狠毒的女人不但奪走了自己額娘孟古姐姐的大妃之位,更害的自己失去了嫡子的身份。最不可原諒的是,在阿巴亥的陰謀下,努爾哈赤對孟古姐姐的誤解疏遠竟然害的孟古姐姐從最接近大妃之位的地方一下子落入冷宮,最終鬱鬱而終,讓自己年僅十二歲就失去了親生額娘,也從努爾哈赤愛若心肝惜如眼珠的寶貝嗣子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兒子。


    每每想起這些,皇太極又怎能不恨,如今為自己能為額娘報了這不共戴天的深仇,沉浸在弄死阿巴亥快感中得償所願的皇太極可謂是心滿意足了。


    清初時期女真社會的喪葬習俗是火葬,可憐的阿巴亥前一天還是一位綽約多姿的妖嬈美人,一場陰謀之下如今也隻剩下一把骨灰了。


    因為是嫡妻,又是大汗親自留下的遺詔要求生殉,於是,阿巴亥與努爾哈赤同柩火化,這對相差三十一歲的老夫少妻臨死連骨灰都混在了一起,可謂是真真正正的生亦同衾死亦同穴了。


    同時,據說因為舍不得大汗自行殉葬的德因澤和阿濟根兩位庶妃也被作為殉葬的對象一起埋進了皇陵,當然,她們可是沒有資格和努爾哈赤同柩的。


    祭禮、奠酒、舉哀、下葬······一係列的喪葬禮儀之後,隨著努爾哈赤棺槨埋入皇陵,英明汗努爾哈赤的時代已經過去,天聰汗皇太極的時代即將到來。


    幾天後,處理完努爾哈赤喪葬事務的皇太極終於如願以償,在眾位親貴大臣的擁護下登上了汗位,成為了大金國名正言順的主人。


    不得不說,皇太極此人的確雄才大略,能文能武,而且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皇太極的腦子很清醒,在這至高無上的權位上也絲毫沒有被手中的名利權勢衝昏了頭腦。他深知現在的自己隻是大金國名義上的汗王,卻無法像努爾哈赤那樣完全掌握和控製整個大金,至少他無法同時幹的過阿敏和莽古爾泰兩個人。


    皇太極知道,若是不能給予支持自己的阿敏和莽古爾泰實打實的利益,滿足他們的欲望,那以他們兩個貪婪而又暴虐的性子,必定會釀成大禍。不說會不會亂了大金國的局勢毀了大金國的基業,最起碼自己的汗位和性命就懸了,更何況還有多爾袞三兄弟在自己身後虎視眈眈呢!


    “現在的他還是太弱了!”皇太極很有自知之明,但是與此同時他也相信,在他的運作之下,必有一天,什麽阿敏,什麽莽古爾泰,什麽多爾袞都不再會構成自己的阻礙,隻有他皇太極才是大金名副其實的主子!


    皇太極野心雖大,但是他懂得隱忍,所以他明智的把如今勢單力薄的自己定位成四大貝勒利益的代表者,以一副謙遜和善不忘本的麵孔向所有人宣布繼續執行努爾哈赤生前定下的值月政策1,保障甚至加強了代善、阿敏和莽古爾泰三位貝勒的權勢,讓這三人繼續享有和自己同等的權力和地位。


    皇太極與三大貝勒俱南麵朝坐,接受諸貝勒和大臣朝見與參拜的舉動,不但給支持自己的阿敏和莽古爾泰吃了定心丸,所表現出的謙和也贏得了那些守舊老臣們至關重要的支持,同時皇太極延續執行努爾哈赤舊政的行為也穩定了局勢,安了一些觀望者們的心。


    沒有人利益受損,這樣皆大歡喜的局麵下,整個盛京城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這位三十五歲的四貝勒皇太極,與另外三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及眾貝勒貝子、文武大臣一起聚會於朝,在領著他們焚香告天行九拜禮畢之後,登上汗位了,並受了諸貝勒大臣的朝賀禮。同時,改第二年為天聰元年,皇太極從此名分已定,成為了大金國第二代汗位——天聰汗。


    沒有人受損,是因為受損的人全都憋著一肚子氣又無法表現出來。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俗話又說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多爾袞和多鐸本就不是蠢人,在管住了阿濟格這個莽撞貨之後,既是迫於形勢又是為了未來打算,阿巴亥的三個兒子最終還是低下了自己驕傲的頭顱,和所有人一起跪拜叩首,屈辱地跪在仇人皇太極麵前,承認皇太極汗位的合法性,並做出一副心悅誠服的表情來慶賀皇太極榮登汗位!


    比起萬事如意事事順心的皇太極,阿巴亥三個兒子的心思則要複雜的多。氣惱也好,仇恨也罷,除了失去親額娘的痛苦和不甘,阿濟格、多爾袞和多鐸三個人心中最一致的感情就是悔恨,今天這樣的結果,張敏全都想到了,並且也毫無保留的提醒過他們了,是他們,是他們自己葬送了額娘的性命,錯失了本是囊中之物的汗位,同時也斷了自己的生路!


    自己釀下的苦果要自己嚐,多爾袞的錯誤判斷葬送了自己額娘的命,動搖了他在阿濟格和多鐸心目中原本英明睿智的形象,更在無形中埋下兄弟決裂的導火索。


    對於多爾袞,多鐸是怨的,也是恨的,但是在始作俑者皇太極得勢的情況下,為了保住自己生命和實力,也為了避免親者痛仇者快,更為了報仇雪恨,心中再多不滿的多鐸也隻得放下不甘,和親哥哥阿濟格、多爾袞聯合起來,以圖大事。畢竟,兄弟鬩牆的後果隻會讓皇太極將他們三人逐個擊破,齊心合力才是正道。


    於是,多爾袞在毫不還手的被多鐸狠狠揍了一頓的情況下,以區區皮肉之苦換迴了親弟弟的忠心和支持,三兄弟看似消弭了裂痕和分歧,麵對共同的大敵又緊密的團結在了一起。


    皇太極不蠢,剛剛得到汗位的他不會對多爾袞三兄弟明晃晃的做什麽,然而,盡管多爾袞三兄弟仍然領著自己的三個旗,但是,皇太極的一番人事調動卻實實在在的的架空了阿濟格、多爾袞以及多鐸的軍權。


    將依然是將,但所出軍令手下士兵完全不接受不執行,這樣的軟刀子之下,名不副實的狀態讓原本如日中天如今跌入低穀的多爾袞再一次感受到了不能承受落差。


    與此同時,皇太極已經成了皇宮新的主人,多爾袞和多鐸這兩個兄弟住在宮裏也有些開始尷尬起來。偏偏他們一沒到出宮建府的年齡,二在盛京城裏又沒有自己的宅子,在阿濟格府上擠了半個月之後,還是皇太極以恩養幼弟的名義,又把他們召迴了皇宮居住,開始了他們在皇太極眼皮底下名為照料實為監視的生活。


    身為現任大妃哲哲的嫡親侄女,張敏和大玉兒當然繼續被恩養在宮裏,甚至連之前住的院子都沒有改變。


    因著還在國喪期間,皇太極也沒有派新的先生來教導多爾袞和多鐸,打著照顧幼弟的名義,皇太極當然不會分配什麽差事給還處在觀察期的多爾袞和多鐸,這兩個軍務上又被架空的兄弟就這樣被變相圈禁在這個皇宮的高牆之內。


    這樣的安排下,無所事事的多爾袞和多鐸除了到自己已逝的阿瑪和枉死的額娘靈位前守守靈之外,就隻能偶爾請示過大妃哲哲之後可以出宮去跑跑馬來打發時間。畢竟,經過了阿巴亥的死亡,這三兄弟也明白了世事的殘酷,在現在這種境地之下,哪敢在皇太極的監視之下在搞什麽小動作。


    這天,出外跑馬迴來的多鐸陰沉著臉色,雙目赤紅神情激憤的闖進多爾袞的房間,一甩手上的馬鞭打碎了前廳桌上作為擺設的青瓷花瓶,喘著粗氣對坐著炕上看書的多爾袞吼道:“都是你的優柔寡斷,現在好了,你看,額娘死了不算,連身後都要被人造謠汙蔑!”


    多爾袞臉色微變,握緊了手中的書,看了一眼憤怒狀態之下的多鐸,多爾袞隨即還是憑著理智把自己的心態調整過來,起身拉過多鐸,多爾袞沉聲問道:“好好說話,到底怎麽迴事,你現在這麽瞎嚷嚷,有用嗎?”


    “哼!”多鐸甩開多爾袞的手,隨手丟了馬鞭,稍稍控製了音量說道:“現在外麵都在流傳有關額娘殉葬的謠言,說額娘死了活該!”


    “什麽!”多爾袞勃然大怒,厲聲道:“是什麽人,竟然敢流出這樣荒唐的謠傳!多鐸,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多鐸赤紅著雙目,狠狠的說:“我不曉得是哪裏傳出來的,但是許多人都在說,他們,他們說額娘雖然容貌美麗,可是心地奸詐。阿瑪他早就識破了額娘心思不正,就是怕額娘將來擾亂國政,所以才留下遺言,一定要將額娘殉葬!”


    “混蛋!”多爾袞臉色鐵青,胸中燃起抑製不住的怒火,眼神也陰沉的可怕。“皇太極,你欺人太甚!你已經名正言順的得到了汗位,為什麽還不放過我們,害死了額娘不說,胸中竟然還要往她身上潑髒水!”


    “皇太極!”多鐸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最終沒有言語。


    “多鐸,漢人有一句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咱們兄弟勢單力薄,就隻能忍!”多爾袞抑製住胸中的憤怒,對多鐸交代道。


    “我知道,我不會做什麽的,你看著阿濟格哥哥就行。”多鐸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更加陰沉起來,也不和多爾袞道別,轉身就走。


    “多鐸!”多爾袞叫住多鐸,臉色露出一絲愧疚之色,輕聲道:“塔娜她,唉,總之都是哥哥對不住你!”


    多鐸身子微微一頓,撂下一句“你知道對不起塔娜就好!”就頭也不迴的轉身走了,絲毫不理會身後親兄長多爾袞的無奈和糾結。


    “操,tm的一個個都跟我過不去是吧!”看著多鐸頭也不迴的決絕背影,想到這個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現在竟然跟他生了心結,多爾袞就滿肚子的火氣,憤怒地抬腳踹向一旁的火盆。


    哐當一聲,滿是上好木炭的火盆被踹翻在地,幾絲火星濺起來,落在上好的皮靴上,閃了兩下就熄滅掉了,火盆裏燃燒著的木炭落在冰冷的地上,劈啪作響。


    多爾袞漠然的看了地上那一團狼藉一眼,再抬起頭時,眼中閃過一絲憤恨和不甘,握了握拳,多爾袞開了房門,大步朝外麵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1努爾哈赤生前命四大貝勒按月分值,國中一切機務,俱令值月貝勒掌理,此舉讓四大貝勒擁有同等的地位和權力,其本意是分權和製衡。


    過渡啊過渡~~


    比起皇太極,多爾袞還是太嫩了,不過經曆的阿巴亥的死,多爾袞也逐漸在成長。


    話說,我加了卷標,大家那裏能看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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