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呢?”


    “你母親當時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就給了她一邊贍養費,將她送出國外了……現在,也是找不到了……”


    “所以,現在告訴我這件事的原因是什麽?”溫彥峻的身體不停的顫抖,他的雙手因為握拳用力過度,指間慘白。


    “是想讓我幫你找到那個賤女人和那個孽種,還是說你們找到後,讓我和母親承認他們的存在,亦或是,你還想頤養天年,讓兩個孩子,兩個女人,一起服侍你!!!”


    “錯的是我,那個女人,還有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的?那我和母親成了什麽,我們就是活該的嗎?!”


    “彥峻……你聽我說……”


    “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忍受這幾年,不管她怎麽想,我會先帶著她去我那裏住幾天……今天這頓飯,我就不吃了!”


    說完,他就打開書房門,卻看見早已站在門外,看著他的葉子君還有冷寒。


    溫彥峻看了她們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就拽著葉子君的手臂下樓,冷寒趕緊追上去,想要攔阻他們,因為走的太過急促,腳底一滑,隻聽得“劈裏啪啦”的聲音,她什麽也沒感覺到,就暈了過去。


    聽到聲音,溫楚趕緊從書房衝了出來,溫彥峻和葉子君一迴頭,就看見冷寒暈倒在地,鮮豔的血,汩汩的流出……


    葉子君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溫彥峻早已衝到了冷寒的身邊,抱著她的身體,無助的像個迷惘的孩子。


    “媽,你醒醒啊,媽……你不要嚇我……”


    溫楚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他扶著樓梯,身體不停的顫抖,口裏不斷重複著,“怎麽會這樣,救護車,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溫彥峻坐在手術室外的等待的座位上,溫楚因為一下子受到了刺激,心髒承受不住,暈了過去,現在也住了院,葉子君確定溫楚沒事後,才迴到手術室外,溫彥峻頭一直低著,卻在不停的顫抖。


    葉子君歎了口氣,走到他的麵前頓住,溫彥峻抬起頭望著她,他的眼眶紅腫著,眼裏都是紅色的血絲,他的眼淚還在不停的落下,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悲傷的模樣,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葉子君伸出手,環抱住他,他的頭埋在她的腰間,溫彥峻終於抑製不住,淚,沾濕她的衣裳……


    “你都知道了?”


    “恩。”葉子君喝了一口剛剛買迴來的罐裝咖啡,點了點頭,她苦澀的笑了下:“難過嗎?”


    溫彥峻把玩著手中的咖啡罐,沒有迴答。


    “那你知道我當時的絕望嗎?”葉子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她吸了一口氣:“現在的你,又有什麽資格,責怪爸爸呢,最受傷的人,不是媽媽嗎?”


    說完,葉子君就站了起來:“我去看看爸爸醒了沒有……”


    她還未動步,溫彥峻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疑惑的迴過頭來,對上他的視線,他笑著看著她:“你想知道我和紫鳶之間的事嗎?”


    葉子君怔怔的望著他,他卻沒有再躲避。


    “在紫鳶出生的那天,我就認識她了……”溫彥峻的語氣悠悠的,仿佛是在迴憶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她父親,是我們家的司機,她出生那天,她父親正好帶著我們參加宴會,接到要生產的電話時,我父親就讓他將車直接開到了醫院,我們趕到的時候,她母親因為難產想要保住孩子,大出血,沒有救的迴來,當護士把她抱出來的時候,她的臉是皺巴巴的,還一直在哭,當時我就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難看的小孩子……”


    “我小時候的脾氣一點也不好,兇巴巴的,對誰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那時候,隻有紫鳶一個人願意,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陪著我……”


    溫彥峻微微吸了一口氣,打開罐裝的咖啡,輕啜了一口,他的目光變的哀傷,仿佛看到了很悲傷的場景……


    無邊無際的黑暗,慘淡的月光從厚重的雲層中透出一絲的光亮,暈黃的街燈,將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偌大的別墅內,每扇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甚至連窗簾都牢牢拉上,使得外麵最後一絲微弱的月光也無法透入。


    隱蔽的角落裏,一個男孩雙臂抱膝蜷坐在地板上,他就這樣發著呆,一動不動,任由時間在靜謐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門扉輕啟,一抹耀眼的光亮由們被推開風細縫中投射進來,男孩本能的眯起了眼睛,沒好氣的吼道:“把門關上!”


    “哦!”正欲探頭觀望的女孩一聽,趕忙跳了進來,迅速關上門。


    直到瞳孔適應了黑暗,她才緩緩移動步伐,走向牆角邊的男孩,蹲下來與他平視:“彥峻哥哥……”


    溫彥峻抬起一隻埋在雙腿間的頭,死死的瞪著麵前的女孩:“我沒讓你進來!”


    “我知道。”小女孩笑了笑:“所以我自己主動的進來了……”


    溫彥峻惡狠狠的看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煮了麵條給你吃……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我不吃!”


    他的生日,從來都沒有人認真對待過,對他來說,這一天,又有什麽特別的呢……


    “可是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煮好的麵條,我的手還被燙了一個泡,你看……”女孩故意似的,將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即使再不餓,也要去試試啊……”


    他煩不勝煩,索性別開頭,看都不看她一眼。


    女孩臉上一直帶著的微笑,有一瞬間暗淡下來,但很快又掩飾過去,她深唿了一口氣,嘴角又彎起好看的弧度,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再接再厲:“給點麵子啊,這是我第一次下廚,你嚐一嚐嘛……”


    他充耳不聞。


    “彥峻哥哥,吃吃看啊……”


    他還是不理她。


    “你隻要和我出去吃一口,吃一口就好,如果你不願意出去的話,我拿過來給你吃好不好,就一口,你吃了,我就不煩你了……”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煩啊,我沒有時間陪小孩子鬧,你給我出去,如果你不出去,我出去,總行了吧……”


    說完,溫彥峻推開她,自己走了出去。


    溫不得多想,小女孩很快的也從地麵上爬起來,追了出去。


    “彥峻哥哥!”


    “你給我滾迴去!”溫彥峻也不迴頭,腳下不曾停頓。


    出了大門,他不溫一切的往前奔跑,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隻能聽見風在耳邊“嗖嗖”的聲響。


    他的生日,從未有人記得過,每年的這天,父親總是會出差,而母親,也從未有過心,平時再好又怎樣,生日這天,總是他心中的痛,每次看到別人生日的蛋糕,他有多羨慕,沒有人知道。


    “彥峻哥哥,你等等我!”女孩得氣喘籲籲,卻仍不敢稍有遲緩,深怕這一眨眼,他便會不見蹤影。


    “哎喲!”拚了命的追趕,好不容易拉近了點距離,不爭氣的雙腿絆了一跤,撲跌的衝力,磨破了腿上的皮膚,她疼的直吸氣。


    溫彥峻頓住步伐,遲疑地迴過頭看她。


    她還跌倒在地上,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你要去哪裏,我陪你!”


    溫彥峻走過去,隨意瞥了一眼,冷笑著說:“晏紫鳶,誰要你陪,你趕緊迴家,看著你這張醜臉,真是倒胃口……”


    說完,轉身就離開,晏紫鳶趕緊從地上起來,追趕上他,扯住他。


    “晏紫鳶,你給我放手!”


    “不要!”她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袂,死活不鬆手。


    “你煩不煩啊!”他蹙著眉,企圖甩開她。


    “我……”


    揪扯中,誰也沒留意他們已不自覺地來到路中央,等到她發現時,一輛車急衝衝的向他們衝過來。


    剛剛才拒絕說不鬆開,下一秒,她卻主動鬆了手,而且用盡全力,將他往旁邊一推!


    驚心動魄的碰撞聲響起,伴隨著驚唿,以及玻璃碎裂聲,一道小小身子拋飛而出。


    溫彥峻傻傻的看著,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接收眼前的訊息,然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上胸膛,窒息般地令他喘不過氣來。


    “好痛!痛!”破碎的呢喃,飄入他空茫的腦海。


    ——————————————————————


    手中的咖啡已經喝完,溫彥峻歎了口氣,嘴角是苦澀的笑。


    葉子君伸出右手,握住溫彥峻有些冷冷的左手,她笑著與他對視:“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溫彥峻左手反握住她的手,嘴角的笑漸漸的有些無力:“我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你不相信我,害怕你會誤會,害怕你會離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可是,我瞞著你之後,好像更糟糕了,我不是不想解釋,可是,每一次話都愛嘴邊,我卻總是說不出口,每次總想,等到全部解決了再說,會不會更好,可是,好像越來越糟糕了……”


    葉子君看著他,十指緊扣,淡淡一笑,她的心都柔軟了:“傻瓜……”


    葉子君想了想,還是沒有忍住:“所以,晏紫鳶的臉,是那個時候?”


    “恩……”溫彥峻輕歎了一口氣:“性命雖無大礙,可是臉,徹底的毀了……可是即使是那個時候,她醒來的第一件事,還是在詢問我的安全……”


    “所以……你覺得愧疚嗎?”


    “恩……”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憂傷和濃濃的愧疚:“對於一個女孩最重要的東西,就這樣被我輕易的摧毀了……所以,從那以後,我對她,就多了一份責任,而這份責任,在她的父親去世之後,更加的重大……”


    原來,是那個時候,他對她的好,改變了她對他的情感,感情,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那她為什麽會離開?”


    溫彥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23歲生日的第二天,她就消失了,父母說她出國了,可是誰出國,會這麽倉促,可是不管我動用多少人脈,都找不到她的蹤跡,直到最後,不得不放棄……”


    葉子君疑惑的看著他:“你生日那天的事,你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嗎?”


    溫彥峻用力點了點頭:“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奇怪的是,我那天明明沒有喝很多的酒,可是卻醉的一塌糊塗,我醒的時候,還是在醫院,醫生說是酒精中毒……也許那天喝的是假酒吧……”


    葉子君還沒有多想,手術室紅色的燈牌就暗了下來,護士將冷寒推出來,溫彥峻和葉子君趕緊走上前去,冷寒的眼睛還是緊閉著,頭部用白紗布包裹著,透露出隱隱約約的紅色血跡。


    “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醫生拿下口罩,說道:“病人從樓梯上摔下來,左腿骨折,頭部因受到撞擊,所以有輕微的腦震蕩,其他地方,都是些擦傷,沒有什麽大礙,隻要住院觀察幾天,頭部沒有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醫生!”


    溫彥峻坐在病床前看著自己的母親,早已不複當年的風姿綽約,似乎也長了許多的白發,眼角的皺紋似乎也加深了,這個在他的記憶裏,一直有著溫婉的麵容,笑起來酒窩總是若隱若現的母親,終究,是老了。


    “彥峻……”


    冷寒的聲音淡淡的,有些虛弱。


    “媽,你醒了!”


    “恩……”冷寒又眯起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睜開,她的眼神還有些迷惘:“這是哪兒?”


    “媽,你從樓梯上摔下來,還好沒什麽大礙,這裏是醫院。”


    “哦……”冷寒環溫了四周,簡單的單人房,隻有溫彥峻坐在她的床邊,她原本逐漸明亮的眼神,慢慢的,又暗淡下來。


    “爸也住院了……”看出母親的失落,溫彥峻不忍心,還是說了出來。


    “你說什麽?他怎麽了?”


    “你摔下來的時候,他受到刺激,心髒受不了,暈了過去,也住院了,君子現在在照溫他……”


    “你爸他,沒事了吧?”


    “媽,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好不好!你明明知道父親的事,那麽長的時間,為什麽沒有和父親說,也沒有和我說,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承擔?”


    冷寒側過臉閉上眼睛,躲避溫彥峻詢問的視線,她抿了抿嘴,無奈的說:“我以為,我一個人可以將這件事隱瞞下去……可是,在我知道這件事之後,我看到你父親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很疼,很疼……到後來,我再也忍受不住,我隻能不停的發火,不停的罵他,不停的和他爭吵,似乎這樣,可以將我心中憤怒發泄一點……可是每次爭吵完,我的心,隻會更加的難過……現在的我,真的忍受不住了……你爸是不想欺騙你,才對你說的……”


    “媽,出院之後,你和我迴家,你暫時先和我們住。”


    冷寒搖了搖頭,輕輕的握住溫彥峻的手,他的手冷涼,沒有絲毫的溫度,她的嘴角帶著淡然的笑:“我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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