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又走了幾步,將她扔在了一張大床上,撲通一聲,她在床上彈跳了起來,然後又落下,她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溫楚這時已經走到了吧台邊,他倒了一杯紅酒喝著,緩和著自己剛才緊張的情緒。


    冷寒的眼睛紅了,他為什麽強行把她帶到這裏?還想再次羞辱她嗎?她不會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衝出了臥室,直奔溫楚,打掉了溫楚手中的紅酒,她的巴掌狠狠地落了下來。


    隨著酒杯落地擊碎的聲音,溫楚適時地抓住了她飛來的小手,一個反轉,將她的手背在了身後,然後向前一帶,她整個人都跌在了溫楚的懷裏。


    她憤怒地瞪視著他,厲聲地責問:


    “溫楚,放開我,我要告你綁架!”


    她的身體撞進了他的懷裏,卻像撞到了他的心髒,讓他的心猛不防地一震。


    還是這雙清澈的眼睛,又是這種倔強的眼神,她讓他迷惑不解,到底他該怎樣看待她?


    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他真的被她迷惑了,當看到鍾克然不懷好意地接近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她受傷,當時他幾乎沒有時間考慮她的身份,隻抱著這一個念頭,將她帶出了宴會廳。


    現在麵對她的責問、她憎恨的目光,他才迴過了神,也許他不應該救她。


    “我真是瘋了!”


    溫楚的目光陰冷,一把將冷寒從懷裏推了出去。


    冷寒的身體向後退著,突然腳下傳來鑽心的痛,她一個不支跌倒了。


    這才發現,她的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溫楚推開她的時候,她的左腳正好踩在了剛剛打碎杯子的玻璃碎片上,腳下正往外滲著鮮血。


    疼痛那麽清晰地傳入大腦,她的淚水流了下來,這個房間是她的惡夢,她一次一次地在這裏受傷,心底的瘡疤一次一次地被他揭開,她痛恨這個房間,更痛恨眼前的人。


    溫楚看著從冷寒腳底流出的鮮血,兩道濃眉漸漸擰在了一起,他剛才一定是神經錯亂才會救她,竟然忘了她的真正身份,隻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保護的女人,他的善良真是用錯地方了。


    想著,溫楚收迴了目光,又拿出一隻新的高腳杯,倒上了紅酒,慢慢地品了起來。


    此刻冷寒的腳再痛,也不及心痛,這個男人對她做了那麽多壞事,現在麵對她竟然能這麽冷血無情?


    心痛告訴她,她有多恨這個男人,似乎這恨隨著他們每一次的接觸而更甚一分。


    她拔掉了腳底的玻璃碎片,掙紮著站了起來,任那鑽心的痛襲擊著她,她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門口,拉開了房門,倔強地走了出去,她發誓,永遠也不要再來這個房間!


    聽著關門的聲音,溫楚的心好像被抽空了,從來沒有過的失落感,他感覺這個房間突然變得好大、好空曠,而自己是那麽孤單、那麽寂寥。


    看著地上冷寒留下的那一串帶血的腳印,他的心髒一陣陣地抽搐,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他不要這樣的感覺,這是不應該的!


    “溫楚,不要忘了,她是鍾偉業的女兒!”


    溫楚的聲音低沉、冷酷,他喝光了杯中的紅酒,然後將酒杯狠狠地拋了出去。


    啪的一聲,酒杯擊打在了牆壁上,被震碎的玻璃碎片飛濺著。


    溫楚看著那些碎片,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他與鍾家,隻能是這樣的關係!


    宴會廳裏漆黑一團,人們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亂了套,生怕這是恐怖襲擊,大家都朝宴會廳門口那僅有的亮光處跑去。


    鍾浩然卻沒有馬上跑出去,他站在原地,借著十分微弱的光線看著不斷跑動的人們,突然大喊起來:


    “冷寒……冷寒……你在哪?”


    他在擔心冷寒,這個時候十分混亂,她會怕黑嗎?她會害怕嗎?


    他在心中祈禱著,千萬不要發生踩踏事故,冷寒千萬不能出事。


    很快有服務員拿著照明工具出現了,他們穩定著大家的情緒:


    “各位貴賓不要害怕,可能是保險絲斷了,我們正派人前去修理。”


    可是人們哪管得了這些,黑暗總是叫人心慌,人們總是會出於本能地去尋找光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宴會廳的燈光突然全都亮了起來,這時,來參加宴會的人們都已經跑光了,整個宴會廳裏隻剩下鍾浩然一個人。


    宴會廳裏一片狼藉,被打翻的杯子、盤子碎了一地,食物也弄得到處都是,他小心翼翼地在宴會廳裏走著,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卻都沒有冷寒的影子,或許她早就跑了出去,無奈之下他也隻好離開了。


    安娜也跟著人群跑出了宴會廳,今天真是她倒黴的日子,想看冷寒出醜沒有成功,反倒像是給冷寒與溫楚製造了機會。


    想在宴會上勾搭幾個有錢的富豪,卻被停電給攪和了,她很鬱悶地跑出了宴會廳,保命要緊。


    正當她在走廊裏跑得起勁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一個房間裏伸出了一隻手,把她拽了進去,然後房間的門關上了,大家都隻顧著逃跑,誰也沒有注意到安娜的突然消失。


    安娜被突然拉進了房間,驚慌得隻想大叫,正當她張大嘴巴的時候,突然一隻鹹澀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的聲音都堵在了嘴裏。


    “別叫,是我。”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安娜的身後響起,安娜的眼睛一轉,這個聲音她聽過,隻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我把手放開,你不許叫,聽到沒有?”


    男人小心翼翼地說著,聲音很小,生怕被別人聽到。


    安娜使勁點了點頭,這個人她一定認識,或許是哪個曾經跟她上過床的男人,隻是她一時想不起來。


    關鍵是在床上的時候,她隻注重男人身體上的表現,又怎麽會去記得他的聲音。


    男人慢慢地把手放開了,安娜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不會是她倒黴,招惹了什麽恐怖分子吧?


    她慢慢地轉過了身,眼前的男人還真是嚇了她一跳,她驚叫出聲:


    “鍾、鍾克然?”


    “虧你還記得我。”


    鍾克然摘下了服務生的帽子,歪著頭看著安娜,邪惡地笑著。


    見是鍾克然,安娜的情緒穩定了許多,果然是個跟她上過床的男人。


    安娜打量著鍾克然服務生的裝扮,好奇地問:


    “你怎麽這身打扮?玩cosy呢?”


    鍾克然對於安娜來說,除了利用他進入了娛樂圈,當上了妙婷的代言人,其他什麽都不是。


    再說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她攪和了他和冷寒的新婚之夜,還白白讓他上了她,隻不過他的床上功夫還是值得一提的。


    報紙上的報道她也看了,鍾克然被鍾家趕了出來,現在的他再不是什麽鍾家的少爺,也不是冷寒的丈夫,隻是一個比她還普通的人。


    鍾克然的嘴角斜斜的牽動了一下,扔掉了手中的帽子,從衣兜裏掏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沙發裏,有些沮喪、又有些疲倦。


    自從離開了鍾家,他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花光了隨身攜帶的錢,他賣掉了僅有的跑車。


    已經過慣了公子哥兒生活的他,根本無法適應老百姓的生活,為了能維持原來的奢侈,他把賣車的錢都拿去賭博,想要贏迴更多的錢,結果卻輸了個精光。


    狗急跳牆,他把這一切都歸結到了鍾偉業的身上,是他不念父子之情,將他趕出了鍾家,讓他從一個富家公子一下變成了平民百姓。


    他知道今天是妙婷的秋冬新品發布會,他要報複,他不能看著鍾家的人守著金山、花著白花花的銀子,過著奢侈的生活,他要給他們顏色看看,他要讓鍾偉業為他的所作所為後悔,付出代價。


    於是他假扮成服務生,正當他懷裏揣著刀子向鍾偉業和冷寒走近的時候,宴會廳裏所有的燈都突然熄滅了,他沒有預料到這種突發情況,隻好隨著人流溜出了宴會廳,躲避在了事先開好的房間裏。


    他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本來想等冷寒走過來時將她拉進來的,從他們在一起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真正的得到過她,現在他更加不會放過這個正牌的鍾家大小姐。


    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見到冷寒的人,他等得不耐煩了,卻發現安娜走了過來,於是安娜成了冷寒的替代品。


    鍾克然一直坐在沙發上吸煙,一言不發,安娜上下打量著他,發現他的樣子很邋遢。


    頭發有些淩亂,發絲泛著點點油光,好像幾天沒有洗過了。


    下巴上的胡子已經很長了,看樣子也是幾天沒有刮過了。


    他的臉也不再像當鍾家少爺時那般亮澤,有些晦暗,皮膚也變得粗糙。


    真想不到,才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安娜在心裏琢磨著,心裏居然對鍾克然生出一絲同情。


    她走過去坐在了鍾克然的身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盡量溫柔地說:


    “喂,鍾二少爺,怎麽想到來這裏了?”


    鍾克然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目光一直盯著茶幾上的煙灰缸:


    “別叫我鍾二少爺,我他媽的一直都是個冒牌貨。”


    安娜笑了,落地的鳳凰不如雞,這句話真是一點不假。


    看著鍾克然頹廢的樣子,安娜調侃道:


    “那我該叫你什麽?你不姓鍾了,也總得有個名字吧?”


    這時,一支煙很快被鍾克然吸光了,他將煙頭用力地吐了出去,低聲咒罵著: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我他媽的就是個無名氏。”


    麵對此時的鍾克然,安娜的母愛突然發揮了出來,鍾克然現在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他,而他卻渴望被愛。


    “嗬嗬,那好,無名氏先生,你看起來過得並不好,發生什麽事了?有什麽能幫得上你的?”


    鍾克然看向了安娜,這是他被鍾家趕出來以後,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


    賭場的人見了他都直翻白眼,對他根本沒有了以前的尊敬與笑臉,他以前去過的高級餐廳,服務員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他這才明白了失去了鍾二少爺的身份等於失去了一切。


    他看著安娜那張濃妝豔抹的臉,此刻竟然倍感親切,他孤獨、無助的心終於有個人可以依靠,而這個人就是安娜。


    晚宴在一陣騷亂中結束了,鍾偉業與鍾浩然先後迴到了鍾家。


    客廳裏,鍾偉業氣急敗壞地摔了茶杯,衝鍾浩然大聲地吼著:


    “一個好好的宴會,就這麽完了!那個名城酒店,把他們經理找來,我要他們賠償我的損失!”


    然而此時大發雷霆的鍾偉業卻並沒有引起鍾浩然的共鳴,因為他的心完全不在這裏,他迴家後第一件事就是確認冷寒迴來了沒有,從下人那裏得到的迴答是,沒有。


    他的心一直懸著,在客廳裏雖然聽著父親的咒罵,視線卻一直在門口那裏徘徊。


    為什麽冷寒還不迴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甚至沒有聽到鍾偉業在說些什麽,滿腦子都是冷寒。


    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牽掛,他趁鍾偉業停下來的時候,試探著問:


    “爸爸,冷寒……我是說幽然還沒有迴來,我還是出去找找她吧!”


    幽然,鍾浩然十分不願意叫出這個名字,可在父親的麵前,他必須這樣叫她。


    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蘇麗娟,非常不願意看到鍾浩然這副替冷寒著急的模樣。


    她皺著眉頭不滿地說:


    “行了,浩然,她也不是小孩子不認得迴家的路,該迴來的時候就會迴來的,不需要你操心。”


    鍾偉業的眉頭一緊,隻顧著生氣,他竟然忘了這個新近的女兒?


    “你說什麽?幽然還沒有迴來?”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不會太在意,可今時不同往日,在他的心中鍾幽然可是身負重任的鍾家大小姐,她千萬不能出什麽事,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趕快去把她找迴來!”


    鍾偉業唿喝著鍾浩然,鍾浩然聽罷馬上應聲向別墅外跑去。


    剛跑到門口,冷寒就光著腳丫、一瘸一拐地走進來了。


    她的身上沒帶錢,本想從名城酒店一直走迴鍾家的,可是走了沒有多遠,腳底的傷口就已經無法忍受了,她隻好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似乎也認出了這個鍾家的小姐,不怕她不給錢,於是拉著她迴到了鍾家。


    腳底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了,臉上的妝掉了些許,此刻她的蒼白顯露了出來,看到正衝出來的鍾浩然,冷寒停下了腳步。


    麵對這個一直給她強有力的安全感的男人,現在真的成為了她的哥哥的男人鍾浩然,她總是很脆弱,而且可以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脆弱表現出來,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也許這就是親情的力量吧。


    鍾浩然的雙手馬上扶住了她的肩膀,眼睛上下打量著她,發現她竟然赤著腳時,他頓時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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