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人群,她發瘋一般跑了出去。


    正巧溫楚迎麵而來,冷寒像隻受到攻擊的小鹿一樣衝了過去,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推了溫楚一下,緊接著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雖然力氣不大,卻讓溫楚的鼻子一酸,沒有流血,眼淚卻要流出來了。


    吉姆在旁邊趕緊拉住了冷寒,大聲斥責著:


    “你瘋啦?楚馬上要開演唱會了,打壞了他的臉,你能負責得起嗎?”


    溫楚並不意外,因為他與冷寒占滿了今天各大報紙雜誌的娛樂版頭條,冷寒這個反應很正常。


    “放開她。”


    溫楚不動聲色。


    “楚,這個女人瘋了!”


    吉姆在一旁抓著冷寒的胳膊,看她衝動的樣子似乎要吃掉溫楚一樣。


    “放開她!”


    溫楚加重了語氣,那是一種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


    吉姆有點不高興了,卻不敢違背溫楚的意思,隻好放開了冷寒。


    溫楚走近了她,揉著鼻子,嘴角卻微微上翹,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味:


    “你很生氣?”


    “溫楚,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你,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你出名了?不好嗎?”


    “溫楚,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喜歡出風頭,看到那樣的報道,你不覺得惡心嗎?”


    冷寒怒斥著溫楚,被說成拜金女、對他窮追猛打的人不是他,他當然無所謂。


    一個男明星出現這種緋聞,可說是再正常不過,到時被罵的人隻會是她,而溫楚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無關痛癢的炒作是提升人氣的最好手段。


    “我隻覺得報道很真實,你想吸引我的注意,我成全你,還滿意嗎?”


    溫楚壓低了聲音,那笑中似乎藏著一把匕首,把冷寒切割得體無完膚。


    “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做錯事的人是你,為什麽要我來受罪?”


    情急之下,冷寒口不擇言。


    溫楚的話讓她頓悟,原來他一直將她的冷漠記恨於心,他是想借機報複她。


    溫楚上前一步,疑惑地看著冷寒:


    “做錯事的人是我?”


    溫楚眼中的疑惑讓冷寒一驚,後背嗖嗖地冒著涼風,她失言了。


    如果他知道那夜她曾失身於他,會作何感想?


    原本以為人性都是善良的,但她現在看清了,溫楚不是。


    他會認為是她趁他酒醉,故意勾引他上床,甚至不惜利用自己。


    在他的眼中,她更會變得一文不值。


    冷寒一步一步地倒退著,口中喃喃:


    “不,錯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


    說著,冷寒衝出了排練室。


    是的,錯的人是她。


    如果她不接受這份工作,就不會再碰上溫楚,她更不應該天真地以為溫楚每次出手都是在幫她。


    她甚至還曾經有過那麽一點點的動搖,溫楚幫了她幾次,她是否應該原諒他一點?


    看來是自己太幼稚、太天真,怎麽會要求一頭狼改掉吃肉的本性?


    他讓她出名了,卻是難堪至極,她以後要如何做人?


    淚奔出音樂廳,這才發現天已經陰沉得可怕,烏雲低低地壓了過來,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布滿了陰霾。


    傾刻間,大雨傾盆,冷寒奔入了雨中。


    豆大的雨點很快將她的衣服打濕了,白色的連衣裙緊緊地貼在了身上,玲瓏有致的身材此刻顯露無疑。


    雨水與淚水混合在一起,順著她的臉頰傾泄而下。


    冷寒就這樣狂奔著,直到哭得累了,跑不動了,才蹲在雨裏,安靜地抽泣。


    一輛飛快路過的吉普車濺了她一身水,車子的主人不安地緊急刹車,一個男人打著雨傘走下車來,來到了她的身邊,為她暫時遮擋了風雨。


    “小姐,不好意思,我趕時間,濺了你一身水吧?”


    男人渾厚的男中音,好聽入耳,冷寒下意識地抬起了頭,一張清秀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他長得很幹淨,眉眼之間帶著書卷氣,整齊的西裝顯得他更加成熟穩重。


    冷寒站了起來,目光伸向遠方,憂傷地說:


    “已經淋濕了,水再多也不會更濕。”


    男人看著冷寒的臉,顯得那麽蒼白,本是兩顆清澈的眸子,此刻卻浸在兩汪深水中,失了顏色。


    這個女人,像風中的百合,單薄無助,我見猶憐,隻是即便在這樣的風雨中,卻未失去那天然的美。


    男人眼中閃著星光,這個女人讓他怦然心動。


    冷寒早已渾身濕透,現在正如她的名字一樣,她寒冷如置身冰雪之中,不由得抱住了肩膀,打了個冷戰。


    “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


    男人不忍地看著她瘦弱的身體,緊貼在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泡得很透明,她的內衣已經盡收眼底。


    男人忙移開了目光,然後脫下自己的西裝幫她披上。


    “你這樣會生病的,我送你迴家吧。”


    男人憐惜地擁著她的肩,扶她上了車。


    冷寒此刻似乎丟了思想,任憑男人擺布著。


    她真變成個傻子,這樣就不用理會那些緋聞,不用理會別人看她的眼光。


    車子開動了,冷寒真想這個男人就這麽一直開下去,不要停。


    音樂廳門口,溫楚冷冷地看著冷寒的一切舉動,直到那個男人出現,他帶走了冷寒,溫楚的眉毛擰在了一起,臉孔冰冷如霜。


    像被搶了玩具的孩子,溫楚的心情很不爽。


    ***


    下了一整夜的雨,一夜昏昏沉沉,冷寒做了很多夢,夢到了鍾克然,夢到了溫楚,夢到自己被所有人恥笑……


    清晨,雨終於停了,天際放著柔和的光。


    冷寒覺得眼皮好重,頭很痛、很暈,她掙紮著坐起來,口渴難耐。


    下了床,她左搖右晃地進了廚房,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冷峰已經在做早飯了,最近女兒似乎很忙,他知道冷寒臨時有了工作,隻要女兒願意,他支持她。


    “小寒,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冷峰關切地問著,並上前摸著冷寒的額頭,用手背試探著溫度。


    “你發燒了?一定是昨天淋雨,真是的,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出國?”


    冷峰放下了手中的活,將冷寒扶進了房間。


    “今天就不要去上班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差事,還有一個月就要出國了,好好調理好自己的身體,不然爸爸怎麽放心得下?”


    冷峰喂冷寒吃了藥,照顧她睡下,自己便去上班了。


    他不敢輕易請假,因為微薄的收入不敢讓他怠慢自己的工作。


    冷寒出國的錢還不知道是誰送的,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感謝那個好心人。


    感冒藥很快發揮了作用,冷寒又昏昏欲睡了。


    恍惚中,似乎手機響了,冷寒還以為在夢中,因為與鍾克然分手後,她的手機已經很久沒有響過了。


    鈴聲響過一遍,她沒有接。緊接著又響起了第二遍、第三遍……


    難道是真的?


    冷寒費力地抬了下眼皮,緩慢地伸出手拿過了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知是誰這麽執著,一直打個不停。


    按下了接聽鍵,冷寒虛弱的一聲:


    “喂。”


    電話那頭有幾秒鍾的沉默,


    “喂,哪位?咳……”


    冷寒咳嗽起來。


    “你病了?”


    這聲音底氣十足,低沉而充滿磁性……


    冷寒一下便聽出了對方是誰,如果不是因為聲音的主人,她也許會很喜歡這個聲音。


    聽出是溫楚,冷寒想馬上掛斷電話。


    “不許掛。”


    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溫楚馬上在電話那頭命令道。


    “我不是你的奴隸!”


    冷寒費力地吐出幾個字,卻字字擲地有聲


    “可我是你的老板!”


    無論何時,溫楚的話都是毋庸置疑的。


    “現在不是了,你沒有權力對我發號施令。”


    “除非你想讓姚琪丟掉飯碗!”


    “你……卑鄙!”


    “我不僅可以讓姚琪不能參加這次的演唱會,更可以讓她以後無法再跳舞!”


    “你真卑鄙、無恥小人!”


    冷寒的雙肩顫抖著,雖然溫楚隻是一個明星歌手,但她相信他能說到做到。


    他給人的感覺不僅於此,在他的身後似乎蘊藏著更大的一股力量,卻是她看不到摸不著的。


    “你沒說錯,所以,馬上來上班,遲到一分鍾,姚琪的危險就多一倍。我等你。”


    “你……”


    冷寒的話未出口,溫楚已經掛斷了電話。


    冷寒的委屈迅速滿溢……


    她能不去嗎?她敢不去嗎?麵對一個這樣沒有人性的卑鄙小人,她還有道理可講嗎?


    不想麵對一切人和事,不知道爸爸有沒有看到報紙雜誌上那不堪的傳聞,她該如何解釋?


    會有人相信她嗎?


    為什麽他要拿姚琪來威脅她?他抓住了她的痛腳,姚琪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不能為了自己而斷送了她的前程。


    起身,洗漱,穿上牛仔褲和t恤,散落著一頭長發,她還是出發了。


    排練室內,溫楚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大家都出奇得安靜,似乎在期待著即將上演的好戲。


    冷寒終於出現了,再沒有男人上前與她熱情地打招唿,更沒有人為她送上早餐與咖啡。


    取而代之的是鄙夷與嘲笑的眼神,她在大家的眼中,已經破敗不堪了。


    看到冷寒,姚琪也似乎不再像前幾日那般熱情,她緩慢地走了過來,言語中也透著幾分不滿與輕蔑:


    “你來了,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冷寒看了看姚琪,鼻子突然好酸。


    如果不是為了姚琪,她不會再來這裏,不必忍受這些人嘲弄的目光,可姚琪現在也與那些人一樣,誤解著她,對她冷淡疏遠。


    “琪琪,你在這裏工作得開心嗎?”


    冷寒的聲音有些嘶啞,虛弱得沒了底氣。


    “嗯,開心。”


    姚琪看了看溫楚,能與溫楚一起工作,是她最大的願望,她怎麽會不開心。


    “你開心就好。”


    冷寒笑得很牽強,如果這是姚琪想要的,她的付出便是值得的。


    溫楚站了起來,走到排練室的中央宣布著:


    “開始吧。”


    冷寒沒有看他,對於與他發生的事,她也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


    心傷如此,多說何用?


    冷寒走到了薑誌煥身邊,她感覺今天的體重似乎一下增加好多,兩隻腳已經不夠用了。


    聽力也在下降著,她努力地聽著薑誌煥的話,卻總是錯誤百出,搞得薑誌煥與演員們總是合不上拍,薑誌煥發脾氣,演員們也埋怨著她。


    “冷寒,你怎麽了,快醒醒啊……”


    姚琪這才發覺了冷寒的不對勁,她臉色慘白,額頭滾燙,兩片紅唇早已沒了血色,幹燥地裂了口子。


    大家忽啦一下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卻沒有人肯上前扶她。


    這時,溫楚走了過來,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


    他俯身看著倒在地上的冷寒,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她很輕,身體像棉花一樣柔軟。


    溫楚抱著她,往排練室外走去。


    “楚,她可是個拜金女,你……”


    “是啊,楚,她還纏著你要名牌,你不是很討厭這種女人的嗎?”


    “……”


    溫楚二話不說,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女人們便都閉了口。


    對姚琪,溫楚尤其嚴厲地看了她,他的眼光裏分明充滿了怒意。


    姚琪渾身一震,連忙倒退一步,為什麽溫楚會這樣看她,她做錯什麽了嗎?


    他是在跟誰生氣?跟冷寒,還是跟她們,還是跟她?


    姚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目送著溫楚抱著冷寒走出了排練室。


    吉姆一直跟在溫楚的身邊,嘴裏不停地囉嗦著:


    “楚,你要帶她去哪?你想做的也都做了,想要的效果也得到了,何必再去管她呢?”


    吉姆對溫楚的所作所為一直都知道,因為記者是他安排的,可是現在溫楚管得似乎太多了,已經超出他的想象,更不是他能管控的。


    “開門。”


    走到保姆車前,溫楚冷冷地命令著吉姆。


    “楚……”


    吉姆語重心長的一聲,溫楚卻充耳不聞,吉姆隻好打開了車門,溫楚抱著冷寒上了車,把吉姆關在了車門外。


    車子一路飛馳,在溫楚下榻的酒店停了下來。


    司機忙殷勤地打開了車門,溫楚抱著暈倒的冷寒下了車,走入了酒店……


    1717號房間,冷寒蜷縮在大床上,雪白的床單映照著她的麵頰,此刻的她顯得更加蒼白。


    “冷,好冷……”


    冷寒兩道彎眉擰在了一起,口中喃喃著。


    溫楚皺著眉頭站在床邊,他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也不懂得如何照顧,聽她說冷,那就幫她蓋被子吧。


    冷寒在被子裏還是像隻剛淋過雨的小雞一樣,冷得瑟瑟發抖。


    “冷,好冷……抱抱我……”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再次醒來時,已日近黃昏。


    隻是夢而已,為什麽渾身酸痛?


    冷寒翻了個身,大眼睛忽閃著,為什麽旁邊真的有一個男人?


    “啊!”


    冷寒大叫著坐了起來,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的床上?”


    溫楚赤裸著脊背慵懶地迴過了頭,臉上睡意未消,隻是淡淡地道:


    “醒了?”


    這聲音……是溫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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