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鳴抬腳走了進去。


    院子裏很安靜,隻傳來了一陣似有似無的木魚聲。還有越來越濃重的香的味道。溫鳴循聲走了過去,在門口頓住了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裏麵。


    他恍惚中有種錯覺,那跪在蒲團上的,就是他的小米,那身段,那頭發的色澤,包括敲著木魚的動作,都是那麽的熟悉。他簡直是不敢動彈了。就怕自己一動,剛才的那種感覺就沒了。雖然,如果那真是小米,他會痛徹心扉,可是,他寧願看到她在這裏,也不願意沒有她的消息。那種煎熬不是用語言能描繪出的。


    也許是他站的時間太久,久得背對著他跪在蒲團上的那人都感覺到了身後有人存在。她停住了手中的木魚,慢慢地迴過了頭。


    溫鳴癡癡地看著,腳已經往前走了幾步,那個心中一直在百轉千迴地想著的名字,差點脫口而出。


    蒲團上的人一動,起身雙手合十,朝他行了個禮。就這個和常人有異的動作,把溫鳴從剛才的恍惚中拉迴了現實。這不是小米。


    他趕緊也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這樣的見麵,本來就是佛家弟子清修之地,溫鳴也沒必要把自己的來意遮遮掩掩,他倒是大方:“慧開師傅,可以聊聊嗎?”


    這迴倒是那位叫慧開的修行者有些不解了。可是她顯然已經是榮辱不驚的境界了。她微微頷首。示意溫鳴跟隨著她。她把他帶到了院子裏的石桌上。


    看著慧開給自己倒茶,那一舉一動,簡直活脫脫的是另外一個小米。溫鳴極力地抑製住自己有些不平靜的心情。


    慧開把茶具輕輕放在了麵前。開始洗杯子,溫鳴歎息了一聲:“慧開師傅,打擾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看您特像我的一個家人,所以忍不住想和你聊幾句。”


    慧開眼神清澈,臉上毫無波瀾地看著他。微笑著微微搖了搖頭。那個樣子似乎對他這樣的做法一點也不見怪,也似乎她早已看透,沒覺得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


    她臉上的雲淡風輕讓溫鳴剛才對她的錯覺很快就煙消雲散了,小米是不會有這種表情的。雖然兩人長得很像。


    慧開輕輕地開口說話:“施主也不需要難過,生生世世,輪迴這東西,誰有能準確地判斷呢。”


    聽著他的話,這下溫鳴那唯一一點殘存在內心深處的希望都破碎了。因為她說話的聲音和小米完全不像。小米的聲音是清脆響亮的。而慧開的明顯音色不同,還慢吞吞的,這樣的語速顯然不是小米。


    溫鳴相信小米不是溫嘯,還有改變說話嗓音的能力。她艾小米….唉,不可能用這種語氣說話。


    溫鳴臉上越來越失望的表情,被慧開捕捉到了,她緩緩地問:“施主說的家人,是妹妹嗎?”


    溫鳴閉了閉眼:“不是,是我太太。”


    慧開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吃驚。溫鳴在心裏暗暗歎息清涼寺果然是修行聖地,一個修行者都能有這麽平靜的心境。


    雖然工具和條件都簡陋,可慧開還是把茶泡出了功夫茶的摸樣。看著她嫻熟地擺弄著茶具的樣子,溫鳴忽然覺得麵前這個女子,其實應該也很有故事。


    也許是她和小米相像的緣故,也或者是她是寺廟裏修行的人,他在她麵前居然完全卸下了防備。


    慧開也不多說話,溫鳴奇怪地在慧開麵前有些放鬆,放鬆得什麽都不想說。進到迎秋院的人,就看到一個尼姑,陪著一個男子,坐在石桌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茶。兩人也不多說話,可卻是有著一種奇怪的默契。似乎就算不交談,他們也不尷尬。


    溫鳴在迎秋院裏坐了幾乎一下午。也許他的心裏負重跑太久了,所以平常的生活才會那麽讓自己覺得沉重和壓抑吧。所以,在清涼寺這個清修之地,身旁坐著一個和小米酷似的人,就算是修行者那也不是問題,他也能在這樣安靜的喝茶中,讓自己的心境平靜很多。


    這種安靜平和的氛圍,讓溫鳴都有些不想走了。可是顯然辦不到,他謝過慧開,慢慢地離開了院子。


    慧開緩緩收迴自己一直合十的雙手。眸光深沉地看著溫鳴離去的背影,口中默默念了一遍阿彌陀佛。


    高爾柏看著麵前悶悶喝酒的溫鳴,無奈之至。他陪著溫鳴喝了那麽久,電話接了不少,可沒一個是自己老婆打的。他心裏也失落得很。雖然結婚了,可他真像是個沒家的人似的。


    男人真是個奇怪的生物。自家老婆追得緊了,覺得是煩不勝煩,要是被放任不管了,又有種沒著沒落的感覺。看來,男人這個風箏要放好,還要放得大家都舒心還真是個技術活。


    其實高爾柏感覺自己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他覺得自己已經再三把線頭放到了金梓楠的手中,可她卻根本不當迴事兒。


    想起當初她那麽熱切地追求自己的樣子,去哪兒都跟著,電話隨時連線……


    那樣的日子是不會再迴來了。在自己狠狠地傷害了她之後,裂紋怎麽彌補都會留下痕跡了。


    他歎了口氣,明知道擁有的時候要珍惜,可人往往會失去了才意識到難過。他上前去拉溫鳴:“溫二,走吧,我送你迴家,別再喝了!再喝小米也不會迴來,而且小心你喝出個胃穿孔來!”


    溫鳴嘟噥著:“我不迴去!迴去到處都是她娘倆的影子,我不去!”


    醉了酒的溫鳴,完全沒了人前那毫無瑕疵的摸樣,反而是任性妄為,根本不理會高爾柏,一副非要那樣,否則就鬧騰的樣子。


    送他去酒店還得去守著他,高爾柏無奈之至,他總不能放著老婆孩子不迴家去陪這家夥吧。他隻好把溫鳴塞到車裏,吩咐司機:“迴家!”


    金梓楠麵無表情地看著司機那五短身材吃力地向前挪動著,溫鳴那高大的身子大半個都倚在了他的身上。另外一小半則是本身已經喝得有些歪歪倒倒的高爾柏,勉強支撐著。看到自家老婆,高爾柏很是欣慰:“小楠,來搭把手。”


    她無語之至。可又不好說什麽,板著臉走了過去,高爾柏趕緊脫開身,趴到一旁劇喘。金梓楠頂上了他的位置。把溫鳴扶到了客房裏。


    溫鳴顯然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嘴裏一直在嘟噥著。不知道說些什麽。把他放倒在床上時,也許是終於從搖晃中平穩下來,有了些安全感,溫鳴清清楚楚地叫了一聲:“小-米,口-渴。”


    金梓楠一楞,司機倒是乖巧:“我去倒水。”趕緊走了出去。


    溫鳴顯然是還迷糊著,抓住金梓楠的手:“小-米,別-走-…….”


    金梓楠覺得自己的身子僵直了,不過還好溫鳴嘴裏嘟噥著,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反而是手上的勁道略鬆,唿吸聲也變得更深沉。


    金梓楠輕輕地把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幫助他脫了鞋,掩上了被子。也走出了房間。


    “怎麽樣,溫鳴睡了嗎?”依靠在門口,一隻手撐著牆耍帥的高爾柏出聲問道。金梓楠明顯地有些心神不寧,就高爾柏這樣的說話聲都嚇了她一跳。她甚至雙手緊張地往後縮了縮,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就算是在似醉非醒間,高爾柏的感受力最多也就是略有滯後。他很快察覺到了金梓楠的不對勁:“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孩子又搗蛋了?”


    金梓楠很勉強地笑笑:“沒什麽,晚了,有些累。”


    他的酒意微醺,定定地看著她,心裏充滿了憐惜。她這樣一個從小就在父母寵愛,父親又是身居高位的孩子,在家庭忽然變故,那種從高空跌落的感覺應該是分外的明顯吧。明顯到了她就算這麽稍有風吹草動,都會那麽防備!


    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肩,吩咐跟過來的人:“好好照顧他!”然後攬住她就往樓上走。


    他灼熱的大手在她的後背摩挲著。金梓楠明白那意味著什麽。這個家夥真是非人類。她記得當初自己很迷戀他的時候,他像是清教徒,怎麽樣也不為所動,直到她打算放手了,他又死活粘上了她,一見麵就發情,碰碰她後就像是個種馬。現在他顯然又老毛病犯了。


    可她現在心裏很不舒服,壓根沒這個心思。她本來就是個想什麽做什麽的人,心裏不痛快動作上也跟上了,她毫不猶豫地把他那隻摸摸索索的爪子從身上大力打開了去。


    高爾柏有些訕訕,還好還可以裝醉這條路可以走。他腦袋一歪,把頭斜靠在金梓楠的肩上,使出耍賴伎倆:“老婆,哦,我頭好暈……”


    金梓楠無語地抬頭看了看屋頂。高爾柏人前耍酷裝成熟,老婆麵前從來是騙騙賴賴,雖然她心有不甘,可每次卻都沒轍。就像現在,她隻好親自動手扶住他,把他攙迴了樓上的房間。


    把高爾柏安置好,她進了洗手間。想起剛才溫鳴的樣子,似乎有些感觸,可想了想,卻是咬牙切齒地輕輕罵了聲:“活該!”


    ………………..


    雖然一夜宿醉,但並沒有影響到溫鳴第二天一早按照自己的生物鍾,準時醒來。他發現早有傭人給自己房間裏準備好了洗漱用品,等收拾妥當走出去後,廚房裏還準備好了早餐。


    他頓了頓腳步,還是一個人去吃了。估計是高爾柏交代過,早餐的風格是他喜歡的。中式的,稀粥包子加牛奶,簡單卻吃了很養胃。


    他獨自一人,倒有些在自己家的感覺。高爾柏向來貪睡,估計金梓楠難免也受了些影響。兩人顯然都還沒起床。不過想想他和高爾柏的交情,就算沒主人,也不妨礙。


    等金梓楠起床下樓時,正好聽到了前院汽車發動的聲音。傭人很恭敬地向她通報,說客人剛剛走。金梓楠哦了一聲,似乎也不在意。


    其實她還是有些小遺憾的。如果一大早能看看溫鳴宿醉後的嘴臉,其實也蠻好的。她本來還打算調侃他兩句來著,結果家夥倒是跑了……


    孩子學校放假,早被爺爺奶奶接了去一解相思之苦去了。她也沒有帶孩子的壓力。她收拾了一番,全身運動裝扮交代傭人:“我出去一趟,高總起床的話,和他說一聲。”


    孩子出生以後,她一直這麽叫高爾柏。聽著親切,其實隻有她清楚自己其實這麽叫,是為了疏遠,而不是聽到此稱唿的人以為的夫妻間的親昵愛稱。


    高爾柏是最後一個下樓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傭人捎來了女當家的話,說她出去了。信息量太單薄。高爾柏不死心地抓住傭人問了問細節,聽說金梓楠是穿了運動裝出去,知道她估計是去健身房鍛煉去了,算是放下心來。


    現在的金梓楠,雖然和他結婚了,可生活還是過得很“獨”,有時候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她想做什麽……


    不過這次,金梓楠的確是出現在了省城裏的一家鼎鼎有名的健身會所裏。會所的名字叫得很響亮:勁霸健身會所。


    會所占地麵積不小,至少有幾千平米。壞境舒適,健身教練也很專業。金梓楠熱了熱身,走進了高溫瑜伽房。


    無獨有偶,有一雙眼睛看到了她,而這眼睛的主人,正是幾年前推波助瀾,讓小米負氣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的喬巧。


    喬巧和金梓楠屬於同一個大院一起長大的,過去都是舊相識,因為年齡相仿,更是經常一起玩耍的玩伴。隻是金梓楠的父親出了事後,和她們也就疏遠了,兩人間慢慢地就失去了聯係。


    何況,自從艾小米失蹤以後,溫家兩兄弟雖然沒對喬巧說什麽,可這比說什麽還糟糕,溫家老大顯然是很後悔和她的合作,而且顯然他的行事方式比弟弟要狠得多。


    喬巧的父母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裏受得了這樣顏麵掃地的打擊,差點和她斷絕父女關係。後來她苦苦哀求,她父母想到她當初訂婚又慘遭退婚,也能理解點女兒這麽自暴自棄的心情。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著也於心不忍,於是斷絕關係這事就作罷了,可國內她是沒臉呆了,她父母隻好匆匆把她送出了國。


    喬巧在國外呆了幾年,也許是年紀也長了些,居然還是想念國內的生活,骨子裏還是想迴到自己生長的地方。想著風頭也避了一陣子了,也好多年了,於是以縱橫國際傳媒的總經理身份,迴了國。剛迴來也就兩三個月。至於那些老朋友,這麽久了好多失去了聯係,再者說了,她也沒臉去聯係大家,於是就這麽感覺像是隱姓埋名一般活著。還好她的公司也有人支撐著,所以也用不著她拋頭露麵,她在平常也小心,所以還鮮有人知道她迴國了。


    這次她也是上健身房鍛煉來著,哪想到居然遇到了金梓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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