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溫鳴,兩人終於有了主心骨一般,迎了上去。


    他們再度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溫鳴,他似乎也有些無措,甚至有些慌亂。要知道,他交代事情從來都是擲地有聲,任務明確,可今天,他先請張阿姨找幾件衣服上去給小米,然後又否決了。


    決定讓錢秘書去采買,說了衣服尺寸,各種各樣衣服家居服拖鞋什麽的都要。錢秘書才應下了,溫鳴有折迴來,似乎才發現錢秘書采買也不妥,那是他的工作秘書,他還有個生活秘書小孫,應該吩咐她去辦才是。


    毫無陣法地亂了半天,終於把這件張阿姨和錢秘書看來不是多大的事兒給交代了下去。那陣勢擺得就像是件多重要多大的事情似的。


    錢秘書垂著頭,心裏暗暗想到,一貫行事精明果斷的溫鳴,居然也有一腦袋漿糊的時候,果然是英雄難過那啥關啊……


    他當然不敢說出來自己的想法,隻是趕緊告辭,去聯係小孫置辦溫市長交代的這件“重要”的事情去了。


    直到這個時候,溫鳴都似乎沒意識到,自己還是一身濕衣。張阿姨忍無可忍硬著頭皮提醒他,他才發現,哦了一聲,走向客房去衝淋,嘴裏還不忘交代張阿姨準備好大毛巾送到房間裏去。


    張阿姨搖著頭,這樣的溫鳴是前所未有過的,她心裏暗暗擔心起來,看來這次喬巧是遇上勁敵了。


    小米躺在舒適的**浴缸裏,再度睡了過去。她現在的狀態就如同一個站在n個方向的岔路口上糾結後,選中了一條,就義無反顧地走了下去。那種腦海裏的鬥爭還有各種愛恨情仇,現在似乎都集中成了一個點,她心裏清楚,她今後的行事就將把這個目標作為宗旨。


    當她想清楚這點後,她用心中的一口氣挺下來的這麽多天,一下子沒了支柱,累計的疲憊馬上侵襲了她,而她也完全放鬆了下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路和事才有力氣走,才有動力去做……


    溫鳴把自己收拾好進到這個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她又再度睡過去了的樣子。


    有了上次被驚嚇經驗,他這次沒那麽一驚一乍的,他的心裏充滿了憐惜,拿起張阿姨準備好的大毛巾,把她裹著抱出了浴室。


    她蜷縮在厚厚的白毛巾裏,一動不動,睡得很沉。一張小臉幹幹淨淨的,清瘦了很多。隻是披散的頭發已經濕透,到了冷空氣下,有些涼,這讓她有些不舒服。她輕輕地皺了皺眉。


    溫鳴把她放在床上,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腿上,他趕緊拿起另一塊毛巾,幫她擦拭著頭發上的水,輕手輕腳地就擔心吵醒她。頭發半幹後才用吹風機最小的那一檔來幫她吹幹,那個聲音小些,他動作小心翼翼,就如同躺在那裏的就是個瓷娃娃。


    張阿姨沒有看到這幕,否則她真會為喬巧歎息,歎息她簡直就是沒戲了。要知道有自己發型師的溫鳴,從來沒自己吹過頭,她和溫鳴一個屋簷下這麽多年,還真沒看到過如此的溫鳴。


    小米的頭發還是像多年一樣,直發,柔順得似乎可以馬上去拍洗發水廣告,那綢緞一般的閃亮,還有那絲滑的觸感,都是溫鳴曾經的最愛。他的手穿插在她的發間,吹風機微微地吹著,頭發從他的指尖絲般地滑落,曾經的那些親密迴憶,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他承認,過去的他的確是有不少的女性朋友,他對待那些順眼的,態度從來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不承諾四不政策。他的腦袋裏明鏡似的,那些貼著過來的,不過是看重了他背後的權勢,或者是他的….皮相。後麵這條雖然他表麵上抵死不承認,可內心卻是清楚的。


    所以,他花名在外。他本來行事就張狂,這樣的他,他也沒想隱瞞誰。一直到他遇上了艾小米。


    那個河邊清唱“紅河穀”的她,陽光傾瀉在她的身上,她聲音清亮,眼睛亮亮地看向他,那水波流轉的雙眼似乎會說話,他有種錯覺,她唱的那“想一想你走後我的痛苦,想一想留給我的悲傷”,說的就是自己!


    瞬間就讓他的胸口裏充滿了一種酸澀的情緒,那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愫讓他困擾。為此,他還曾經仔細想過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過去的他想不明白,現在的他腦袋裏已經一片清明。


    其實,他對小米是毫無疑問地一見鍾情。看到她後,他不是僅僅迷戀她的樣子,他的腦中還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她就是他曾經的…..港灣,用這個詞似乎太文學化,可溫鳴確實是這種想法,她給的歸屬感是他從來沒有在別的女人身上感受過的。似乎隻要她在那裏,他就心安。


    那時候,他真的太年輕,為了讓她留在身邊,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想想那次野花溝的野營,她和他走錯了路,天知道他居然也會在那個地方迷路!要知道高爾柏評價他對野花溝的熟悉程度時,曾經說過,野花溝的老鼠,估計都認識溫鳴,因為他喜歡經常去那兒,每年去三四次算是少的了。顯然,迷路這事他是故意的。故意帶著她繞來繞去,直到她最後無力再走……


    溫鳴不是沒有男女經驗的毛頭小夥,可是那一瞬間,那種直達內心的酥麻和甜蜜…….


    對,是甜蜜,沒錯,他沒用錯詞。那種感受他從來沒有過。


    隻是,那時候的他,太過於隨心所欲,從來沒好好想過小米的感受。


    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小米是和他確立了戀愛關係。那時候,她正值畢業期,在他所呆的那個電視台實習。他們也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日子。


    私生活一直很混亂的溫鳴,在那段時期裏,居然收心收性,就一直隻有艾小米一個女人。這在當時,他的死黨李偉和高爾柏看來,無外乎可以和人類幾大奇觀相比。想想,花名在外的溫公子,居然從良了?!光聽聽想法都是奇跡,何況他還真正實施了。


    那時候,他身邊的鶯鶯燕燕消失無蹤,就留下了她一個。雖然他對她還是那樣隨心所欲,從來沒有有意識地去順著她,哄著她。可在他看來,他已經是對她很好了。


    直到他出國。


    他是負氣而走的,當看到寧木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世界都變得黑暗了。他當時胸口裏憋著一口氣的。或者直接可以說滿腔都是恨。他當時以為自己明白了一切。他以為她根本就不愛他,他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在他威逼下她無力反抗的結果。否則為什麽兩人相處的時候,她從來不會示好?都是要他主動出擊?他有時候想如果她嬌滴滴地向他撒撒嬌,那他一定會就坡下驢,順勢就寵著她!


    可是她總是笨笨的,每次見到他眼中都會有怯生生的神色,像隻驚悸的小鳥,讓他忍不住想欺負她。照他的說法,是可愛得想欺負一下!


    他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留給她的記憶,恐怕不是甜蜜,而是很不正常的驚惶情緒吧,因為不知道他究竟下一步又要出什麽招欺負她。


    他理解那是愛,她一定不能體會。


    他出國後。新環境已經讓他陌生不已了,而最為失落的是,他終於體會到沒有她的日子,他居然會了無生趣。


    他當時咬緊了牙關,他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他開始找女朋友,各種不同的國家的,他都試過。過了一段糜爛的日子。到最後,他發現,自己有時候居然會為一個女人的微笑和她相似,就千方百計地去和這位女人搭訕。這些女人中有不乏姿色甚至各方麵條件都比她艾小米好的。


    可是,這些人都沒法填滿他心頭上的那個空洞。真是應了一句話,越愛越寂寞。


    他明白,自己中毒了,中了她的毒,隻有她有解藥。


    他匆匆趕迴國內,第一時間就去找她。可看到的那一幕,簡直讓他五內俱焚。寧木之很有愛地和她一起散步!更刺激的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顯然是已經懷孕。


    溫鳴逃跑一般地再度迴到了國外。他終於點頭同意了母親,和喬巧的婚事。


    喬巧是典型的鄰家女孩,他知道她從小就喜歡他,兩家家庭背景相當,也早就有結親的意思。


    然後,他學成迴國了,聽說她還沒結婚,他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她在的那個城市,進了她工作的單位。


    在他的歡迎會上,她暈倒了!看著她那蒼白的臉龐,他的心抽緊了,居然還會刺痛!他逃走了那麽幾年,完全沒什麽用,她就如同一個烙印,早就烙到了他的心裏,他根本就忘不掉,也不想忘掉。


    可是,她和寧木之的種種,卻無時無刻地刺激著他,在他想靠近她的時候,跳出來,讓他不得不對她惡語相加,似乎那樣才能維護他那殘缺的自尊心。


    在匯州救災現場報道時,她落入了水中,他驚悚地發現自己在水下找不到她時的那種絕望,絕望得連他都不想活了,當知道她沒事的時候,陽光似乎照耀到了他身體的每個角落,讓他愉快得想高歌。


    結果,她和寧木之再度給了他重重一擊。兩人那親親密密的樣子,讓他唿吸困難。他忽然就不想再繼續了。他沒有勇氣把自己的心捧在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拿來當球踢!


    他同意了母親提出的和喬巧訂婚的要求。並迴到省城和喬巧舉辦了訂婚典禮。


    等他迴來看到的,是她的喜糖。如果新郎是寧木之,他還會壓製住他那躁動的心。既然她和他兩情相悅,那就成全他們吧。結果,她居然找了一個和她從來沒有交集的男人!


    他馬上找人去查了兩人的交往情況。得來的信息顯示,他們認識的時間極短。有了這個就夠了,他根本沒關心那個男人是誰。他隻是想知道,她究竟想幹什麽?


    他還是有不甘心,心存僥幸,也許她隻是為了氣自己,才隨便找了個男人?他也悄悄地去看過她。那個紀蕭還真像是她們家的一員!和她的家人相處融洽,而且,他發現小米似乎也喜歡這樣的生活,她的臉上的笑容多了,嬌俏地衝著那個男人笑!她甚至,甚至還向他撒嬌!


    如果當初她能看著他這樣笑,也這樣嬌俏地罵他,他想她如果想要月亮,他也會想辦法帶她去登月……


    可是,她從來沒有過!那一刻,他無比的頹廢,也許,她從來就沒有愛過他,一切隻是他一廂情願而已。


    他落寞地離開了,從此寄情於工作。


    誰都以為他有靠山才能如此快的速度高升,可誰都沒看到,他為此也付出了辛苦的工作和智慧……


    聽到他老公出事了,他還是那麽沒出息地想去悄悄看看,她怎樣了。結果卻遇上了憤怒得近乎抓狂的劉戀。


    他終於知道了,她為什麽不對他笑,因為她看到他,一定是會想起那過去的種種傷痛,一直想哭吧?怎麽笑得起來?


    他是個男人,本來不應該那麽矯情,可聽到那些,他的心就像被鈍器擊中,疼得不能唿吸。一切他都明白了,是他的錯才讓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必須承擔這些後果。


    雖然文主任並不是他叫去的,可是他還是給文主任打了電話。他清楚作為一個從政的人,做這種事情要讓人評價的話,就是沒有政治頭腦,不知道規避風險。畢竟她現在是處於風口浪尖的爭鬥中的人,稍有不慎,也許他也會被卷進去。


    可是,他義無反顧。


    等文主任諾諾連聲地說是誤會,電視台搞錯了,以後不會再犯,匆匆帶人走後,他也滿身疲憊地迴到家後,也許身體的疲累還好解決,現在他心頭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堵得他難以唿吸。


    不過還好,他暗暗慶幸,一切都不算晚。他用不著花多長的時間來做決斷,他果斷地聯係上喬巧,要求解除婚約。


    他以市長的名義,從電視台保下她住房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父母那裏。喬巧也向母親哭訴了他要求解除婚約的事。母親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他的麵前。


    現在他發現,他再度犯了一個錯。


    被他激怒的母親,沒有得到安撫,居然把氣撒到了小米的頭上。結果,意外讓艾母腦溢血身亡。


    他對她的罪,又加重了一條。


    一貫高高在上,從來沒有過求人經曆的他,去求她。結果,她說讓他滾。


    他滾了,無比的傷心和不知所措。他已經束手無策,不知道要怎樣才可以彌補她。雖然他還愛著她,可這時候,他已經沒臉談愛。


    在他已經幾近絕望的時候,她居然跑來和他說她迴來了,他還要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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