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啦?”嚴峻兵原本無聊之極,跟溫暖兩句話一通,他立刻來了興趣。


    溫暖談起她的救命恩人梅姑,並告訴大兵,梅姑因為當年救了她們這些孩子,自己落下了些老毛病。


    嚴峻兵很讚賞這個女人:“這種人,真的很多,也很少。”


    “你說什麽?什麽多啊,少的?”溫暖發現大兵的口誤特別的多。


    嚴峻兵不喜歡d小姐過於感傷的語氣,他總希望帶給她一丁點的歡笑:“隨便你怎麽想。告訴你個事,我前妻出現了。”


    “啊?你們會不會複合?”溫暖關心地小心翼翼開口。


    “複合?人家都結婚了。現任老公還不錯,跟我一樣,都是好人。”嚴峻兵自吹自擂。


    溫暖很喜歡、很願意與大兵通話,他能讓自己輕鬆,沒有心機地聊。她走到窗邊:“我覺得,我還跟你挺談得來的。從前,我以為當兵的,都是那種很?”


    “粗魯?”嚴峻兵搶話道。


    溫暖“咯咯”直笑不語。


    嚴峻兵早感覺他跟d小姐很談得來,他試探著打聽道:“你一般和朋友,都??做些什麽?吃飯?喝茶?上網?”


    “我沒幾個朋友。沒有刻意做什麽。”溫暖據實以報。


    “我們算是朋友啦。要麽改天,我請你喝茶?”嚴峻兵話剛落音,自己便吞了口唾沫。哦,都說了些什麽!但他期待見麵。他對d小姐好奇。他寬慰自己,d小姐肯定比亞平像個女人,見過d小姐,迴頭氣氣亞平去。


    見麵?溫暖柳眉局蹙。


    嚴峻兵不敢催促,但他想問d小姐,什麽時候可以與他見麵?朋友間見個麵,是很平常的事嘛。喝喝茶,聊聊天,也沒什麽大不了。怎麽自己如此在意這句很普通的話--“見麵”呢?


    溫暖沉默良久,道出了內心最深處的感觸:“大兵,你是我最敢說,最願意交談的兩個朋友之一。其實,不見麵,與見麵,也沒什麽區別。但,我擔心,一旦見過麵,我很多話,會斟酌以後再說。而且,江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哪天又遇上,我會?”


    嚴峻兵泄氣,輕嘖:“好,我知道了。我也是隨口說說的,你這麽當真,做什麽?你想想,我一個大男人,去見你一個小女人,多麻煩啦。”


    溫暖“咯咯”而笑,啐道:“大兵,你現在越來越厲害,不但會說語病的話,還會用語病,來繞我進彎子。弄得我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嚴峻兵暗暗歎氣,他說想見d小姐時,倒真的是隨意,但確信見不到時,突然感覺好想見她。自己居然還要為自己的謊言,再說一堆謊話,他嚴峻兵堂堂正正,怎麽變得這麽虛偽!


    他左思右想,結束通話後,在院子裏踱著步。


    “峻兵啊,是不是單位的事很煩啊?這麽晚也沒睡?”嚴母披了件外套,走到小院中。


    “媽,你去睡吧。我在想點事。”嚴峻兵衝母親擺擺手,繼續踱著步子。


    嚴母認真地打量兒子,這情景,她見過。上一迴,是多年前了。兒子跟她說,要帶個女孩子迴來,那個女孩子就是關關雲。後來,兒子沒多久就把關關雲帶迴來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兒子??開竅了?


    她喜上眉梢,想象著兒子拉著亞平的手,走到她跟前,讓亞平跟她敬婆婆茶的情景,樂得縮頭縮腦。


    關風澤在入睡前,便接到了奶奶播報的關於父親的好消息。


    “你是說,他,你爸,遇到第二春了?”關關雲與兒子一同辦公完畢,在叩開兒子房門,送杯牛奶時,聽到了兒子與嚴母的電話。


    關風澤將通完話的手機,塞進睡袍的口袋:“爹地有第二春,我不反對,我讚成,因為我看見媽咪的第二春,過得很幸福。”


    關關雲琢磨著點頭:“嚴峻兵為人不錯,就是脾氣太差,牛氣衝天,臭死人。”


    關風澤把母親對父親的評價,在幾天後,與溫暖晚餐時,告訴了她。


    “天,你媽咪好逗哦。”


    關風澤絞盡心思,想讓溫暖開心。他細細地端詳溫暖的臉,她臉上的疲憊,落進他眼底:“暖,你這幾天是不是加班到很晚?”


    溫暖搖搖頭,是睡眠不大好,她不想讓關風澤擔心。心情,她真的沒法調解得更好,因心情而影響的睡眠,也就隻能如此了。


    她給關風澤續了點茶:“風澤,你腿不好,不要老讓漢斯開車送你出來。有空時,多休息。”


    關風澤坐不住,李峰訂婚,溫暖肯定鬱悶。李峰告訴自己,他不會放開溫暖的手,自己便更為溫暖擔心。


    等溫暖走過,本因隨著時間淡忘。若李峰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溫暖?這種猜測,從形成起,他便坐立不安。


    “暖,我有個朋友經營一家?”他努力思考,腦海中篩選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的客戶,為溫暖挑選家,經營範疇與“恆通”有些相似的企業,繼續道:“做工具的的朋友,托我找個還好的秘書。你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溫暖搖搖頭,若離開這行,她倒是不想再做工具了。從事這個行業,隻為李峰;在這個行業中,以她的努力,她也僅是勉強應付。如果上蒼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希望能從事廣告策劃。因為,這些年,她偷偷學了不少,但誰會請一個自學的人呢?


    關風澤見溫暖不語,趕緊道:“我朋友也不急的。哦,對了,暖,雖然你現在不好做劇烈運動,但是,你要多出來走走?”


    “我過段時間公休,我會去醫院。”溫暖摸向自己的小腹,她暗示關風澤,她墮胎的日子迫在眉睫。


    醫院?遠在省城的李高官,家裏最近談論最多的,就是醫院裏的事。


    “恩敏,你讓我幫你找好一點的醫生。你到底找給誰啊?”李母王霞將手中的報紙折了,擱在茶幾上。


    李恩敏查詢著電話的黃頁,挨個撥打,那些電話薄上有名的治療燙傷、記憶性疤痕的醫生:“媽,您忘記了。我在五年級時,不是有過一次和同學一塊去露營,然後,我們遇到了什麽麻煩,我也記不清了。有個阿姨幫了忙?”


    “我知道恩敏說的是誰。”李副shen長將手中的茶杯,擱到茶幾上,繼續道:“那次是恩敏她們一群小孩子露營走失,一個阿姨帶著她們走迴來的。”


    王霞被丈夫這麽一提醒,倒是記起了那個“梅姨”。她琢磨著道:“我們恩敏真的是福大命大,去那麽山裏麵露營,居然也能遇上好心的人,還幫著領你們迴來。不過,那個人臉上的疤,還真嚇人。”


    李副shen長瞪了老婆一眼:“有疤怎麽啦?當時恩敏若沒好心人從醫院的那場大火中,抱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不就和那個人的孩子一樣嗎?夭折了。”


    “媽,你們說誰啊?”李恩敏聽得一頭霧水,將話機放迴機座上。


    王霞衝丈夫遞了個眼色,都過去那麽久的事了,她不想再提。


    她站起身:“我去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好吃的,讓阿姨晚上給你們做。”


    李恩敏也跟著起身,梅姨給自己的病曆,她得拿去醫院請教那些醫生。與梅姨那次無意中的相識,她就喜歡上了梅姨。她學會寫的第一封信,便是寫給梅姨的。隻是,那次一別,她便再也沒見過梅姨。


    梅姨的地址,一變再變,現在的通信地址,是江明市。但,她給梅姨的信,是寄到郵局,因為梅姨告訴她,她丈夫工作不太穩定,地點老是變化,還是到郵局取信,安全。


    梅姨結婚,是十多年前的事。她記得,那時梅姨還給她寄來過小玩意。


    眼見醫院就在不遠處,她加大了油門。


    真的是她!


    李峰對比照片,兩張照片中的女孩,一模一樣。一張是她妹妹,在家時,拍的。另一張,是報紙上登載的女孩幼時照片。


    但李峰有一點感到奇怪,也就是兩張照片上的女孩--也就是妹妹,年紀相差無幾。這就是說,從妹妹走失,到妹妹被領養,間隔時間很短。當時,李一家四處尋找,還問親戚家籌來錢,登報刊登尋人啟事?


    不,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妹妹找到了。


    李峰欣喜若狂地,撥打剛才聯係過的電話。


    關風澤如期地接聽了:“我知道你會撥來。是不是你妹妹?”


    “是。是我們李麗?”李峰話說到一半,頓住了,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我剛才是跟一位小姐聯係的,您是?怎麽稱唿?我想見見我妹妹,也想帶我父母去見見她?”


    關風澤理解家人重逢的迫切心情,可何時相見,得征求禎昔的同意。他問道:“聽先生您怎麽說,應該當時也努力尋找過您妹妹。為何我們隻是在孤兒院領養?據孤兒院的阿姨說,小孩並沒有吃什麽苦,是自己站在孤兒院門口的。”


    李峰劍眉倒豎,他曾經聽父母爭吵時,設想過妹妹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完全不同。他語結。


    關風澤不再逼問,他感到李峰和他一樣,都對此疑惑。


    他幽幽歎氣:“盡管我不能迴答你,何時讓你們親人團聚。但我可以承諾,在我通知尋親女孩本人後,你們應該可以盡快見麵。確認dna,就知道最後結果了。”


    “但,我想想見見她。我敢肯定,我爸媽,我爺爺,都想見見她。她,過得還好嗎?”


    關風澤抿嘴而笑,金禎昔比誰都過得開心。尋親,也是現在的養父母,為了讓她更開心,連哄帶騙地讓她幹的。還承諾她,若是找到的親生父母,對她不夠疼愛,她可以不相認。


    他輕聲道:“她過得非常好,是養父母的掌上明珠,獨生女。”


    李峰舒心地笑了。


    李峰將裝著妹妹物品的小箱,抱起,轉身向外走。


    “阿峰,你這是發什麽瘋啊?”母親看著他拿著女兒唯一的紀念品,扯著嗓門喊道。


    李峰頓住腳步,他不敢確定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母親--找到妹妹了。在沒有得到妹妹願意見他們之前,還不到告訴母親的時候。


    他胡謅著,拿走了小箱,以最快的速度,轉交到了關風澤手中。


    關風澤端詳著泛黃的老照片,幾乎確認李峰就是禎昔的哥哥。


    他命秘書撥打金禎昔電話,讓她速到辦公室來。


    半小時後,金禎昔推開了“傳奇”總裁室的大門。她張望著:“風澤哥,你叫我來,是不是因為你想我?”


    關風澤衝金禎昔招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你看看這些照片,上麵的,是不是都是你?”


    “她穿得好土哦。不過長得跟我很像。隻是我長得比她可愛一點,風澤哥,你看,是吧?”金禎昔認真地看著照片,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嘴並不饒人。


    關風澤從金禎昔的表情中,知道她和自己有相同想法--找到了血親家人。


    他不動聲色地介紹起李峰--幾乎確定是金禎昔的哥哥:“目前的情況,照片上這個女孩子,是某一家,叫做‘恆通’的工具廠總裁的妹妹。我們跟這家企業,還有聯係。”


    金禎昔留心地聽著,她很想知道,她的血親家是怎麽樣的人。


    關風澤繼續道:“我們跟這家企業,有商業來往。他們的資料,電腦裏有存儲。”


    金禎昔長“哦”一聲,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關風澤已調出“恆通”的地址,讓它留在電腦屏幕上。


    金禎昔認真著屏幕上的地址,笑嗬嗬:“風澤哥,我忽然有些事,先走了。”


    關風澤待金禎昔掩上總裁室的門,急促撥電話:“漢斯,你開車,跟著禎昔。但別打擾她,也沒讓她看見你。”


    有關李峰的一切,溫暖本不該聽說,但關風澤還是願意將有關自家的事,告訴了她。


    他乘車迴到酒店,思索著撥通溫暖電話。


    溫暖已迴到家,她看著手機上,李峰給她的許多未接來顯,猶豫不決。是否他真的找自己有事?還是?算了吧。


    關風澤的電話,便在她放開手機的瞬間,響起。


    電話,她沒有接聽。待她改變主意,重新拿起手機,才發現,是風澤的來電。她毫不遲疑地迴撥了。


    “怎麽?沒拿手機?”關風澤輕柔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我沒拿手機。”溫暖也不知為何會說謊,但她說了謊。


    “是不是不舒服?”關風澤瞪著自己的腿。康複,還需等待。盡管他自我感覺健壯如牛,行動卻仍有不方便,駕車出行,他也隻能望而生歎。


    溫暖淡笑,說謊就必須圓謊,謊言隻能繼續。她輕聲道:“剛才上洗手間。你找我什麽事?”


    關風澤有些遲疑,他很想將有關自己家人的事,告訴她。他當她是自己的一份子,他希望她能體會自己的激動。但話題的另一個主角,是溫暖最怕提、最想念、最希望埋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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