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叨”的敲門聲響起,攀談的女人們頓時因來人捧著的一大束百合,轉移了興趣。


    送花的小弟笑嘻嘻地打聽道:“請問,溫暖小姐是不是在這裏辦公?”


    溫暖瞬間就成了眾人的焦點,這不是她二十八年來收到的第一束花,但在辦公室裏,這卻是第一次。


    她有些遲疑和激動地迎到那送花的小弟跟前。當然,那些好事的女人們也如潮水般的湧了過來。溫暖這才剛從花束上取下送花人留下的卡片,就被龍靈伸手奪了過去,大聲地朗讀起來:“願你有個好心情。漢斯”


    溫暖一臉錯愕,漢斯是誰?


    溫暖衝那送花的小弟笑笑,將懷中的花遞還給欲轉身離開的小弟,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溫暖輕聲解釋道:“小哥,你肯定找錯人了。我不認識這個漢斯?”


    小弟“嗬嗬”一笑:“怎麽可能?地址是對的,您也叫溫暖。那你就收下花吧。”


    溫暖勉強地抱著花,走迴了自己的辦公席,她真的弄不懂是誰跟她開了個這麽昂貴的玩笑。這麽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百合,在她的生活中,隻有一個人可以輕易地出手,那就是李峰。不可能的,他給她送禮物,向來隻在人後,因為她是那種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快下班時,溫暖向王主任提出了調休的請求。王主任依然很爽快地同意了:“去吧,快換季了,逛逛街也是正常的。攢了那麽多假,集團給的加班費也有限,還是趁著不忙時,休息比較實在。”


    溫暖這下午哪是去休息,明天迴去看母親,她得給繼父和母親買些東西吧。她來到超市,看了眼懸掛在高空的酒類吊牌,歎了口氣,繼父是個好人,可貪杯,心情不好時,基本都是喝個爛醉。她走過擺放著酒的貨架,腳步都沒有停過片刻。離開超市,她已滿載而歸。


    次日一早,她就趕到長途汽車站,坐上了首班開往梅縣的汽車。冬季的早晨,天亮得特別晚,她一路都透過茶色的玻璃窗,望向窗外那飛馳而過的朦朧景致。漸漸地,她早上急切出發的心情,也隨著或許是旅途的疲勞,或許是始終沒有太陽的天色,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下了班車,她擠開同往技工學校的公交車。一番辛苦後,折騰了近兩個小時的她,終於來到了技工學校的大門邊。


    守門的繼父溫昌盛看著走到跟前的溫暖,忙站起身,有些疲倦的臉上露出笑意:“先進來吧,你媽在家呢。”


    溫暖跟著繼父走進狹小的門衛值班室,將手中拎著的幾十隻蛋和給父母每人一件毛衣,輕輕地擱到小桌上:“爸,你們晚上給學生做宵夜,我帶了些蛋來。”


    溫昌盛悶悶地吐了口氣,尖瘦的臉上有種無奈之色:“哎,幫學生煮碗方便麵,才三塊錢,成本就花掉了兩塊。對了,我說過幾遍了,你也大了,要自己賺點錢,家裏沒什麽錢給你們準備結婚。以後迴來要買東西,就給你媽買點,她太節約了。”


    溫暖將繼父遞來的茶缸擱到一旁,轉身拿起抹布,幫繼父收拾起那散了些煙灰的小桌來。


    “鈴--”的下課鈴聲響起。溫昌盛交代了聲:“你幫我在這裏守一下,我去看看你媽搞什麽。”


    溫暖側頭看著繼父有些佝僂的背影,聽著他嘴裏的碎碎念,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繼父的情景。那時繼父比現在強壯些,還有份正式的工作,在什麽企業,她不記得了,隻知道那單位好像是家國營企業。繼父當時對溫暖,和他親生的兩個孩子說了句:“有我吃的,就有你們吃的。”


    “小暖,你怎麽迴來了?”短發、五十多歲的溫母小跑著奔到警衛室,手裏還拿著個飯盒。


    溫暖連忙迎到母親跟前,伸手接過那飯盒:“媽,什麽好菜?我?”揭開飯盒的瞬間,她後麵的話,就隱沒了。一點青菜,幾塊肉,一缸飯。


    她將飯盒輕輕地擱到小桌上,就見繼父跟在後麵,走了進來。她揚聲道:“爸,時間還早,我去菜市買點菜。等會我和媽弄好菜,給你送點過來。”


    溫昌盛笑嗬嗬地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二十元,塞到溫母手裏:“我有這些,很夠了。溫暖不是喜歡吃那死胖子的燒肉嗎?你去買點來。”


    溫暖與母親走出值班室,身後響起繼父的喊聲:“記住,那胖子喜歡短斤少兩。他媽,你眼睛利落點!”


    溫暖跟著母親在菜市裏兜了一圈,母親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卻始終一樣沒買,溫暖幾次想買些熟食,都被母親拖走了。


    溫暖有些心酸,跟著母親走出菜市,向一條小弄堂走去。繼父每天都因為母親要為學生煮些雞蛋青菜方便麵,而簡單地對付自己的每一餐。今天繼父的飯菜,跟她每次來時都差不多的簡單,她很想給他們買些好吃的?


    “萵苣筍,給我兩斤。”母親在這條附近農民自發形成的弄堂小市場裏,開始了她今天的采購。


    溫暖這才明白母親之所以在大市場裏轉悠,就是為了弄清楚那些菜的大概菜價,這樣可以在這裏買到同樣的菜,卻遠遠低過那邊的菜價。


    溫母沒有讓女兒付錢,她也舍不得花女兒的錢,但對於女兒喜歡吃的菜,她卻付賬付得毫不遲疑。與女兒迴去的路上,她念叨著:“一個月迴來一趟就行了。班車票也很貴的,聽說換空調車了,票又漲了吧?”


    聽著母親的話,溫暖更感覺自己跟李峰的分手是對的。繼父當年很窮,卻義無反顧地挑起了這個組合家庭的生活重擔,而李峰從未問過她為何父母從城市搬到了縣城。她文不對題地跟母親說了句:“媽,我錯了。”


    溫母錯愕地看了女兒一眼,怪隻怪自己和老公沒本事,拖累孩子了。她沒有跟女兒談太多的家庭瑣事,反而跟女兒說起那些學校裏孩子們的趣事。女兒難得迴來一趟,不想讓她為自己二老擔心。


    溫暖聽得出母親幾次在自己問起家裏的一些日常生活時,岔開了話題。她沒有再追問下去,她不忍辜負母親的一番好意?


    溫暖幫著母親弄了午飯的菜,又從碗櫃裏拿了個飯盒,將燒肉和一些青菜,裝了進去:“媽您先吃,我給爸送去。”


    溫母看了眼屋外,中午這時間來煮東西的學生也不多。算了,女兒難得迴來一趟,少賺幾塊錢也未嚐不可。若早知道女兒今天迴來,她也不會一大早的趕著給老伴弄了飯。畢竟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餐小團圓飯啊。


    可兩母女走到門衛值班室門邊時,就聽見裏麵傳來溫昌盛的吼聲:“你們三兄妹結婚,我和你媽就準備了這麽多錢,你第一個結婚,隻代表你可以先用你那份錢,並不是說你就可以挪用我們留給你弟弟妹妹結婚的錢?”


    溫暖暗暗歎氣,她與母親先前的談話中,也聽說大哥要結婚了。其實大哥早該結婚了,前一任女友就是因為大哥始終沒能買個房子,而耗了幾年,最終還是散了。這次是大哥入贅女家,但男方總需要有些表示。


    她跟在母親身後,走進了值班室。她待父母說了會話後,看父親也吃得差不多,這才開了口:“爸,女孩子結婚是嫁出去,用不了很多錢。我手上還有點,您們把給我那份,加上我手上攢的那些,一起給大哥吧。”


    溫昌盛將飯盒往桌上一擱,一臉不高興:“你一個女孩子不懂的,你媽定是在你跟前亂講一通。我不是給你哥留了八千塊嗎?你的,還隻有六千呢。你不要管了。家裏的事,我做主。”


    溫暖知道父母不容易,她正琢磨著如何規勸父母。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大哥如此寒酸的結婚,她做不到。大哥當年為了讓低他兩屆的自己,放棄了大學,隻念了個大專,而這幾年他存的錢,又因小弟去年勞務輸出而花去了大部分?


    “鈴--”的手機鈴聲在她兜裏響起,風澤的?天,她居然忘了昨天答應跟他吃中飯的!


    關風澤悠閑地開著車,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二次如此主動地去陪妞。他笑道:“猜猜我今天中午打算帶你去吃什麽好吃的?”


    溫暖接聽著電話,推門走出了值班室,輕聲道:“風澤,不好意思,我迴梅縣看父母了。要麽我下午迴來,約你吃晚飯,怎麽樣?”


    關風澤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內擠一些,還能勉強辦到,但要遠在美國,因為時差,隻能在中國的晚間和關風澤一同工作的母親一道陪著擠時間,就不可能了。


    關風澤在十字路口將車掉了給頭,向“傳奇”方向駛迴,懶懶地開口道:“這樣吧,我下午出去辦事,就在班車站附近。你到市裏給我電話。”


    溫暖結束這通電話後,她的父母就盤問那電話裏傳出的不清晰男生是何許人也,並且還交代她遇到合適的人不要錯過,以免誤了自己,最後還早早地打發她離開了梅縣,希望能讓女兒趕上今天晚一些時候的約會。


    至於溫暖留下的兩百元錢,溫昌盛也收了,他交代妻子將那錢存進銀行,將來女兒結婚時,將女兒這些年陸陸續續給的錢,一並給她辦事用。


    關風澤沒有和溫暖吃晚飯,他將溫暖載迴了她的住所,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害你在車站等我那麽久。”


    溫暖打開車門,她知道關風澤很忙,自己等他就是為了請他吃餐飯。沒想到,反而成了他送自己迴家。她鑽出汽車,站在車邊:“是我不好意思。要麽改天吧。”


    關風澤向溫暖揮揮手,眨了眨眼:“那就明天好了。”


    溫暖第一次感到她成了每一天都有約會的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年紀比自己輕很多的小男人。


    溫暖對關風澤提出的“約會”並沒有多少的期盼,朋友間的聚聚而已。隻是她第二日剛走進辦公室,就看見自己辦公桌上多了一大束向日葵。


    她疾步走了過去,人還到桌邊,同事們的打趣聲早已響起:“溫暖,昨天你跟誰約會了?這送花的人,會傷心的哦。”


    溫暖掃了眼同事們那捶胸頓足的表演,拿起花束裏塞著的卡片,風澤的?她瞪了一眼那手舞足蹈感慨著向她走來的龍靈,從包裏摸出手機。


    關風澤隨手抓起“嗡嗡”直響的電話,琢磨著文件上所提到的公務:“您好,關風澤。”


    溫暖使勁地推開龍靈湊到手機背麵的腦袋,輕聲道:“風澤,謝謝你送來的向日葵,很漂亮。”


    關風澤輕“哦”一聲:“每天我都會給你送不同的花。對了,前天的百合,喜歡嗎?”


    溫暖側頭看了眼那早插到瓶子裏的百合,問道:“你英文名字叫漢斯啊,害我還誤以為花店送錯花了。”


    關風澤暗罵漢斯是顆白菜,居然會將他漢斯的名字留在了卡片上!他堅決不為這束花買單,待會要修理他一頓。他直起身,笑著調侃道:“那漢斯不是個好人,你千萬不要理他。至於那束百合,你直接把它扔了吧。”


    溫暖被關風澤這麽一說,弄得雲裏霧裏,始終也沒弄清漢斯是何許人也,但有一點,她是肯定的,那就是關風澤認識漢斯。


    這天午餐的確是溫暖買的單,兩個漢堡、兩杯可樂,僅此而已。但選擇午間用餐的場所,卻是托了關風澤的福,溫暖跟著關風澤借著擦亮的火機,走進電影院,觀賞水幕電影。


    她掃了眼四周那些稀稀疏疏雅座上的情侶,有些不自在,看電影是情侶間的事,她和關風澤來這裏湊熱鬧,好像不大合適。


    關風澤拉拉走得較慢的溫暖的手,催促道:“快點,我們隻能看半場的。還得迴去上班。”


    溫暖輕“哦”一聲,跟著關風澤坐到雅座裏。當她戴上眼鏡,望向那屏幕時,頓感覺真的來錯了地方。不知道那是人頭還是鬼頭,猛然出現在熒幕的正中,隨即配合著陰森的鬼哭狼嚎聲,接著自己坐的那凳子就震動了起來?


    溫暖連吃都顧不上,縮成一團,卻又忍不住從捂著眼睛的指縫裏,偷窺熒屏。


    關風澤做夢都想不到溫暖膽子如此的小,那天聽她繪聲繪色地講鬼故事,還以為她是女中豪傑、膽大包天。今天一見,真是大開眼界!關風澤好心地將手附上溫暖的肩,不想她卻嚇得猛地大喊一聲跳了起來:“啊!”


    關風澤趕忙站起身,衝前麵被打擾而迴頭的觀眾微微行禮,擁著驚悚未定的溫暖,重新坐迴雅座裏。


    餘下的時間,溫暖怎麽也不肯提前離開電影院,她不想錯過這場考驗她心理承受能力的電影。隻是她因為害怕,幾乎鑽進了關風澤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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