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澤庵禪師時,他已經脫了粗布僧人,完全一派主持打扮了。


    “文西師父生前,極為喜好中土大明的文化,小僧本以為他若能見到居士,一定會非常高興。


    卻沒想到上次出海一別,竟然是最後一麵……”


    “節哀!”對於人生盡頭,暮年末路,以及生離死別,夏子桀見的太多,已經沒有什麽感覺。


    但沒想到澤庵這等有修為的高僧,一時也會沉浸入悲傷。


    不過畢竟是有為高僧,想來也當能看破,不會消沉其中。


    “但拜見玄島上人,把我在中土習得的經文三昧抄錄過去,是文西師父生前的遺願,所以江戶之行,還是得去,明日我便同居士上路吧!”


    “額,澤庵禪師你確定不再修養修養?我看你狀態好像也不是特別好的樣子……”


    “無妨,此事宜早不宜晚,想必居士也等不急想見見三大高手的武道修為了吧!”


    這個民族的人就是這樣,有著天生且特殊的一股子認真和執著,用在好的地方往往能成大事,一旦跑偏或太過分,就會帶來麻煩甚至說災難。


    澤庵禪師將一切事務交給師弟,安排妥當後,二人便告別了大安寺,又繼續朝江戶趕路。


    江戶,也即是後世東瀛的東京,即使是在這個年代,江戶依舊是東瀛少數有名的大城,其繁華與重要程度,也和一國之首都無二。


    來之前,夏子桀以為這裏作為都城一般的存在,應該會比一路上看見的那些地方要好很多。


    但夏子桀還是想多了,畢竟曆經了多年的戰亂紛爭,雖然近年隨著各地開始被幕府將軍統一,戰事消停了不少。


    但元氣大傷之後,也沒有那麽容易複原過來。


    即使這裏是江戶,依舊隨處可見沿街乞討的難民和乞丐,破舊低矮,隨時可能坍塌的危房。


    四處都彌漫著一股蕭條衰落的氣息,遠沒有一個都城應該有的繁華盛澤。


    靠近城中之後,境況好了很多,不僅是流民乞丐少了不少,也開始能看見一些比較正常完整的建築。


    甚至不時還能見到一些修建華麗的高樓和府邸,還有人流較多的賭場和酒樓,不過進出的也多是趾高氣昂幕府武士,或是成群勾肩搭背,喝成爛的浪人。


    夏子桀正透過布簾窗,觀察這一路上江戶城的情況,馬車緩行在路間,卻突然停了下來。


    外麵傳來噪雜的吵鬧聲,顯然是車夫和誰爭執了起來。


    “外麵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突然停了下來?”澤庵問道。


    不等聽到車夫的迴答,一股鮮血從外麵飛濺進了車內,夏子桀眼疾手快,轉身靠上車窗,抬起劍柄將澤庵也頂翻在角落,才免得二人被染上血汙。


    澤庵大驚失色,抬頭看向夏子桀時,夏子桀已經化成一道白影,縱出了馬車之外,翻身又躍到了車頂。


    隻見車夫已經沒了頭顱,屍體伏在地上,幾個喝得爛醉的浪人,還將滾過去的人頭,當做球一般來迴踢弄,發出猖狂且難聽的笑聲。


    馬車前,是一玄青色武士服的武士,手持沾血的刀,正用看著死人一般的眼神看著夏子桀。


    正對麵卻是一隊騎士,正擋在馬車的去路之上,都和那武士穿著一樣的玄青色武士服。


    “公子的家衛騎隊出巡,快讓路滾開!”為首的那騎士,正在馬上朝夏子桀用日語吆喝著。


    夏子桀自然聽不懂!當然,對夏子桀來說,也沒必要聽懂。


    反正此情此景,夏子桀大概明白了情況,估計這幫人是認為自己的馬車,攔了他們的去路,就出手砍死了車夫,要夏子桀的馬車讓路。


    “就是你,砍死了我的車夫?那就殺人來償命吧!”夏子桀冷聲道。


    能在江戶都城的街上隨意殺人,對麵來頭絕對不小,但在他夏子桀麵前殺他的車夫,今天就是幕府將軍來了又如何?


    “你是明國人?”馬前那武士雖聽不懂夏子桀在說什麽,但也看出了夏子桀的打扮。


    鏘倉啷啷——


    劍出龍吟!


    那武士隻見得一道流光自眼前閃過,緊接著瞬間就變成了血光,人頭落地,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清響的劍身震顫之音,還在耳邊迴蕩不絕!


    拔劍出鞘前的那一刹那,澤庵已經聽到了對方為首自稱“公子家衛騎隊”,便立即探首出車,出聲阻止夏子桀,可話音還未落,夏子桀已經送殺人者去見了閻王。


    “夏居士,他們可是幕府知玄公子的家衛啊!”


    澤庵禪師見夏子桀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殺了馬車前那武士,已經嚇的臉色蒼白。


    “幕府將軍的兒子又如何,就是他親自來了,無故殺我車夫,若不給個說法,我也叫他血濺當場。


    難道禪師認為車夫的性命,就不值錢了麽?”


    方才還踢弄著人頭的兩個浪人,見夏子朝他們看來,隻是看見那眼神,醉意已經醒了大半。


    “兩個人浪人不知為何,居然感到了死亡的恐懼,立即出手拔劍,口中大罵著“混蛋!”


    他們二人也算殺人無數,劍術在浪人中亦是不差,不知道見過多少次死亡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感到了死亡恐懼?


    有些人就是這樣,往往越是恐懼,越是要虛張聲勢,來掩蓋這種恐懼。


    可他們到死也沒能明白,他們明明先揮劍,為什麽還是死在了夏子桀的劍下。


    “你們是自己動手,還是要我親自送你們一程?”


    頃刻間殺死兩個浪人,夏子桀迴過身,又以裁雲劍指向了前方那隊騎士道。


    “可惡!”


    眾騎紛紛按劍下馬,滿臉都是扭曲的憤怒,他們不懂夏子桀的語言,但劍尖已經直指在了他們麵前,這是不可忍恕的!


    新陰流勢衰,如今幕府的武士,大部分都開始由伊賀派來培訓,故而這些武士無論是內力,還是劍術,都已非庸手。


    他們結隊舉刀殺來,陣型看似散亂,但每一個武士之間相隔的距離都沒有絲毫誤差。


    刀勢之間的聯係也沒有任何破綻,就像是一道密布無隙的緊密刀網,平行而來!


    “夏某聽聞東瀛忍宗之中,伊賀流重個人實力,甲賀流重團隊合作,今日一見,才知是謠言!


    沒想到伊賀流的軍陣訓練亦是不差,可惜在夏某眼裏……依舊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夏子桀正說著,嘴角的笑意卻逐漸消失,縱身躍向了那平行而來,如絕戶網一般的刀勢!


    一點星寒流光,裁雲劍出,似是點在了某個無限小的奇點之上,劍氣瞬間爆炸流亂開來。


    雖是摧枯拉朽,卻隻在瞬間!


    刀斷!人亡!


    街道已變成了一片血紅的修羅場。


    澤庵禪師更是完全失去了意識,腦中一片空白的看著滿地的鮮血,還有殘肢斷骸。


    若是他知道帶夏子桀來東瀛江戶,會是這樣一個可怕的結果,或許夏子桀殺了他,他可能也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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