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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栓子”高淩峰的被捕入獄,對於遠在晉西的老吳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浩劫。


    高淩峰的老嶽丈吳世符因犯包庇罪被判入獄三年,家裏撇下了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婆娘——裴子娟的生身母親“呆子”,還有身懷有孕的女兒梓茹。


    好端端的一家人,硬是被這個倒黴透頂的殺人犯女婿搞得支離破碎,雞犬不寧。


    婚假早已逾期的吳梓茹,接二連三地接到阿市環衛局人事部的催返通知。因家裏突發變故,吳梓茹以種種借口,一拖再拖,終於惹惱了環衛局當家的,人事部不得已給吳梓茹下發了最後通牒——限其三日內返迴阿城上班,否則按違紀脫崗,給予最嚴厲的處罰,即開除公職論處!


    一邊是孤苦伶仃的病母,一邊是步步緊逼的單位指令,吳梓茹這個老實巴交的女孩心急如焚,一時間束手無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撇下神誌不清的呆母不管,經過一個晝夜的思想鬥爭,吳梓茹最後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她要把母親帶至阿城,一邊親手照料她,一邊繼續工作謀生。


    眼看隻剩下最後的兩天時間了,吳梓茹把老宅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帶著母親呆子匆匆踏上了返阿的列車。


    抵阿的列車要到晚上九點才能到達,胖妞熊三妹老早就為吳梓茹母女倆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這胖妞熊三妹自打從環衛處清潔工調崗去了職工食堂,廚房裏的油煙把她熏得更胖了。


    吳梓茹一下火車,差點沒把她給認出來,不到一年的時光,熊三妹兒的變化不小。


    她現在已經胖得有些誇張,走起路來像企鵝一樣,要靠搖動笨拙的身軀才能前行,一搖一晃地,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死妮子!再不能胖了呀!再胖了,恐怕丟到糞堆裏頭都沒人要了咧!”老閨蜜倆一見麵,吳梓茹就忍不住寒磣她幾句。


    “本小姐就這樣,吃嘛嘛香,吃嘛嘛長肉,俺咋控製得住呀?再說了,俺胖現在也沒有你胖呀!你看你,喜糖都還沒吃上嘴,肚子都顛起來了呢!”熊三妹一邊跟梓茹貧嘴,一邊伸出胖乎乎的手臂,輕輕地撫摸著她微微凸起的大肚子,“幾個月了呀?梓茹姐?”胖妞關切地問道。


    “都快五六個月了呢!三妹你別光顧著我,還是把我媽攙扶一把吧,她有病,精神頭兒不利落呢!”梓茹扒開熊三妹兒的手,迴過頭去看了看在自己身後東張西望比比劃劃喃喃自語的呆母一眼。


    其實,胖妞老早就從梓茹嘴裏知道她這個有著坎坷身世的母親,隻不過這麽長時間沒有和梓茹在一起,一見麵就黏上了,竟然把身邊的梓茹娘給忽略了。


    “是啊!你看俺這記性真該死,差點把嬸娘給撂下忘了呢!”熊三妹自斥自地轉過身去,一把拽住梓茹精神恍惚的呆娘,胖妞手勁大,差一點把梓茹瘦小的呆娘給拉了個踉蹌,“阿嬸!路滑,當心點,快過來俺倆一起走,肚子是不是餓了呀?晚飯俺早跟你們熱著呢,一會兒到家了俺給您吃現成的。”熊三妹兒嘴巴就像抹了蜜似的,讓人聽了心裏甜滋滋的。


    直到迴到了環衛公寓,嘻嘻哈哈大大咧


    咧慣了的胖妞,一拍大腿,這才驚訝地發現,吳梓茹的栓子哥自始至終都沒見蹤影,“哎喲!梓茹姐,你看俺這記性,不是沒見著牛栓子嗎?你倆不是一道迴阿城的嗎?難不成他提前迴來上班了嗎?”熊三妹放下手中的碗筷,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梓茹,忙不迭地追問到。


    熊三妹這不經意地一問,頓時觸碰到了吳梓茹的傷心之處,勾起了她的痛苦迴憶,“三妹兒……你……你不知道,栓子他……他出事了!……”吳梓茹淚眼婆娑,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吳梓茹暗自神傷,再也無心進餐,擦拭著淚眼,獨自走進了裏屋……


    熊三妹不知道牛栓子到底出來什麽事?看到吳梓茹心事重重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為自己的唐突和多嘴多舌的臭毛病感到無比地內疚。


    熊三妹攆進裏屋,對依然暗自垂淚的吳梓茹百般安慰,直到她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她才悻悻離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此以後,胖妞閉口不提“牛栓子”三個字。


    日子平靜如水,一切又迴到了從前,直到有一天,吳梓茹挺著大肚子來食堂找她,“三妹兒,明兒你陪我去阿城刑警隊找個人,我有要緊的事兒要去辦呢!”吳梓茹的臉色很難看,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原來,吳梓茹約著熊三妹兒要去見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親自抓捕高淩峰的“功臣”之一阿城刑警副大隊長傅毅,吳梓茹要親自從他嘴裏查尋高淩峰到底被判了多少年?在哪一所監獄服刑?


    由於高淩峰與吳梓茹倉促之中,哪怕都已經同居定親了,並沒有去民政部門辦理結婚登記,所以這就直接導致她無法以犯人家屬的身份,獲得法院對高淩峰的刑事判決遣送通知書。


    高淩峰被抓捕歸案後的下落,成了吳梓茹心中的謎團。


    是死是活,都快半年的時光了,吳梓茹打算,無論如何,一定找到高淩峰現在的下落,與他見上一麵。


    “解鈴還須係鈴人”,於是她想到了傅毅傅副大隊長,這個矢誌不移亡命追捕高淩峰的警探,現在靴子落地,在茂縣拘留所,他曾經多次提審過她,毫無疑問,這個姓傅的警察,一定知道高淩峰的落腳之地。


    翌日,吳梓茹和熊三妹與工友臨時倒了個班,二人乘坐公交車匆匆趕往阿市刑警大隊。


    吳梓茹她們雖說來的早,可是偏偏不湊巧的是,傅毅傅大隊長此時正在市局開會去了。


    吳梓茹一心想要知道高淩峰的下落,鐵下心來,一定要當麵見到傅毅給問個清楚明白。


    於是,二人就蹲在刑警大隊的走廊裏,一門心思地等候著傅毅開完會迴來。


    刑警大隊裏忙忙碌碌,各科室的辦公人員進進出出,“你倆是來報案的吧?去哪邊大要案報警中心,別蹲這擋著道多礙事呀!”一位中年女警察,貌似是一個小官,突然走過來轟攆她倆,那神情一副盛氣淩人的嘴臉。


    “她……她是孕婦,行動不方便啊!”熊三妹頂撞道,她覺得這女警沒有人情味,脫了你那身“皮”,咱都是女人,耍的哪門子官腔和威風呀?要在平常其他什麽地方,熊三妹早就會罵道


    ,你眼瞎,沒長眼呀?


    “你……你什麽態度啊?……我可告訴你,這裏公安局刑警大隊,不是你家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菜園子,知道不?趕緊給我起來走人!”沒想到這女警長得不咋地,脾氣可不得了,她嘴裏怒氣衝衝地嗬斥著,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吳梓茹的衣襟,那架勢,似乎就像是要一把將她拎小雞似的拎起來扔得遠遠的一樣。


    “姐,我有要緊事兒找傅毅傅大隊長,他有事開會去了,我們沒地去,隻好在這等著……您行行好,就讓咱再等一會兒吧!”吳梓茹央求道,死強著,不肯起來。


    “傅毅?……你們是找傅大隊長的?”女警聽說吳梓茹是來找傅大隊長的,說話的口氣明顯軟和了下來,她不知道吳梓茹和熊三妹的底細,也不敢多問,“啊!這樣吧!你倆先到我的辦公室去坐一會兒,上我哪去等著,喝口水,不礙事的……走吧走吧!”女警鬆開了手,伸出雙臂,彎腰去攙扶吳梓茹。


    原來,破獲了儲遠誌盜竊大案,擒獲了逃犯高淩峰後,顧鳴和傅毅論功受賞,一個成了阿城公安局主管刑偵與冷峻山搭夥過日子的傅局長,另一個也就是吳梓茹巴心巴肝要找的人傅毅,他現在已經正式被提升為阿城刑警大隊的大隊長了,再也不是那個刑警大隊裏麵的“千年老二”,張口閉口都得在銜頭上添個“副”字的傅副大隊長了。


    現在的阿城刑警大隊是他的一統天下,他是這裏的頂頭上司。


    中年女警判若兩人,態度一百八十度的突然大轉彎,讓吳梓茹和熊三妹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人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正準備跟著女警去她辦公室。


    “哎呀!這不是吳……吳梓茹嗎?……你還認識我嗎?”突然,走廊裏走來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男刑警,上前一把拉著吳梓茹的手,驚訝地問道。


    “真不認識我了?我是小魏呀!去年我一直在你們茂縣和任家莊待著呢!”來人看吳梓茹有些遲疑,趕緊敞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倆認識?……”女警迴頭瞅了小魏一眼,明知故問道。


    “啊!我……我想起來了,您……您就是那個小魏,魏警官呀!”雖說二人的特殊身份曾經是對立的關係,一個是逃犯親屬,一個是抓逃的警察,但是無情的法律之外,人情依然是溫暖的,吳梓茹見到好久不見的刑警小魏,心裏突然有一種他鄉遇故人的親切感。


    小魏非常熱情,辭過了女警,他把吳梓茹和熊三妹她倆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如今的小魏,也不是從前的那個跟班警察了,他現在是阿城刑警大隊的中隊長,成長為警隊裏的一名優秀的中層幹部,前途不可限量啊!


    ……


    從阿市刑警大隊迴來,熊三妹終於以一個陪同者的身份“偷聽”到了“牛栓子”鮮為人知的故事,她被高淩峰曲折的人生經曆,還有他與吳梓茹間淒美的愛情故事所感動。


    聽說吳梓茹不顧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執意要攜母千裏尋夫,去遙遠的江城第三監獄探望高淩峰,熊三妹毅然決定一同前往,一來可以照料她們母女倆,二來可以給梓茹打打氣,加加油,提振提振她生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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