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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後坡是一個小山丘,緊鄰屋後山溝的是一片蔥蔥鬱鬱的小竹林,吳世符那夜無意間撞見並跟蹤牛栓子的最後終點站即是此處。


    屋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無休無止地下個不停,地皮濕滑,泥濘爛道,吳世符左手杠著鐵鍬挖鋤,右手高高舉起礦燈,在隊伍的前麵照路引導,一行三人鬼魅般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是那麽的猙獰可怖。


    “哎呦喂!我的個媽天喲!……”話未落音,剛剛上坡沒走幾步遠,一直尾隨在後的小魏,腳下不聽使喚,一不小心就被摔了個四腳朝天,龜仰在泥地上打滾,弄得活像一枚鹹鴨蛋似的。


    吳世符和傅毅幾乎同時迴頭,相顧欲笑,彼此卻又忍住了,心裏大有幸災樂禍之嫌,“菜鳥!這小子還是嫩了點呀!”


    “小心點……小心點,地潤滑著呢!雨天走路,步子一定要邁小一點,要學老鴨子,走八字步,那樣才穩當,不會摔跤子的……”吳世符駐足,一本正經地教起涉世不深的小魏如何走路來了。


    一行人好不容易冒雨來到了事發地,卻像步入了迷宮一樣,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行間竹幹,這叫人如何是好,怎麽甄別呀?


    解鈴還須係鈴人,永遠記住那句話——薑還是老的辣!吳世符東瞅瞅西望望,憑著自己深刻的記憶,很快就鎖定了女婿牛栓子的藏寶之處,他把礦燈交給傅毅,撂下肩上的鐵家夥,蹲下身來,煞有介事地用手掌不停地清掃泥土上的浮質物。


    沒看錯?是這地嗎?這靠譜嗎?老吳頭拿捏得準嗎?傅毅心裏不免有些隱隱的擔憂,為了不讓吳世符分心,他欲言又止,硬是把跑到嘴巴邊上的話一咬牙,一口給咽下在肚皮裏。


    “就這,傅警官,準沒錯呢!恁把燈打……打好了,鵝這就開始刨挖了!……”吳世符指了指跟前被抹平的禿地,驚喜萬分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知道是過於激動,還是心有餘悸,他的話語和手腳都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


    女兒女婿就像是自己的巴掌,手掌手背都是肉啊!拿自己家的孩子去套狼,這本身就是一件虧良心的缺德事,是要被天打五雷轟,短壽陽的。自己驚動冒犯了神靈,一想到這些莫名其妙突如其來似天外之音般的神秘詛咒,吳世符心裏就沉甸甸的,討好警察的話剛剛吐出,一種沉重的負罪感便吹火烘鍋般躥上心頭,他拿起鋤頭,稍稍遲疑了一下,動作明顯放緩了許多,他此時在想,“自己這樣做值當嗎?也沒跟閨女通個氣,梓茹可是死心塌地地跟定了這個叫高淩峰的逃犯呀!當初老想著為她好,日後再轉尋一家老實本分的人家嫁了,假若適得其反,梓茹尋死覓活的,這豈不是害了自己的準女婿也害了自己的閨女嗎?……呀!……這叫鵝如何是好啊?”


    沒有挖幾下,在反反複複猶豫不決的強烈的思想鬥爭下,吳世符長歎了一口氣,居然扔下了手中的鋤頭,不管不顧地抱頭痛哭起來,嘴裏還不時嘟囔著,“鵝……鵝這是造的什麽孽呀!……嗚嗚……嗚嗚……”聲調悲切,仿佛痛不欲生。


    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這令人始料不及的一幕,把現場的傅毅和小魏給嚇懵了,這是為何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啊?……?


    “咋啦?吳哥,你哭啥呀?咱們不是說好,隻要把這樁事做實了,我保定讓你女兒取保候審迴到任家莊,隻要和高淩峰劃清界限,一個女人家,以後也不會攤上什麽大事的,再說了,我一個公安人員能跟你胡說八道嗎?一定要相信我呀!……假若你這次不配合我們警察的行動,那麽檢察院就會以包庇罪窩贓罪起訴你,你同樣會被我們逮捕法辦,千萬不能一根筋呀!你可想好了啊!……”吳世符異常反映的根底,已經讓傅毅猜到了七八成,他輕輕地按了按對方的肩頭,示意其和自己一起蹲下來,然後,語重心長的誠懇地作起了吳世符的思想工作來。


    經傅毅軟硬兼施這麽一規勸,救女心切的吳世符無路可退,終於決定橫下一條心,豁出去了,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檢舉揭發的實物刨出來,給自己


    和閨女一個體麵的台階下來。


    吳世符說幹就幹,三下兩下,就把腳下挖出了一個簸箕般大小,兩三尺見深的橢圓形坑窩子來,傅毅也不閑著,把手中的礦燈交由小魏執掌,自己扔了雨傘,頂著風吹雨淋,用力地將吳世符挖出的浮土,一鐵鍬一鐵鍬地鏟除掉。


    然而,令人掃興的是,淨土後,坑裏了無一物。


    三人麵麵相覷,驚訝不已!到底是吳世符記錯了方位?還是他在耍什麽花招?或者是高淩峰藏寶一說,原本就是他信口雌黃胡編亂造出來的,牙根就沒有這麽一迴事呢?傅毅見狀,心裏麵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此時此刻,他滿腦子也一如這地上的稀泥巴,全都是糊的。


    “呀!這咋可能呢?鵝明明白白看見的就是這地呀!難不成,埋得更深,還在底下?”吳世符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語道,又拿了鋤頭,起身再要繼續深挖。


    “不用了,吳哥,你看你挖的土都是結結實實的,假若上麵沒有其他重物輾軋,說明這裏基本上沒有動土過,再說了,這坑都挖下去七八十公分了,根本不可能埋得更深,別白費力氣了,還是再仔細看看想想,是不是在其他什麽地方啊?興許是你自己記錯了呢?畢竟是在深更半夜的晚上,你年歲大了,眼睛不一定好使呢!我分析的對不對啊?”傅毅一把拽住了吳世符,說了這些頭頭是道的話,這傅捕頭果然名不虛傳,到底不愧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偵查員,他看問題,總是抓住事情發展的兩麵性和固有的客觀規律來斟酌醞釀,抽絲剝繭,從中發現端倪,這樣就可以命中目標,一擊即潰。


    傅毅的一席話,讓吳世符也不得不懷疑自己當時可能老眼昏花,出現了錯覺,所以導致現在出現了這種混亂的局麵。


    現在傅毅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那就是大麵積撒網,三人逐一分工,在竹林可視的範圍內來一次地毯式的全麵篩查。


    亡羊補牢,或許奇跡會意外地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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