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處峽穀折騰了半天,棠敏這才降下靈舟,把張塵接迴舟上。


    看到張塵鬢發散亂,臉色微紅,棠敏朝陶玉蘅一眨眼,麵有得色。


    陶玉蘅倒是秀眉一皺,眼波一橫。


    隨後,棠敏又操控靈舟在這個峽穀周圍數百裏兜兜轉轉,每次都要放張塵下去踏勘。


    就在張塵等人四下轉悠的時候,一座無名山峰上,有兩名修士默默站立。


    其中一人站在另一人身側,用手中盾牌遮擋著二人身形。


    此人竟是與張塵在纏絲洞交手失利而逃的那高瘦修士。日光照耀下,他手上的盾牌表麵發出微微的光芒,與此間光線融為一體。


    遠遠地看過去,他二人的身形竟像是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盾牌後另一人戴著一副銀製麵具,益發顯得露在外麵的一雙眸子神光湛然。此人看不出年齡,竟是一名中階靈士。


    此刻,他正目聚法力,注視著張塵等人的方向。


    兩道若有若無的白色靈光自其雙目猛然冒起,先是罩向正在山間不停奔走的張塵身上。


    幾乎同時,那盾牌反麵映照出張塵的身形,纖毫畢現。


    “咦!”


    那高瘦修士不自覺地一怔。


    “怎麽?”


    那麵具男子語調沉穩,自帶一股威嚴。


    “師父,此人我曾經見過,馮師弟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哼!你二人之前去了纏絲洞?莫要被單老魔知曉,到時我等也護不住你!”麵具男子目光依然注視在張塵身上,口中卻厲聲道。


    “迴師父,我等並未曾進入最後一層。當時隻是想,呃,對付這小子而已。”高瘦修士神色一緊,忙辯解道。


    “你二人做派我還不清楚?行了,以後須謹記此事,不得有誤!”麵具修士正色道,“至於你馮師弟的因果,就讓他師父自己去了結吧!”


    也不等那高瘦修士迴話,便見靈舟降落,從中陸續又走下三人。


    兩道白色靈光一一掃去,盾牌背麵同時一一閃出三人麵貌。


    小翠和陶玉蘅滿臉雀躍,在山峰頂上眺望四方。


    最後一個印入的,是棠敏那略顯瘦削的麵龐。他將靈舟一收,嘴角噙笑地看著二人,同時目中流波,環視周圍。


    下一刻,他臉色一變,舉手給自己和身邊二女加了一道靈符。隻見靈光一閃,盾牌背麵一片模糊,人影全無。


    “哼!”麵具修士緩緩收迴目光。


    “師父?”


    “一個靈士,三個靈徒,也敢深入蠻荒!”麵具修士目露不屑。


    “最後那小子是灃水衛之人,上次在千嶂林劫的那批貨,我等負責斷後,就是這小子一直在追蹤。”


    “哦?灃水衛的爪子都伸到這地界了?”


    “師父,要不要……?”


    “來不及了,這靈舟應該是城主府所出,飛速極快。”


    高瘦修士轉頭一望,那靈舟正接了張塵,調頭就向來路疾馳而去。


    “可惜了,馮師弟身上的羽墨石可能就落在那小子手裏!”


    “哦?”麵具修士目中精光閃爍,看遠處靈舟隻剩一個黑點,終於還是熄了心思。


    靈舟中,張塵等人一臉緊張神色。


    棠敏從最初的凝重表情中最先緩過來,見三人目露驚惶,微微一笑。


    “莫慌,現下已不礙事!”


    心頭卻是暗道“冒失”,自己到底還是少年心性,辦完正事倒不自覺地放鬆了警惕。畢竟,這裏是蠻荒。


    不過,他著緊的主要還在陶玉蘅等人身上,若隻是他一人,倒自覺可保無虞。


    剛才自己神識探過去,那偷窺處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氣息,是自己曾經追蹤的目標。


    想到這兒,他從袖中掏出一枚紅色玉符。


    法力一送,玉符表麵發出感應的紅光,紅光逐漸凝聚,慢慢憑空浮現出一名男子的模糊容貌。


    “寒奇!”


    棠敏麵色一正,竟是此人。


    三年前,千嶂林大劫案,此人差點落在他手上。


    此人不過是一介靈徒,方才窺視之人修為還在自己之上。想來,應該是同夥。


    隨著靈舟飛遁,紅光中,那寒奇的容貌愈加模糊。棠敏將玉符一收,重新放入袖中,麵上沉靜下來。


    靈舟飛速向著黑水營遁去,比來時又快了不止一籌。


    黑水營街尾小樓,黑水老祖將棠敏等人迎進廳堂。


    “棠道友此行可還順利?”黑水老祖目光一接小翠,坐下後又請棠敏入座。


    “托前輩的福,都辦妥啦,此行還多多有勞這位陳小兄弟呢!”棠敏坐在圈椅上,大大咧咧地一指張塵。


    “這位陳小友現下客居我黑水營,身手和心誌都了得,前途無量啊!”黑水老祖深看一眼張塵,微笑道。


    “哦?現下他隻是客居此處嗎?”棠敏轉頭看向張塵,“若如此,不知小兄弟是否願意加入灃水衛?有我棠敏在,一應保證你的修煉資源。”


    張塵心裏一苦,暗自腹誹,跟你去城裏到處招搖,還不如待在這裏默默無聞的好。再說,跟著這種愛使喚人的上司,怕是沒幾個下屬能受得了。


    當下,便一拱手道,“謝棠前輩厚愛!老祖待我恩重如山,在下還未有報,安敢高攀!”


    “哈哈,你莫不是看中人家小翠姑娘,舍不得走吧?”棠敏一臉笑嘻嘻,一邊還拿眼神去挑逗陶玉蘅。


    張塵一躬腰,不再說話。


    陶玉蘅兀自對棠敏怒目而視,小翠麵上一沉。


    黑水老祖笑眯眯地看著眾人玩鬧,神色中難得地現出一絲輕鬆。


    不多時,棠敏麵色一正,對黑水老祖道,“前輩,晚輩尚有一事與您老商談……”


    說著話,又看向張塵等人。


    張塵見狀,如蒙大赦,連忙施禮退出。


    隨後又見小翠和陶玉蘅也跟了出來,心想會有什麽要緊事,如此神秘?


    見左右無人,棠敏神色鄭重道,“晚輩此次,是為應對獸潮而來的!”


    “獸潮!”


    黑水老祖目光一凝,就連唿吸都放緩了些。


    ……


    次日,棠敏背著手在張塵的小院中來迴踱步。


    “咦,你這還種了一顆冥行草!”棠敏看著靈田一角的那棵黑色靈草,搖搖頭歎道,“莫不是要準備煉製空明丹了?可惜啊!年份短得厲害,怕是沒有百年的功夫入不了藥啊!”


    轉頭斜眼看向張塵,“記得拿黑幔紗遮擋一下,或者在它周圍種些紫炎藤,拔一拔地裏的火氣,這樣長得快些!”


    張塵一陣無語,自己也算靈農出身,然而在虛靈門隻學過有數的幾種靈穀種植之法,對這靈草種植還真算得上一竅不通。


    抬頭再看,棠敏已經負手站在了那幾棵靈果樹旁,暗道不妙。


    果然,棠敏懶洋洋的聲音傳來,“這紅蜃果喜陽,你非挨著東牆種,莫不是腦子抽了?”


    張塵不語,心想又不是我種的。又一想,自己住了半年,雖然總覺得這果樹一直長得不夠旺盛,卻也從未想過是否位置不對的緣故。


    “迴頭給它移一下,可惜了的!”棠敏丟開手中擒著的一片火蜃果樹葉,任它隨枝飄拂。


    陶玉蘅過來牽著他的衣袖,眼神一再示意,少說幾句!


    棠敏看看,靈穀這一類自己向來不熟悉,便也不去說他。


    “你,進來,我有話問你!”轉臉對站在身後一言不發的張塵一甩頭,先進了茅屋。


    陶玉蘅知趣地去那冥行草那裏蹲著,像是對這一株黑色靈草頗感興趣。


    張塵進屋的時候,棠敏已經大大咧咧地斜靠在主位,見他進來,把手往旁邊凳子上一指,倒像是此間主人。


    張塵也是見慣不怪了,不言語地坐下。


    細長雙目中黑瞳一動,棠敏麵色一正,“青虛礦陰魅作亂一事,有人可是暗中向灃水衛告發你有重大嫌疑啊!”


    張塵眉頭一抬,目光炯炯地正視棠敏。


    “不要緊張!我已測度過,憑你的修為,絕不可能引動靈力風暴,更不可能致曹鶴陽於死地,偷襲都做不到!”


    張塵心中一安,心想,修為低這迴倒還成護身符了。


    “不過,灃水衛對你的嫌疑並沒有撤銷。”棠敏微微一笑,“隻有我,能保你不受牽連。”


    張塵繼續看向他,心想這是要講條件了嗎?他也不想惹麻煩,所以就想先聽聽對方的想法。


    棠敏見他似乎不為所動,稍顯意外,“嗯,你比我想象得要聰明些。”


    說完,從袖中掏出一枚紅色靈符。


    “這是感應符,也叫預警符,其中有幾名在灃水衛掛了名的通緝修士。這次我等在蠻荒踏勘的時候,就遇到了其中一個。”


    說完,棠敏將法力送去符中,一片紅光浮泛。紅光中,一個陰狠的男子臉龐漸漸凝聚。


    張塵見後,瞳孔微縮,棠敏一直注視著他的表情。


    “你見過他?”


    “此前在纏絲洞交過手,很難纏!”張塵想,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便坦言相告。


    “那更好。這人叫寒奇,與我手上的一件案子有涉。你既然與他交過手,想必也有所了解。”棠敏將法力一收,“我不便在此久留,你若是在蠻荒中再遇到此人,便通過此符與我聯絡,給我盯住他!”


    張塵看了一眼這靈符,想要不接顯然是不可能了。略一思索,便點點頭,接過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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