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太後怒喝了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站起來罵道。“秋宛塵,你竟然敢咒皇上駕崩,你不想活了嗎?”


    對於這個老女人的怒氣,秋宛塵完全沒看在眼中,隻是心平氣和地擺了擺手:“太後莫要動怒,臣隻是假設。”


    太後氣唿唿地重新坐下,目光陰冷地瞪著他:“為什麽想問這種問題?”


    秋宛塵莞爾一笑:“臣是在為太後考慮,傲氏一族旁支眾多,單是皇上的親兄弟在世的便有十幾個,若皇上有個三長兩短,皇上又沒有子嗣,繼位的便隻能是皇上的親兄弟,或者是過繼來的子嗣。就算到時候,太後仍然是太後,隻怕也會大權旁落,到時候不止是太後,就連南宮一族手上的權力也會旁落,太後認為,微臣所慮是否屬實?”


    聽了他這番話,太後的怒氣漸漸地消散:“那你的意思是……”


    “微臣的意思,什麽也不如皇上的子嗣重要,這後宮之中那麽多女人,為什麽至今皇上都沒有子嗣,其中的原因,太後想必比臣更明白。皇上為什麽一直都不喜歡皇後,太後心中也應該有數,現在皇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心上人,太後何不成人之美?到時候,皇上肯定會感激您的,而且,柳惠娘是個孤女,身後可沒有什麽家族為她撐腰,太後何不出麵,請左相收柳惠娘為義女,若是她有幸懷了身孕……”說到這裏,秋宛塵神秘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太後微微地眯起眼睛,竟然認真地思索起他這番話,良久,太後陰沉的臉色終於放晴了:“宛塵啊!果然還是你有見地!”


    秋宛塵恭敬地給她施了個禮:“微臣也隻是就事論事,一切都為了大局著想,須知這前朝和後宮可是一體的。”


    “既然如此,哀家就把事情交給你了,你想辦法把那柳惠娘找迴來,哀家同意她進宮。不過皇上這次急怒攻心,看起來很嚴重,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太後說著,又露出一臉的愁容。


    “太後請放心,隻要找到柳惠娘,一定能救得醒皇上。”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要有勞王爺快些辦理。”太後想了想,又開口道。“聽說你突然間多了個未婚妻?”


    秋宛塵莞爾一笑:“是臨江王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微臣自小便同她指腹為婚,這次出門為皇上辦差,碰巧遇見她。”


    “可惜了……”太後幽幽一歎。“錦怡一天到晚的念著你,沒想到你竟然有了未婚妻……”


    秋宛塵謙虛地說:“公主殿下天之驕女,不知道有多少王孫貴胄想要求娶迴家,微臣沒有這個福氣。”


    太後也不生氣,隻是淡淡地一笑:“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哀家也不管了,哀家現在隻想抱孫子。”


    秋宛塵道:“太後一定能如願以償!”


    晚飯前,秋宛塵終於出現在了曲陌的麵前。


    他迴家換掉了官服,身上穿了一襲黑色的織錦袍子,腰上係著翡翠玉帶,看起來玉樹臨風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做工很精致的錦盒。


    曲陌正陪著曲勁風在聊天,自從曲勁風得了她這個女兒,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不準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看到秋宛塵出現,曲勁風沒好氣地說:“這個時間,你不迴家去吃飯,到我家來幹嗎?”


    秋宛塵遭到嫌棄,也不生氣,隻是含笑道:“都說王爺家的廚子手藝好,我是特地來蹭飯的,王爺一向大方,不會連頓飯都舍不得吧?”


    “哼——”曲勁風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而是和顏悅色地看向曲陌。“陌兒,你喜歡吃什麽喝什麽告訴爹,迴頭爹叫廚子做給你吃。”


    曲陌怯怯地說:“多謝爹爹美意,我不挑嘴!”


    秋宛塵很隨意地把手中的那個錦盒放到桌子上,然後自己動手,搬了把椅子坐到曲陌身邊,開口道:“曲陌喜歡吃魚,尤其是鯧魚,但是她不喜歡挑魚刺,所以得把魚刺挑好再把魚肉拿給她吃,而且她最喜歡吃清蒸的。她不太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尤其不喜歡吃胡蘿卜,喜歡啃玉米,還喜歡吃蛋炒飯,不過炒蛋炒飯的時候雞蛋一定要炒得嫩嫩的,而且裏邊必須放上一些切碎的梅子幹才行。她還喜歡喝燙得熱熱的醪糟酒,最好裏邊再打上一顆雞蛋……”


    他這廂娓娓而談,對曲陌喜歡的食物如數家珍。


    曲陌在一旁聽著,心中卻並無幾許感動,她從未同他說過這些,這些食物雖然也是她喜歡的,同樣的,也是雪衣喜歡的。


    他恐怕是在不知不覺中,將記憶中雪衣喜歡的食物說了出來。


    臨江王妃笑道:“沒想到宛塵這麽了解我們家陌兒,就是不知道你帶的這盒子裏是什麽寶貝?”


    “是件小玩意,哄曲陌開心的。”秋宛塵說著,十分自在地牽住曲陌的小手,緊緊地將之握在自己的掌心。


    “那我得瞧瞧,畫兒,把盒子拿過來,給我瞧瞧是什麽寶貝?”


    服侍她的一個小丫鬟趕忙將秋宛塵放在桌子上的錦盒給端了過去,打開後,看到裏邊的東西,臨江王妃先是一愣,旋即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秋宛塵:“平日裏真是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麽細致的心思。”


    曲勁風好奇地問:“那是什麽東西?給本王也瞧瞧!”


    王妃親自端了那個盒子遞到曲勁風的眼前,曲勁風看著裏邊的東西,臉色有些不好看,揮揮手道:“你還是趕緊把牠拿開吧!我看著這東西渾身上下不自在。”


    “罷了。”王妃也沒把盒子裏的東西拿出來,隻是蓋上蓋子遞給了秋宛塵。“我把陌兒借給你一會兒,把這寶貝給陌兒瞧瞧,一會兒記得帶她迴來吃晚飯。”


    “那我多謝王妃了!”秋宛塵笑著把那盒子接過來,然後牽著曲陌的手站起身。“曲陌,走,咱們去你房間。”


    曲陌有些不自在,但是卻無法從他的手中掙脫,隻好乖乖地被他從爹娘的房間裏帶了出去。


    “喂,這盒子裏到底是什麽東西?神神秘秘的?”直到離爹娘的房間遠遠的,曲陌才忍不住小聲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秋宛塵熟門熟路地把她帶迴她所住的院落,侍衛們都已經撤掉了,在幾個丫鬟曖昧的眼神中,他帶她進了房間。


    他將手中的錦盒放到桌子上,打開,從裏邊拿出一個黑糊糊的物件,看到他手中的物件,曲陌目露驚喜地抬手捂住嘴唇:“這是……”


    “假發!”他終於揭開了謎底。“這是蘭芳齋的假發,宮裏的嬪妃們平常用的假發都是蘭芳齋供給的。”


    他將覆在一顆圓形木球上的假發放到她的梳妝台上,然後按她坐下,摘掉她頭上的暖帽,然後拿起那頂假發幫她戴到頭上,拿了梳子,細心地幫她整理好。


    她瞬間為了他的貼心而感動,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注意到她因為沒了頭發而自卑。


    蘭芳齋的師傅手藝很好,假發的手工十分精細,上邊挽著簡單的流雲髻,還妝點著幾枚精致的發簪和步搖,戴在她的頭上,竟然看不出這是假發。


    他放下梳子,站在她的身後,傾身,輕輕地將她整個人抱進懷中,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唇畔含著淺笑,望著鏡子裏的她,著迷地說:“曲陌,你真美!”


    她不禁臉紅:“你少哄我,師姊才美?”


    他搖頭:“對我來說,你才最美!”


    迴到曲陌爹娘居住的院落時,二人正好遇到曲哲寒,隻見曲哲寒行色匆匆的,就跟後邊有狗在追似的,跑得飛快,連招唿都沒跟二人打就不見了。


    曲陌詫異地說:“哥哥這是怎麽了?”


    秋宛塵搖頭歎息道:“肯定是若卿來了。”


    “啊……”曲陌想起來了,秋宛塵似乎還有個妹妹。


    果然,從屋子裏傳出女孩子撒嬌的嗓音:“王妃,你看寒哥哥,他又不理我。”


    “好好好,若卿,不氣了,迴頭我幫你罵他。”王妃十分耐心地哄著秋若卿。


    秋宛塵的表情有些不好看,自家的妹妹送上門人家都看不上,哪個當哥哥的心裏都不會舒服,但他又說不出什麽?從小到大,曲哲寒都是把秋若卿當妹妹看的,誰也沒想到,秋若卿會對他感興趣。


    他牽著曲陌的手走進屋子裏,繞過門口擺放的屏風,就見到臨江王妃歪在一張羅漢床上,妹妹若卿賴在她的懷裏正在撒嬌,臨江王在一旁看著,眼神中有些無奈。


    看到他們兩個走進來,秋若卿有些不自在,但仍然滿臉堆笑地站了起來:“哥,曲姊姊。”


    曲陌也沒有同她一般見識,笑著同她打招唿:“秋姑娘!”


    眾人一一落座,曲陌的左邊坐了臨江王,右邊則坐了秋宛塵,臨江王妃坐在臨江王的另一邊,秋若卿則挨著臨江王妃坐下。


    秋若卿乃是臨江王夫婦撫養長大的,同臨江王夫婦十分親切。


    曲陌好奇地問:“哥不在家吃飯嗎?”


    “別管他了,天天都說公務繁忙,差不多每天都在外邊吃飯。”臨江王妃提起自己的兒子,竟然一肚子怨氣。“說起來還是女兒好,養兒子都有什麽用?幸好還有若卿知道每天來陪我們老兩口吃飯。”


    “就是說嘛……”秋若卿點頭讚同道。“我哥以前也是天天都不迴家吃飯,不過……”


    她壞壞地拉長了音,抿著唇笑道:“不過自從陌兒姊姊來了以後,我哥倒是變得很乖,每天都迴來吃飯了。”


    曲陌笑道:“男人還是當以事業為重,不然的話,家中的女人又怎麽能有逍遙的日子過?”


    曲勁風笑吟吟的。雖然沒有說話,卻讚賞地看了女兒一眼。


    秋宛塵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挽了她的手,他就知道,她不會如妹妹一般不懂事。


    丫鬟婆子們抬了食盒進來,朱漆描金的食盒,打開蓋子,裏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


    秋宛塵抓了筷子,不停地往曲陌的碗裏夾菜,另一邊,曲勁風也不停地給女兒往碗裏夾菜,不一會兒,曲陌碗裏的菜便堆得仿佛小山那麽高了。


    搞得曲陌十分無奈,卻也隻能硬著頭皮吃了。


    吃了飯,丫鬟捧上茶盞,眾人一一漱了口。


    曲勁風站起身,衝秋宛塵使了個眼色:“宛塵,你跟我來!”


    秋宛塵起身,跟在曲勁風身後來到書房。


    二人落座後,曲勁風開口道:“聽說最近京城鬧縱火賊,這賊不會鬧到我家來吧?”


    秋宛塵莞爾一笑:“怎麽會呢?誰敢到王爺這裏來擄胡須?”


    曲勁風看著他的眼神中有著欣慰:“真是虎父無犬子,你這脾氣還真是像極了你爹,不過你這次禍闖得也不小,南宮一族能在朝中唿風喚雨,與你分庭抗禮,也不容小覷。”


    “多謝王爺提醒,我心中有數。”


    “那皇上怎麽辦?聽說皇上生病了。”曲勁風雖身居高位,卻在多年前便稱病不肯上朝了,而他之所以這麽做,不外乎為了給兒子曲哲寒一個發展的空間,若他們父子二人都被皇上重用,難免會被有心人指責他們權勢過重。


    秋宛塵不在意地說:“有些人,也該給一些教訓了,不然的話,沒完沒了地給皇上找麻煩。”


    曲勁風抬手捋著頜下的胡子,徐徐地點點頭:“皇後這些年也確實鬧得太不像話了,皇上多少子嗣都被她害死了,後宮那麽多妃嬪都無辜枉死在她的手上,真是不知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婦人?隻是可憐了皇上,那麽難得才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子,就這麽被她給拆散了,說起來這柳惠娘也確實懂事,不想叫皇上為她為難,竟然會自行離開。”


    “對了,王爺,我還有一件事想向您請教,您知道五毒教嗎?”秋宛塵忽然想起這件事。


    聽到“五毒教”這三個字,曲勁風十分傷腦筋地皺起眉頭:“寒兒也問過我關於五毒教的事,五毒教曾經橫行南詔數百年,乃是南詔的護國神教,因為五毒教的存在,南詔區區一個彈丸小國才能勉強屹立數百年而沒有被滅掉,但是奇怪的是,在三十年前,五毒教突然就銷聲匿跡了。十八年前,左相又跟先皇請旨,出兵滅掉了南詔國,使南詔國成為如今的南詔州。如果不是寒兒說,去醫館放火的人有可能是五毒教徒,我幾乎已經把五毒教給遺忘了。”


    “那對於五毒教,您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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