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如是,恍若經年。


    陸抬是被酒樓小廝叫醒的,他醒來的時候都下午了,酒樓裏大部分客人已經三三兩兩散去,四周有不少酒樓小廝正在清掃。陸抬這一頓飯,霸占人家一張桌子,從清晨一直到臨近晚上的飯點,足足接近三個時辰,酒店小廝現在才把他喚醒已經是極其厚道不過了。


    陸抬醒來後第一時間檢查的是腰間佩戴的那塊小石頭,等看到完好如初後才長舒出一口氣。其餘法寶和功德牌等物件都在空間戒裏。空間戒,乾坤袋和須臾圖是修仙界最常見的三樣儲物法器,隨著品階不同,每件儲物法器存儲的空間也大不相同,像他手中這枚空間戒就隻屬於中等,不過依舊擁有方圓丈於大的空間。


    一般的儲物法器都能溫養於自身人體竅穴中,人體中數百個竅穴,隨宿主死亡竅穴關閉,所以修仙界雖然也有殺人放火金腰帶的說法,但畢竟難,除非極其熟悉宿主存放法器竅穴,否則很難搶奪儲物法器。這些都是小道,畢竟儲物法器再好,終究是死物,而且也不能存放活物,所以終究還是不如撫頂境袖裏乾坤神通那般瀟灑。


    法寶注定丟不了,這也是他醒來後第一時間檢查腰間佩戴的小石頭的原因。這塊小石頭可是他安身立命,實施自己“死迴帥搬”計劃的重中之重,如果小石頭不見了,陸抬肯定會二話不說地直接追查,甚至直接迴檔。


    可這也並不能證明這塊石頭就比死去的裘百尺,餘田和何昊羽等人值錢。隻是陸抬自認對於老裘他們已經盡力了,明知陷阱卻依舊出手,引得自己第二次重傷,拿這塊石頭企圖換得他的性命,隻是最後都於事無補。


    再者,迴檔是被動技能,不到萬不得已陸抬不想主動使用,萬一這次迴檔直接迴到幾十年前他還尚未武極境的時候呢?而且塗鬆師伯雖是一縷殘魂,但法術神通都很強,屢屢使用掌中山河的神通查看附近敵人,自己實在沒有把握在不被他發現的前提下搬來救兵。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私心明顯,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好青年,他的一番奉獻精神早在青陽山試煉那一次次被欺辱和死亡中磨滅殆盡,如今讓他一次次迴檔,一次次嚐試得保證讓所有人都安然無恙,他著實沒有這份慈悲心腸。


    若真如此。恐怕他早就道心崩潰了。而且他也得為往後著想,往後妖族大戰,鬼修複辟,幽冥再起,死的可都是一城一城,數以萬計的人。若每次都迴檔,到時又該迴檔多少次?


    這一覺睡得陸抬神清氣爽,隻覺體內每個竅穴都在歡悅。他長唿出一口氣,對喚醒他的那個小廝報以歉意一笑,在又檢查了一遍身上沒什麽東西丟失後,離開了酒樓。


    修行中人百病不侵,自然無懼那麻醉藥,所以自己肯定是遇上高人了,但這高人為什麽要打昏自己呢?而打昏自己的目的又是什麽呢?陸抬細細琢磨著,自己在酒桌上好像也沒有說錯什麽話啊。


    苦思冥想不得,那就不想了,好久沒這麽舒舒服服地睡覺了,陸抬舒服得打了個懶腰,這才有閑心思去內視體內氣機。但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他體內的氣機有如春暖花開般,一派生機勃勃,自己這一身內傷竟然驟然完全康複了。


    陸抬這才後知後覺那個老人打昏他原來是為了替他療傷,心裏對老人的身份愈加感興趣。能毫無征兆地打昏自己並且稍稍一拍便能使得自己內傷痊愈的人,起碼也得是個撫頂境的人吧。


    海外藥王穀的人?不像,迂腐宗門出門在外都得頭戴綠帽,身披綠衣。


    自稱傳自李玄一脈的石筍宗?脾氣倒是和傳聞中的對得上,可也沒見這一老一小身旁有帶著鐵拐啊......


    陸抬細細迴想著他們的舉止談吐外貌,突然想起他袖口處的圖案,不禁驚得一身冷汗。


    不過迴過神來的陸抬倒也並不如何畏懼,倉聖學院固然是龐然大物,但也不過是傳承久遠罷了,論戰鬥力可能還不如一座青陽山。不過傳承久遠畢竟有久遠的優勢,祖上闊過的人,遠古秘辛和底牌這種東西肯定不缺就是了。


    相傳倉聖學院乃倉聖後人所建,以歌其德。上古倉頡,生而齊聖,有四目,觀鳥跡蟲文始製文字以代結繩之政。《淮南子·本經訓》:“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對於“天雨粟、鬼夜哭”的理解,有兩個說法。一說是當時正處農耕之初,天下穀粟幾無,倉聖造字後,上天感其德,所以下了這場小米雨。第二個說法是,創造了文字,從此人們心中就萌生了“詐偽”,如此一來,人們就會舍本逐末,放棄在土地上的耕作,所以上天才下了這場小米雨。


    對於“天雨粟”的解釋,這兩種說法眾說紛紜,而且倉聖學院也從不出來解釋什麽,任由他人猜測。


    至於為何“鬼夜哭”?爭論較少,都說是因為有了文字,民智日開,民德日離,爭奪殺戮由此而生,天下自此無太平,連鬼也不得安寧。


    倉聖學院因成立最早,以一院之力力壓其餘三宮,但他們極少出現在世人麵前,更多的是扮演一個事後封賞的角色。武夫出力,儒家口含天憲。稷下,禮記和長樂這三宮多多少少總能聽到他們出手或者說出嘴的事跡,但倉聖學院的人則不然。


    不知名道人數千年的記憶裏,至於黑水之戰那一次,有一位黑袍老人以一個字,也有說是兩個字,硬生生壓得整座成都載天山塌陷百丈,誇父族數萬族人自此退兵,不敢再夥同北俱蘆洲的妖獸攻打俱蘆城。


    陸抬長唿出一口氣,不再多想。此前是想著不那麽早迴去,以免自家好人師兄和無良師姐們看到自己會如何如何地擔心。既然當下身體痊愈了,功德也攢夠了,自然便可以安心迴宗門迴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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