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各位仙人,謹慎行事,注意跋掣的動向。”


    “是!”


    


    歸離集,歸終將一眾公務都處理完畢之後,鬆氣地伸了伸懶腰,笑意輕快地望著馬科修斯給她帶來的美食:“又做了不少珍饈呢!”


    馬科修斯將吃食放在桌上,溫聲道:“我也就這點愛好了。”


    少女一隻手撐著臉,笑起來的眉眼宛如旭日的繁花:“誒,也不知道微生那邊情況如何了,沒有微生和我打趣一起玩,反倒感覺有些無聊呢!”


    馬科修斯嗬嗬一笑:“有若陀在,想來是無事。”


    “明日我就要出門一趟,去修複一下變得薄弱的結界點,歸離集這邊就拜托你啦!”少女捂唇而笑,“讓你也體驗體驗被公務壓垮了肩膀的痛苦!”


    “那你可要早點迴來,都不在歸離集,我肯定是會被累垮,連點心都沒有時間做了。”


    第96章


    幾日前,奧賽爾的海底宮殿。


    臉上蔓延著幽藍色浪花紋路的漩渦魔神安靜地佇立在王座上,一隻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半握著拳搭在臉側,宛如一尊不可直視的雕像。


    但海底宮殿內透明的海水輕柔地拂過他身上的衣袍,將佇立的雕像也撫活了,他垂放的指尖中勾著一隻銀飾的酒杯,濃鬱的酒香自杯中彌漫開來,連海中的魚蝦也為這佳釀的浮華芳香所醉倒。


    待到有能化為人形的海怪前來稟告抓住的入侵者該如何處理之時,他隻是微微抬眼,露出那一雙冰涼的幽色豎瞳,淡聲道:“殺了。”


    他扔掉酒杯,眉頭深深蹙起,似是心情不好的模樣,將許久之前夢之魔神還未死之前給他傳的書信,在漫不經心的掠過一眼之後,又深深地蹙起了眉頭。


    下屬窺見主上並不愉快的情緒,心中一顫,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自殿外歸來的跋掣見下屬心驚膽戰的模樣,便知裏邊丈夫的心情並不愉快,甚至很可能隨時便暴怒起來。


    她抿了抿唇,有些擔憂,用一種平穩的步調走進殿中,麵上揚起輕柔的笑,環住丈夫的臂膀,問道:“心情不好嗎?”


    她的目光觸及奧賽爾手中早已死去多時的夢之魔神傳來的書信,猶疑道:“夢早已被摩拉克斯殺死,這封合作的信函你還留著做什麽?”


    這麽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奧賽爾將這封信拿出來,且因為心中的內容而煩躁的皺眉。


    她撫平奧賽爾皺起的眉,似笑非笑:“莫非信中還藏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東西?多少年了,你可是半點口風也沒有透露出來。”


    奧賽爾環著她的腰將她抱起,下巴在妻子的頸窩中蹭了蹭,道:“你是不是準備今日便準備出發前往濯月澤了?”


    跋掣點了點頭,眉眼舒倦,將頭與丈夫靠近了一些,投下兩道交頸的影子,親密無間。


    “隨便換幾個使者過去吧,你就不用去了。”奧賽爾壓低了嗓音道。


    但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卻是令跋掣疑惑極了:“為什麽?就算你擔心若陀龍王也跟著一起去那邊,但是摩拉克斯的眷屬本就沒有什麽戰鬥的實力,在有合作者抵擋龍王之時,我將摩拉克斯的眷屬抓迴來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若是實在困難,當場將他殺了也並無不可。”


    奧賽爾將他藏了許久的信函遞給跋掣,縱然他並非是一個富有耐心的魔神,卻仍舊抱著妻子閉目沉心靜氣道:“摩拉克斯將他的眷屬藏得太好了,我們從未在戰場上見識過他的實力。所謂實力不濟也隻是傳聞而已。”


    “雖說從摩拉克斯不讓他上戰場一事便可窺得一二,但未有親眼所見,便不能說是真實。”


    漩渦之魔神睜開眼,豎瞳中流露出幾分冷嘲的譏諷:“夢之魔神的確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合作者,隻可惜她運氣不好,直接便被摩拉克斯殺死。不過,死前還給我留了這一封信,倒是夠意思。”


    不過,連夢之魔神傳出書信信心百倍地要要求合作之時,恐怕也並不知曉她的死期將近,高築的王權一朝轟然倒塌,甚至就連死後溢散的力量也並未給歸離原帶來多大的麻煩。


    跋掣在看過信中的文字之後,有些慍怒:“這種事情,你竟然瞞了我這麽久!”


    “我以為她當時隻是花言巧語欺騙我,但現在剝絲抽繭分析,卻又發現這個消息中的真實性並不低。”


    奧賽爾眉宇的氣度愈冷:“被天理所不容的往日魔神如今仍舊活蹦亂跳,我不信他沒有其他的底牌。”


    跋掣撫著丈夫的發,眸光一冷:“若是將他的真實身份散播出去,豈不是可以兵不血刃直接解決了他?”


    “無用,天空島一直關注著大陸上選定七神的戰爭,不可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奧賽爾冷靜地分析道,“摩拉克斯將他藏得嚴實,不過是關心則亂而已。但魔神都是一群隨時都可以孤注一擲瘋狂的存在,就算褪去魔神之身,也必然為自己留了底牌。”


    奧賽爾這般說的目的是為了勸跋掣不去濯月澤,但相反的,這番話反而促進了跋掣一定要去的決意。


    “若是這樣,那我更是要去。你們已經有了默契的合作約定,我去之後若是能逼出他的底牌,那日後你對付他們便更多了幾分把握。”


    摩拉克斯的三神同盟已足夠難對付,若陀是元素龍王並不輕易參與魔神戰爭的戰鬥,要是再多上一個位置的底牌,那她的丈夫豈不是必輸無疑嗎?


    奧賽爾冷哼一聲:“那群蠢貨,我非是契約的維護者,合作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而已,更何況那也隻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協定而已,他們死了倒更幹脆,若不是還有點利用價值......”


    他頓了頓,見跋掣堅定的神色,退了半步妥協:“你去也行,不能本體去,用身外化身,本體留在這裏。到時盡量讓那些蠢貨動手,他們還有點牽製的價值,若是見情況不對,你立即拋棄身外化身迴來,讓那些蠢貨拿命去填!”


    譏笑聲中,漩渦的魔神抬手一招,被置於珊瑚台上的酒壺便隨著水流的牽製平穩地落在他的掌心。


    打開壺蓋之時,浮夢一般的酒香在鼻翼間繚繞。


    “濯月澤那邊並不是我們主要的陣地,即使失敗也無妨。”


    跋掣心知奧賽爾的好意,並未再拒絕,唇角帶著眷念的笑意,低頭抿了一口壺中酒,眼睫微顫。


    “好,我會盡快用化身出發,你自己小心,摩拉克斯不好對付。”


    海中浮動的流螢沉寂下來。


    


    水光瀲灩,晴空的澄澈倒影濯月的浪漫,揉碎了繁星的璀璨。


    因為自歸離原而來的仙人替濯月澤的遺族人解決了妖魔的禍患,心頭放下一塊巨石的遺族人們用自己最好的珍饈美饌來舉行了一場慶祝的宴會,載歌載舞,觥籌交錯,好一場歡欣快樂的場景,似是將心中的種種煩憂與自由受限的畏懼全部拋下。


    微生淺笑著坐在上座的位置,臉色微紅似是不勝酒力,他微微抬眼看向斜對麵處一襲祭司銀白長袍的陵遊,眼睛瀲灩地彎起,混著他身上獨特的氣質,在不暴露出本性時,也稱得上一句清渺絕世。


    白發的祭司似是注意到了他不加掩飾的視線,動作精準地轉過頭,輕柔又和緩地朝著他執起酒杯,頷首示意。


    事實上,這也不僅僅是一場慶祝的歡宴,亦是一場遺族人拋卻過去的信仰,信奉新主的儀式。


    在歡宴正式開始之前,微生親眼見證著陵遊以先祖傳下的祭祀的禮節,為已逝的祈願之魔神完成最後一次的祭祀之禮。


    無眼的祭司全身都籠罩在傳承自先祖的寬大的祀袍下,沉靜的神情為這送別的祭祀填上了幾分哀寂,仿若遺憾與眷念的低語。


    他伏跪、禱詞、以莊嚴卻又哀懷的腳步完成一場祭舞,最後腳步迴旋,請求祈願之魔神的諒解。


    在辭別的祭祀之禮進行到最後之時,他寬大的祭祀袍無風自動,衣袍中隱隱若先的銀紋暗邊若隱若現,後起的風將兜帽吹落,宛如一隻即將振翅而飛的飛鳥。


    在場觀禮的遺族人在驟然起風的時候紛紛匍匐下來,閉目辭別祈願之神守護之靈的遠去。


    直至如今,他們也依舊堅信著為戰爭所殺的祈願之魔神仍舊殘存著守護他們的意誌,否則他們不會如此安穩地在濯月澤中繁衍了五六代,並將荒蕪渾濁的水域再造為澄澈的明鏡。


    這驟起的風,也正好映證了他們一直以來堅信的信念都是正確的。但如今,祈願之神的意誌也同意了他們另尋庇佑之所,心中也愈發感觸。


    待到辭別的祭祀禮全部結束之後,歡宴才正式開始,有著祈願之魔神的認可,場上的遺族人也從最開始的拘謹變得自然了許多。


    若陀好飲酒,對於遺族人的敬酒倒是來者不拒,而魈卻是安安靜靜的偏居一隅,品嚐著姐姐為他親手製作的甜品。


    在場上的也有從歸離集一直跟隨到濯月澤這邊來的千岩軍,他們晚了些時間抵達這裏,接下來的任務便是要保護濯月澤的遺族人遷移,不過此時卻是與龍王喝的盡興。


    微生自喉嚨中溢出一聲並無多少意義的輕笑,出聲問道:“陵遊,我很好奇,這祭司一職,你們是如何傳承下來的?”


    但陵遊這位被問及的正主還未先說話,族長便笑著解釋了起來:“真君有所不知,當初我們族人從萬裏之外背負著祈願主的消逝來到這裏之時,當時的祭司便領著先祖建造了村落中心的神龕,然後日日祭拜。”


    “祭祀在年老臨終前必然會提前選擇族中的一位幼童來傳承祭司的職責,並教導繼任者一切需要學習禮儀典經,一直都是一對一的傳授,直到陵遊這一代,已經是傳承了九代了。”


    陵遊彎了彎唇,也道:“卻是如此,陵遊自小便跟在前代祭司的身邊,隻是前代祭司逝去太早,陵遊才倉促繼位。”


    微生晃了晃酒杯,眼尾泄出幾分淩厲的意味,將飲盡的酒杯傾斜著,一滴酒液順著內壁慢悠悠地流下,“啪”的一聲低落在桌上。


    “代代都是親身傳授,那看來你們祭司還保留著一些古舊的秘法,難怪”他語調輕揚,“酒中多了一些旁的東西,便失去了原有的醇香。”


    陵遊微微偏頭,眉眼鬆緩,不疾不徐:“真君所言極是,陵遊真心希望,真君亦可安然麵臨接下來的局麵。”


    族長神情懵然,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麽暗語。


    霎時間,濯月澤的湖水卷起衝天的簾幕,善用空間的魔神盡情驅使著自己的權能,將濯月澤所在的區域整塊封鎖,連通酒宴場地上的空間也一分為二!


    他現出身形,泄出一聲危險的低笑。


    “跋掣,我可保證,短時間內絕無打破空間封鎖的可能。這般,若是你還不能搞定摩拉克斯的眷屬的話,你可是會讓我等低看了奧賽爾!”


    第97章


    此時的濯月澤已是一片天地顛倒渾濁不清之象,連天空的視線也被遮蔽在重重混沌的迷霧之外,唯有空蒙的壓迫最為令人窒息。


    論諸在世所有魔神的權能,空間的權能也是處於頂尖且可詭譎運用的權能。但掌控空間的魔神向來避戰,即使有所爭鬥,也同樣是表現得落於下風,看似不敵、隻能以獨特的空間之術遁逃來保命。


    但當他將整個濯月澤的空間都與外界隔斷、且將濯月澤分為不可跨越的陰陽兩麵之時,跋掣這才發覺她與奧賽爾最大的敵人除了摩拉克斯的三神聯盟之後,還有這個向來都不露鋒芒的空間的掌控者,克洛諾斯。


    在接到克洛諾斯不加掩飾的嘲諷時,跋掣本就如極淵般冰寒的臉龐也越發冷厲了起來。


    她幽深的雙眼不似在奧賽爾麵前的柔情似水,反倒如同深海的巨壑般深不見底,冷聲道:“沒想到,你的力量竟並非如你往常表現出來的那般弱小。”


    克洛諾斯輕輕一笑,渾然不介意自己的名聲如何:“這片土地上已經有奧賽爾與摩拉克斯了,我又為何要展露風頭呢?看著你們爭鬥,倒是很有意思。若非這次的行動,我倒是想繼續隱藏下去。”


    他低啞地笑了一聲:“不過,也該是時候了。跋掣,你要如何選擇呢?”


    跋掣的麵色一沉,竟是一時無法抉擇。


    與跋掣的神情極為相似的亦有微生,他被克洛諾斯的權能約束在陰麵的空間,而若陀卻是被分隔在陽麵。


    或者說,克洛諾斯是故意將若陀分隔在陽麵,因為他隻想要對付若陀一人!


    他們竟是讓克洛諾斯玩了一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把戲。


    龍王揮手朝著陰陽兩麵的分界發出震撼山嶽的一擊,但陰陽邊界卻是僅僅泛起了一陣漣漪,很快便恢複如常,這不禁令他的臉色冷沉下來。


    見狀,克洛諾斯笑的越發意味深長,目光睥睨地招手道:“嗬,我說過,短時間之內,絕無可能打破陰陽分曉的空間。”


    他眼角的餘光落在跋掣的身上,透著篤定的意味:“跋掣,龍王可是不好應付的呢......”


    跋掣冷哼一聲,已然實在短時間之內下定了決心。


    她雙手抬起,發出一聲穿刺耳膜的尖嘯,她化作龐大的蛟蛇,翻覆著掀起驚濤駭浪!


    與此同時,克洛諾斯也擋在若陀龍王的麵前,勾唇笑道:“龍王,還是讓我們來交手吧!”


    詭譎的空間霎時扭曲了起來,將陽麵的情形遮掩在霧中。


    眼見若陀龍王被暴露其真實實力的敵人給牽製住,魈身體繃緊,夜叉儺麵遮住他麗的麵龐,顯露出兇煞的崢嶸。他壓低了嗓音,如他的兄長一般沉重而令人信服:“千岩軍聽令,列陣!”


    “是!”


    隨著岩君出征過數次的千岩軍並未因現如今這種兵臨城下的威脅而惶惶不安,而且各個神情堅毅,悍不畏死!


    正如他們的名字而言,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他們本就是帶著任務而來,即使之前在酒宴上也並未完全放鬆心神,隨時都可以舉起沉重的千岩槍來與敵人力鈞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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