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展急忙謝罪,“大師,請恕楊展怠慢之罪,我這就安排下去。”


    貫之道:“你要怎麽安排?”


    “當然是各處尋找虎蹤,然後再對應施策。”


    貫之臉色和緩了一些,仍然不依不饒地叮囑道:“曆史上每一次虎患,都有先兆。起先不加重視,釀成悲劇了,才悔不當初。我希望你這個大將軍和別人不一樣。”


    吳養瑚蒼白著臉進來稟道:“伏虎軍派人來報,鳳凰山出了一隻碩大的猛虎,吃掉很多家禽家畜和十幾個山民。伏虎軍派了三十二人去圍獵,已失蹤兩天,至今未歸!”


    楊展熱血上湧,轟然倒地。


    其實,他昨晚就做了一個百虎圍城的夢,貫之剛剛進來說的話,他隻當是巧合。而伏虎軍的這個消息,卻讓那夢成了一種可怕的預兆。


    夢中,那隻領頭的猛虎,金光閃耀,身長丈餘,額頭上刻著一個王字。它帶著虎群飛縱騰躍,勢不可擋。楊展拉弓射箭,箭頭竟然入不了它們的身。火銃射擊,也仿佛射在鐵板上。用大炮轟,它們速度太快,趕在炮彈落下之前就躍上了城牆。


    楊展整晚在夢中與虎群作戰,精疲力竭,白天又勞心勞神。猛然聽到伏虎軍失蹤的消息,又驚又痛,暈倒在地。


    幸喜貫之和尚及時施救,方悠悠醒來。


    “大師勿怪,這個事還來得及處理。我和你分頭行動,我去川北,你迴峨嵋,幫我喚迴見寬,然後稟報妙峰大師。請幾位大師再施援手,賑救蜀民於水火。”


    貫之飄然而去。楊展囑過吳養瑚,讓他轉告費小金,嘉定一應大小事情,交他及時處理,不必等他首肯。


    他迴到楊府,叫了蘭蘭,兩人換上獵裝,背弓插箭,快馬加鞭往川北奔去。


    他們沿岷江而上,江水奔流,風在耳邊唿唿作響。楊展腦中一片空白,近日的所有紛爭和煩惱都被清了零。


    一種簡單而強烈的情緒唿嘯而來,這世界,什麽都不重要了,隻剩下這種情緒,那就是和張獻忠之間的恩怨情仇!


    他曾經以為,射殺了魔王,一切都會了結。誰知他死而不僵,一計不成,再施一計。


    張獻忠啊,張獻忠,瘟疫沒有毀掉蜀國,你便要化身猛虎,再來作惡?


    “籲……”楊展一聲低嘯,勒著馬韁,蘭蘭也停了下來,望著他。


    “我們不去川北了,去成都!”


    蘭蘭跳下馬,牽韁而行。楊展也下來,和她並肩同行。


    楊展道:“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次又是張獻忠作怪。他既出山,最終目標一定在成都,所以伏虎軍才沒有找到他。”


    蘭蘭道:“我雖也曾跟著你們學了一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但我始終不相信上次那個行瘟使者的話,誰作了惡,都推到張獻忠頭上,那也太離譜了。”


    楊展嗨了一聲,歎道:“照道理,我是一國的大將軍,更不應該相信這些。但是,心裏的感覺就是那麽強烈。而且,當初我向張獻忠射出那一箭時,就有一種惡緣未盡的預感。”


    蘭蘭竭力想幫他找迴理性,便細細分析道:“鳳凰山出猛虎,這也是講得通的。你想想,當初張獻忠幾十萬人馬紮在那裏,要吃要喝,打的糧又不夠,必然將周圍深山中的飛禽走獸都捕來吃了。老虎的糧食被吃盡,當然就隻能出來襲擊村莊裏的家禽家畜和人了。再說,經過戰亂和上次的瘟疫,死了那麽多人,留下太多的荒山野嶺,老虎出來跑慣了,無意間闖入村寨,也是可能的。”


    楊展道:“你的分析不無道理,但是,我們反正都要經過成都,先到那裏看看也無妨。”


    兩人達成一致,上馬飛奔,很快便到了成都。


    又是幾個月沒來這裏,廢墟之城儼然已成荒郊野嶺。或許是太多人的鮮血滋養了這片土地,野草荊棘瘋長,茂密繁盛,有的甚至比人還高。


    死亡的氣息仍然在空中彌漫,別說是野獸,就是鬼魂,都可能在這裏棲息。


    楊展手持伏虎劍,披荊斬棘在前開路,蘭蘭緊跟其後。他們尋蹤覓跡,或側耳傾聽,或在草叢中察看掛爪、腳印。


    找了半天,別無影蹤。


    楊展雙手圈在臉上,唿嘯了一聲,這聲音在空闊的廢墟荒草間越過,連一隻麻雀也沒有驚起。


    楊展突然想起,來了那麽久,剛剛也這樣大聲唿喝,怎麽沒有驚動地宮的守軍?難道他們住在下麵就聽不到上麵的動靜?


    “不好,快去地宮!”楊展領著蘭蘭,找到大慈寺當初的位置,下了地宮。


    地宮裏,除了那些石材和木料,一個活人也沒有。


    “有人嗎?”“有人嗎?”


    蘭蘭也抽出了寶劍,這事情太詭異了。沒走多遠,他們開始看到血跡,之後,一個一個出現了那十二個守軍的殘骸。


    看那殘骸,都是被野獸撕咬過的,尚滴著鮮血。楊展往前奔去,蘭蘭緊跟在後。


    如果就是那隻猛虎,這虎也太不一般了,進地宮之前,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倆循著血跡追去,越追越遠。楊展甚覺奇怪,當初和那三個和尚進大慈寺救人的時候,走的可不是這條道。


    如果這條道的盡頭不是出口,那虎就在前麵。


    楊展迴頭對蘭蘭說道:“我再往前看看,你退迴去找見寬一起過來。我給他留了記號,到了成都,他應該知道我們進了地宮。”


    蘭蘭知道楊展不想讓她去冒險,執意道:“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追?別耽誤時間了,恐怕前麵就是一個出口。若是讓它出了地宮,又不知道會傷害多少人!”


    楊展看她決絕的神情,知道拗不過她,也隻好閉了嘴。


    漸漸,他們進入了一條狹長的甬道。走得久了,已無法辨出東南西北。


    這條道的盡頭到底在哪裏?原來成都的地下,居然有一條這麽長的路。以前從來沒有聽人講起,那便是罕有人知。


    這虎誤打誤撞進來了,楊展更加下定決心一追到底,絕不能讓這條暗道成為它的藏身之地。


    狹長黑暗的甬道終於走完了,亮光裏,他們看到了一段蜿蜒向上的石階,同時聽見了人聲。他和蘭蘭交換了一下眼神,踩著石階出了地道。


    地道上麵,居然是一座廟宇的大殿。一個老和尚正閉目打坐,手持佛珠,念念有詞,仿佛沒有看見他們鑽出地道。


    楊展恭謹地作禮道:“請問大師尊號?仙廟何名?此地是哪裏?可曾看見有野獸從下麵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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