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顧懷瑾睡得無比安心,夜間醒來,見她在身邊,心中升騰起一陣陣的幸福。


    高升的太陽透過密密麻麻的叢林,隱隱透了些光亮出來,森林中依然是一片冰冷。


    “顧懷瑾,我們要去哪裏?”靳明珠看向他們緊握的手,不由得問道。


    顧懷瑾牽起她的手,在唇邊親了親,柔聲問道:


    “婠婠,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是不是累了?我背你。”


    靳明珠看向綿延不絕的石階,不禁想到摔下去的慘樣,有些害怕地搖搖頭:


    “不用了,我自己走。”


    “好,我們走慢一些。”對方放慢了腳步,一步步引著她往上走。


    她身體剛剛好轉,還有些虛弱,隻走了一段便不肯再走。


    “顧懷瑾,我真的累,我不走了,不走了……”她揮了揮手連聲拒絕。


    顧懷瑾在她麵前蹲下,語氣中帶著溫柔:


    “老婆,我背你。”


    靳明珠有些心動,目光瞥見身後跟著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不用了……”


    埋下頭,有些小聲地說道:


    “這麽多人,也不怕被人笑話。”


    顧懷瑾低笑了一聲,心情有些愉悅,看向身後吩咐道:


    “全部轉過去。”


    “是!”全體人全部轉了過去,背對著他們。


    她麵上一紅,這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還以為他們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她抬手錘了顧懷瑾一下。


    對方軟著語氣哄道:


    “老婆,這下沒人看了,可以上來了。”


    她剛想逃,顧懷瑾向後摟住她的腿,向上托了托,靳明珠趴上他寬厚有力的背。


    她纖細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扶好。”


    他快跑了幾步,靳明珠嚇得趕緊摟住他,在他背上拍了幾下,惱羞成怒道:


    “顧懷瑾,你個瘋子!”


    對方笑出聲來,將她往上掂了掂,緊住她的腿,繼續往上走去。


    饒是靳明珠再輕,背她一連爬了一長串台階,顧懷瑾還是出了汗,動作也稍稍放緩了。


    “顧懷瑾,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了。”靳明珠有些不忍心,輕聲道。


    顧懷瑾好看的眉梢一挑,嘴角掛上笑意:


    “老婆,你這是心疼我了嗎?”


    “才不是!”


    “我不累,我怎麽舍得放老婆下來自己走,我可以的,我背你上去。”


    見他堅持著,靳明珠隻得作罷。


    幽深的樹林中,氣候有些濕冷,顧懷瑾額頭上掛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汗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著。


    她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扯了扯衣袖,伸手向前,小心擦拭掉他額前的汗珠。


    顧懷瑾正看向前方,跨上台階,因著她的動作,心跳聲停了一瞬,再然後,心跳聲被放大,如鼓聲般跳動起來,震得他的靈魂顫栗。


    他一時愣在原地,轉而,心中被一陣狂喜所擊中,神情變得無比柔和:


    “老婆,我愛你。”


    身後人拍了他一下,聲音有些嬌氣:


    ‘顧懷瑾,你老實點!’


    對方應下,往前跑了幾步,靳明珠感覺他的腳步輕盈了不少,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古樸的寺廟。


    千年古刹隱逸在深林中,朱紅的寺門半掩,陳舊的銅環透出歲月的痕跡。抬頭望去,幾棵高大的鬆柏樹從廟中拔地而起,牌匾上題著“靈山寺”三個字。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她神情中充滿了疑惑。


    顧懷瑾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進去你就知道了。”


    早有主持等候在一旁,見二人到了,引著二人往裏走。


    這是一處供奉著佛像的房間,佛像前整齊擺放著水果和香燭,盛放的百合花上還有露珠,想是被人用心伺候的。


    佛像下供奉著大大小小的長明燈,上麵寫了一些名字。


    靳明珠一一掃過去,見到了一個名字“顧知衍”,細看,上麵寫了父親:顧懷瑾、母親:靳明珠;去世的日期。


    她的眼淚在一瞬間流了出來,那個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一直是她心中紮的一根刺,如今“他”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她麵前。


    內心一陣刺痛,她顫抖著手輕輕地撫摸著麵前小小的牌位,不停地道歉:


    “寶寶,對不起,是媽媽沒有好好保護你。”


    顧懷瑾走到她身邊,悲傷不由得在臉上蔓延開來,他見過那個夭折的孩子,全身血淋淋的。也是他為他們的孩子在寺廟中請了這個牌位,供奉著長明燈。


    “顧懷瑾,你是什麽時候做的這些?”她抬起一雙淚眼,哽咽著問道。


    “從我們孩子沒了那天。婠婠,我一直痛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你、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他隻有那麽小,醫生說再有幾個月,他就能出生了。失去他,你痛,我也痛。我恨不得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我來承擔。”


    他的聲音帶著壓製不住的痛苦,陷入了痛苦的迴憶中。


    “我向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說。當你渾身是血地躺在我懷裏時,我不止一次地向上天祈求,祈求你平安無事,我願意拿所有的一切跟它交換。”


    “我們失去了孩子,之後我便找了這處寺廟。祈願我們的孩子能免受六道輪迴之苦,往生極樂。”


    顧懷瑾一向堅毅的臉上流淌著淚水,喉嚨裏傳來低沉的嗚咽聲。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麵上劃過,將身前的衣服打濕。


    空蕩無人的大殿內,抽泣聲持續了許久。


    終於,她點燃香,雙手合十,在佛殿中長跪著,為逝去的孩子祈禱。


    儀式結束,二人退出殿內,短暫在涼亭中歇息。鼻息中滿是檀香的氣息,耳邊傳來陣陣梵音。


    心中的痛苦似乎被疏解,她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顧懷瑾,謝謝你。”她的聲音很輕,隱逸在風中幾乎聽不見。


    顧懷瑾看向她,神情中多了一絲期待:


    “婠婠,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諒我所做的一切,隻求你,能不能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坐得離她更緊,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的手握住,祈求道。


    她輕輕將手收了迴來,推開了他的手。


    “顧懷瑾,我們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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