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床倚在窗邊,見外頭明月高掛,一股相思湧上心頭。


    才留下的第一晚,她就思念起王爺,不知現下他迴府沒,吃飯否﹖還有禦暄,知道她要迴溫家,他馬上想跟來,可礙於種種因素無法讓他同行,他還啼哭一陣。


    她人雖在溫家,可心頭卻極掛念王府,畢竟她一來到天佑皇朝就是直接住在攝政王府的,在她心中,攝政王府巳是她真正的家。


    「什麽人?」外頭留守的侍衛突然出聲喝道。


    「是本少爺!」溫天樂的聲音響起。「怎麽﹖本少爺在自己家裏走動也不成?真是反了!」


    「溫少爺,夫人巳經睡下,請你勿要打擾!」許是黑虎有下令要特別注意溫天樂,侍衛們的態度頗強硬。


    「勿要打擾﹖我打擾誰了,打從湘雲妹妹迴來就不讓我和她說句話,是把本少爺當賊防了嗎﹖這兒可是溫家,不是你們王爺府!」溫天樂似乎有些醉意,有些大舌頭,吵吵嚷嚷的。


    「溫少爺,請你離開!」


    「我偏不!湘雲、湘雲,哥哥來看你了……」溫天樂叫嚷著,旋即像被人捂住嘴似的,隻能發出鳴鳴聲。


    她猜,他肯定是被侍衛強硬驅離了,本不想搭理,但腦內靈光一閃,這不正是她調査的最佳機會﹖白天有黑虎親自保護,這個溫天樂別說靠近她,一看到黑虎他就連一聲也不敢吭,再者,從聲音聽來他有點醉意,喝醉之人心防弱,也許再能讓她打探出一二。


    趁鳴鳴聲還沒消失,她忙不迭拉開房門,所見情景如她臆測那般,兩名侍衛捂著溫天樂的嘴,正強硬將他架離。


    「慢著。」款步走出房外,她出聲阻止,「不許無禮,快放開表少爺。」


    「是,夫人。」


    侍衛一鬆手,溫天樂馬上對他們低咒了聲,旋即又要衝向她,有過前車之鑒,暴衝的大豬馬上被侍衛架住。


    「放開我!」溫天樂不滿的咆哮著。


    瓶湘雲慢步走來,壓下心頭的厭惡,輕聲對他說:「哥,你難道忘了妹妹我有哮喘,你這麽橫衝直撞,要是嚇到我害我發病,你不難過嗎?」


    「喔。」溫天樂盯著她看了片刻,仿佛是看陌生人一般,旋即愣愣點頭,「哥慢,哥哥不會再嚇著你,你先讓他們放開我。」


    「放開我表哥吧。」她對侍衛說,但侍衛似乎擔心他會傷害她,遲疑著。


    「你們放心,本少爺可是你們夫人的哥哥,我能對我妹妹怎麽了﹖我不過就是太久沒看到她,太過激動才會……衝去抱她嚇著她。」溫天樂抬高下巴,高傲的道:「我可是溫家染坊的當家,佑安縣鼎鼎大名的溫老板,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難道會害自個兒的妹妹不成!」


    聽了他大言不慚的話語,加上瓶湘雲使眼色,侍衛終於放開他。


    —被放開,他馬上上前拉住她的手。「湘雲,自你出嫁後,哥哥天天都在想你,我還大病了一場,先前才沒隨爹娘去王府看你。」


    溫天樂聲聲苦地訴說,她卻覺得他是惺惺作態。


    現在想想事情真是有些蹊蹺,之前舅父舅母去探望她時完全沒提到他。


    溫家就隻有這個獨生子,理當如同她親哥哥,她失憶,舅父舅母應當會告訴她家裏還有個親人,可如今全無提及,怎不教人費疑猜。


    最怪異的是,白天見他抱她,舅父還大發雷霆,怒罵他是畜生,事後舅父雖解釋那是一時情急才脫口誤罵了難聽的話,可她還是覺得舅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頗有不滿。


    「湘雲,娘說你失憶,這是真的嗎?」背對著侍衛,他直盯著她,眉一挑,眼神突然露出令她不喜的曖昧。


    她拔開他的手,「哥,我是真失憶了,以前的事我全不記得。」她看他一眼,「我也忘了你,你可別生我的氣。」


    「怎麽會呢,哥哥向來最疼你了。」他試圖再握她的手,她卻巧妙的躲開。


    「哥哥,這麽晚了,你不迴染坊,嫂嫂不會生氣嗎?」


    她這一趟迴來,才對溫家有更多了解。


    溫家染坊在佑安縣是數一數二的,舅父年紀大後將染坊交給溫天樂全權管理,為了就近工作,溫天樂在染坊那邊蓋了新屋,他與妻妾兒女住那邊,溫家舊宅就隻有二老和些照應的丫鬟及老奴仆。


    「我來看我妹妹,她生什麽氣!」溫天樂哼了聲,瞅著她,仿佛對她失憶一事仍半信半疑,套話般的問:「湘雲,你記得你嫂嫂還有雀兒嗎?」


    她搖頭,「是舅母跟我說你跟嫂嫂們住在染訪的。」她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雀兒是誰?」


    被反問,他突然一愣。躊躇片刻後才幹笑道:「你真忘了雀兒﹖她以前是你的貼身丫鬟,現在是……我的偏房。」


    心口一突,古代少爺對家裏丫鬟下手,其實也不是太少見的事,可為何她一聽到這事,就直覺其中定有蹊蹺﹖「既然雀兒是我以前的貼身丫鬟,那明日哥哥你帶她來見我吧,也許雀兒能幫助我恢複記憶。」


    她一說,他就仿佛受了莫大驚嚇般連連櫃絕,「不行,雀兒她有孕在身,大夫說她身子不好,有小產現象,要多休息,不適合走動。」


    「這樣啊。」他過大的反應,讓她心生疑竇,「那我過去看她,順便看看溫家染坊……」


    她話未完,他便急著否決,「不,不可以!」


    他情緒波動很大,更加印證她心頭的臆測,她想,雀兒肯定知道一些秘密,他才阻擋著不讓她見雀兒。


    她佯裝生氣,嗔道:「哥哥,你方才還說你疼我,是不是我嫁人後,你就當我是潑出去的水,更甚者,是把我當女兒賊在提防,所以才不讓我去溫家染坊﹖」


    她突如其來的指控,讓他慌張的忙解釋,「呃,湘雲你忘了,大夫說過,染料也可能誘發哮喘,不是哥哥不讓你去,是從以前爹娘就不讓你去染坊。」


    溫天樂心下惴惴,總覺得失憶後的瓶湘雲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般柔弱無主見,現在說起話來是沒他家婆娘那樣咄咄逼人的刻薄,可是伶牙例齒得令人難以招架。


    「是這樣?」


    「當、當然是。」溫天樂陪笑道,「以前爹娘都不讓你去了,現在你可是攝政王夫人,倘若你去了染坊有個閃失,我們家人可擔待不起。」


    雖然他說得冠冤堂皇,但她仍抱持壞疑,不知怎地,她還是認為雀兒是解開她心頭謎團的關鍵人物。


    她還想多問他一些話,但黑虎突然前來,她看向黑虎旁邊,原來是留守的其中一名侍衛前去通報了……這些侍衛,還真是盡忠盡職。


    「夫人,溫少爺他……」黑虎一來,兩眼便嚴厲的盯著溫天樂。


    「沒事,我哥哥他隻是和我說說話,敘舊一下。」她談然道。


    「就是!我和我妹妹說個話而巳,你們……」對上黑虎冷厲的表情,溫天樂嚇得噤聲,接著就叫她快去休息,自己摸摸鼻子走人。「夫人,屬下失職,讓你受擾了。」


    「不,沒事,真的沒事。」


    「請夫人迴房休息。」黑虎恭敬說完後,轉身對侍衛說:「你們也去休息,我親自留守。」


    她想跟他說不用了,方才她刻意在著雀兒的話題打轉時,原本想死纏她的溫天樂,很明顯心焦意亂地想離開,不讓她繼續追問雀兒的事,這樣看來,短時間內溫天樂躲她都來不及,應當不會再來纏她。


    但念頭一轉,黑虎對王爺瀝膽忠肝,視王爺的命令為聖旨,方才神溫天樂這麽一亂,現下心由大概正為自己去小憩一會自責不已,即便迴房恐怕也睡不著。


    罷了,就讓他守吧,她心中直為王爺有這樣的部下感到萬分欣慰,不知她能否向王爺請求替黑虎加薪﹖前天迴到溫家,見舅母身體狀況尚可,瓶湘雲已先差人給禦風揚送信,告知他實情,但她隻委婉說,是表哥一番孝心,見舅母思念她,才出此下策,未多提其他。且表示她並未因此想提前迴攝政王府,仍照原訂計劃多住幾日,遂先知會他。


    昨日傍晚她就巳收到他的迴信,信中說若無其他事耽擱,今早他進宮一趟後,便會直接來佑安縣拜見她舅父舅母。


    佑安縣臨近天恩城,若今日宮由無繁雜瑣事,她推測他日落前就能到達,一想到他要來,一早起床她就後開眼笑,不隻小春,連舅父母都感受到她特別喜悅。


    「湘雲,多吃點,要是讓王爺發現你迴來一趟變瘦了,可會責怪我們二老的。」溫夫人幫她夾菜,打趣道。


    「舅母,我哪瘦了,我還覺得我胖了。」瓶湘雲笑盈盈的,反幫二老夾菜,「舅父,舅母,你們才要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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