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個鬼。


    等於沒說。


    文人說話就是這樣,特別是她爹這樣的文人,話不說清,總是引人遐想。


    史景的腦袋瓜子想不明白。


    她隻知道,慎刑司那夥人心狠手辣,再不去救二條的話,二條的命可能要沒了。


    如今誰能救二條呢?


    寧願挨打也不鬆口,杜僅言覺得,二條這個奴才的嘴比自己的都緊。


    這樣的奴才不能讓他枉死。


    得救。


    怎麽救呢。


    杜僅言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


    不過她有係統。


    她召喚了小電,問:“該怎麽救牢裏的人。”


    “答案,四積分。”


    小電永遠有辦法。


    杜僅言付了四個積分。


    小電給出了三個方案:


    一、劫獄


    二、洗白


    二、換個人救


    第一種方案明顯行不通,朗朗乾坤,皇上還活著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雞去劫獄那不是作死嗎?到時候救不出二條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第二種方案,洗白,洗白二條的冤案,倒是能把二條放出來,但明顯二條招人暗算,人贓並獲,等洗白的那一天,二條早被慎刑司那幫人送走投胎了。


    第三種,換個人救,倒是個好主意。自己救不了二條,換個有能力的人救,或許有轉機。


    宮裏有能力的人,非皇上莫屬。


    怎麽讓皇上救二條呢?


    他是一國之君,當然不會聽小女子的一麵之詞,再說自己雖救人心切,到底沒有證據。


    得想個辦法。


    係統裏的辦法很多,花十二積分再買一迴答案。


    一、色誘


    二、一哭二鬧三上吊


    三、變形易容術


    四、托夢


    第一種,色誘,算了,別說自己姿色一般,就是姿色出眾,皇上不是好色之人啊,再說皇上天天生活在美人堆裏,什麽樣的絕色沒見過,在宮裏,女人的姿色對皇上來說並不是稀缺資源,這條路走不通,反而會弄巧成拙把自己搭進去。


    第二種,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行不通,自從進了這陳國後宮,從未見哪個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是那些在冷宮裏的先帝妃嬪,也沒有這一號的,這說明一個問題,這一招在後宮行不通,簡稱,皇上不吃這一套。


    第三種,變形易容術,這個有點兒抽象,杜僅言點開說明書,上頭寫著,係統提供一種藥丸,吃了之後,能變形成自己想變成的人,比如可以變成美人,可以變成太監,可以變成太後等等,這倒是個好主意,要是變成了皇上,那不是還能謀朝篡位?更別說救個二條了,幾條都能救,係統顯然防著無限開掛這一點,這個變形易容術,有效時間隻有兩分鍾,而且還有一半的概率變形不成功。


    想想多可怕,變形變到一半,失敗了,半人半獸?美人魚?到時候還不得被當成妖孽逮起來啊。


    第三種也行不通。


    第四種,托夢。托夢,即可以進入別人的夢裏給別人造夢。聽起來有點神奇,加上前三種都不穩妥,隻能試試第四種了。


    但第四種有個條件,要跟被托夢的人同床共枕才可以。


    也就是說,想給皇上托夢,要去跟皇上同床共枕。


    世間許多事,都有緣由。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午餐,就像想救二條,想給皇上托夢,就得去跟皇上同床共枕。


    杜僅言這麽一個矜持的人,隻考慮了半秒鍾就決定去太和宮上炕。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大丈夫能屈能伸。


    太和宮。


    皇上打了個嗬欠。


    高讓把燈火調暗了些,伺候著給皇上更衣。


    皇上抬頭就看見杜僅言歪著頭垂著手跪在太和宮的燈影裏,一動也不動,像個怨婦。


    “你跪在朕宮裏讓朕還怎麽換衣裳。”皇上攆她。


    天地良心,杜僅言又沒偷看,再說她又不是沒看過。


    皇上有什麽好害臊的。


    “你跪遠點。”皇上擺擺手:“去廊下跪著。”


    杜僅言乖順地膝行到廊下,整了整衣衫,端端正正地跪直。


    沒辦法,有求於人,態度要端正。


    小媳婦的姿態要拿捏住了。


    多一分做作,少一分不夠誠意。杜僅言心裏有數。


    八角宮燈又熄了一盞。


    太和宮陷入了昏暗。


    星子稀少。


    大殿寂寥。


    雪夜有點冷。


    宮女進去換了炭火,太和宮裏溫暖如春,十幾支黃燭依次點燃,像一顆一顆墜落的黃色星子。星子棋布,把太和宮照得如同白晝。


    六扇屏風上的美人圖被這黃澄澄的燈火一照,像是活了一般,活色生香。


    帷帳低垂,鱷梨香冉冉上升。


    “讓她進來。”皇上看著窗外那個皺皺巴巴、委委屈屈的暗影,終究有點不忍心。


    高讓就等著這句話了,小跑著前去把杜僅言請了進去。


    杜僅言還在想,該怎麽開口騙皇上去床上,她好托夢,皇上先開口了:“知道朕為何讓你跪著嗎?”


    杜僅言搖搖頭。


    “杜常在,你現在有月俸了是不是。”


    “是。”


    “你的月俸都花哪去了?”


    “臣妾……”杜僅言感覺皇上話裏有話,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你好大的膽子,領了月俸有錢了,財大氣粗,跑去慎刑司賄賂看守,每人銀子三兩,你是生怕朕不知道吧,你這個蠢女人,你難道不知,這宮裏,多的是朕的耳目,你是怎麽敢的。”


    杜僅言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還是暴露了。


    皇上日理萬機,慎刑司這種偏僻地方發生的小事他也能知道。


    看來宮裏不少碎嘴子啊。


    真是的。


    還想騙皇上同床共枕來著,看這架勢,估計不好騙。


    “說說吧。”皇上歪在炕上,眼角的餘光盯著杜僅言:“敢誆朕一個字,罰你抄一百遍。”


    嘖嘖。


    比班主任都很。


    杜僅言在心裏鄙視了皇上一把,這不是拿皇權壓人嗎?


    可是在陳國,誰又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可杜僅言又不明白,皇上想讓她說啥。


    “那個二條的事,慎刑司的人都已經跟朕說了,雖然他什麽都不招認,但據朕的了解,二條是史景的人,史景每個月給他發二兩銀子月錢,讓他跑腿。是不是有這麽一迴事?”


    皇上的耳目果然多。


    情報也相當準確。


    連史景每月給二條幾兩銀子皇上都知道。


    杜僅言也隻能點頭。


    “你們過分了,朕每月才給那個小太監發一兩銀子,史景竟然比朕還大方,史家是幹什麽發家了嗎這麽豪氣。”


    杜僅言跪著不敢吭聲。


    “你們去慎刑司見二條,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二條是你們的人哪,真是蠢到家了,當初朕選秀的時候,設置了幾個條件,第一條就是不要蠢的,那幫選人的太監肯定沒好好把關,竟把你跟史景這麽蠢的放進來了。”


    士可殺不可辱。


    杜僅言跪直了昂著頭:“臣妾並不是不知道去慎刑司有風險,但又怕二條有什麽不測。所以……”


    “所以你來求朕放了二條?”


    “臣妾不敢。”


    “慎刑司的人來跟朕匯報過了,除了史景的書信,那個太監還夾帶了一個百子百孫彩花荷包跟一個赤金雕刻蓮花鐲子正在慎刑司作為證物,這倆東西怎麽解釋?”


    “皇上,這個荷包跟鐲子不是我們的。”


    “是誰的?”


    “不知道。”


    “那就是你們的。”


    杜僅言真想翻個白眼,刹那間昏君兩個字在腦海裏盤旋。那個荷包跟鐲子又不會說話,也沒寫名字,怎麽斷定是她們的。


    皇上分明是看穿了杜僅言的心思:“有什麽證據證明那兩樣東西不是你們的嗎?”


    杜僅言搖搖頭。


    確實沒有。


    哪裏說理去。


    似乎是因為二條是史景的人,這兩樣東西就成了杜僅言跟史景的了,然後大家就認為,這是她們倆夥同太監倒賣宮中器物。


    可能皇上也這麽認為的。


    “誰讓二條被史景收買了是史景的人呢。”


    “說起來算臣妾放肆了,但二條暗地裏是史景的人,明麵上可是皇上的人哪。”杜僅言靈機一動。


    皇上一愣。


    倒是這個理。


    不對啊。


    本來是想審杜僅言的,怎麽審來審去,審到自己身上來了。


    好像是哪裏不對。


    皇上心裏毛茸茸的。


    二條的事,雖是後宮的事,鬧得前朝都知道了。


    不然帝師史遇不會平白無故給皇上補課,自皇上登基以後,史遇就不敢再在皇上麵前很賣弄學識了,今兒在太和宮還認認真真地跟皇上切磋了一把。或許史遇是想皇上念著他的老臉,謹慎考慮二條的事,畢竟事關史景。


    皇上也知道,史景幹不出那樣的事,一是史家的家風還算正經,帝師待遇優渥,史景又是唯一嫡女,家裏銀子花不完史景進宮是為了當妃嬪不是為了倒賣二手荷包的,多掉價啊,她又不缺銀子使,一天沒事幹到處賞人銀子比皇上都大方。


    皇上也知道,杜僅言也幹不出這樣的事,杜僅言的爹杜仲五品監察禦史一天到晚沒事幹睜著眼睛盯著朝廷裏的人誰又貪腐了誰又發跡了,有事沒事就給皇上折子,他自視清高門風端正,杜僅言自然也錯不了。


    可凡事講證據。


    “如果慎刑司再關幾天,二條怕是要沒命。”


    “那怎麽辦?”杜僅言緊張了。


    “你想讓朕救他?”


    杜僅言眼巴巴地瞅著皇上,心思被皇上看穿了,就有點尷尬。


    一身櫻花紅的敞衣,束銀灰色宮絛,梳著精致的高髻,發髻間一支銀簪子,兩朵淺色絨花,不誇張,不媚俗,很好。


    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眉毛是遠山含黛,唇色緋紅,特別在鼻尖點了一顆小小的痣,有趣可愛。


    鳳鸞春恩車接杜僅言來侍寢的時候,她裝扮的都沒現在得體。


    看樣子是精心打扮了才來的,這樣一身裝扮,在廊下跪了一陣子,顫顫巍巍,竟讓人有些憐惜。


    黃燭搖曳,燈影重重。


    皇上撫上了杜僅言的下巴:“杜常在,你特意裝扮來引誘朕放了那個太監是不是?”


    “皇上誤會了。”杜僅言趕緊把臉扭到一旁。


    “朕誤會了?難道你不是精心裝扮的?”


    “不是,臣妾的美,是天生的。”


    皇上無語凝噎。


    這個女人好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皇上再瞎,也能看出她那精致的打扮,臉上的脂粉,都快能刮下來一層了,還說是天生的。


    杜僅言沒時間跟皇上扯裝扮的事,她一心想的,是給皇上托夢。


    因為憑她的智商,很難說服皇上,讓他放了二條。


    如今二條的性命危在旦夕,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那就來得更直接的吧。


    太和宮的金鍾響了十一下的時候,杜僅言打開了係統屏幕。


    “宿主有什麽需要?”


    “小電,給我來個美顏特效。”


    “宿主想要哪種美顏特效?”


    “就是那種,最美的,開美顏開到底的,皮膚白嫩的連一顆黑痣都看不見的,人見人愛的美顏特效,要讓皇上驚為天人,不敢直視。”


    “三個積分,有效期半個時辰。”


    劃算。


    隻要能把皇上騙去同床共枕。


    杜僅言果斷花了三個積分換了個美顏特效。


    那就看看皇上的反應好了。


    如果皇上給出好評,那三個積分也算沒白花。


    伴著“叮咚”一聲,杜僅言的美顏特效到賬了,隨之而來的,是皇上的詫異。


    皇上先是皺眉,然後是緊閉著雙唇,忍不住盯著杜僅言打量,左看右看,還是皺眉,最後,皇上裹緊了自己身上的錦被,一雙手也握起來了。


    皇上真的不敢直視她了。


    一定是太美了,皇上已經忍不住主動跳到床上去了。


    杜僅言心裏美滋滋的。


    小電從來都是靠譜的。


    男人的愛好,小電拿捏的死死的。


    這個美顏特效,要給好評,五星好評。


    “是杜僅言嗎?”皇上聲音都顫抖。


    “皇上,我是杜僅言啊。”杜僅言裝作害羞的樣子:“皇上難道認不出臣妾了嗎?隻是皮膚好了一點兒而已,臣妾最近敷一款草藥,據說是敷了以後,白如宣紙,膚若凝脂……皇上覺得呢?”


    “朕覺得…..朕得緩緩。”皇上一副朕要唿吸不上來了朕已經缺氧了的樣子。


    “皇上你怎麽了?”


    “朕覺得見了鬼。”皇上扶額,表情抽象。


    看皇上的樣子,像是戴了痛苦麵具,不像看到美女那種老色批的樣子。


    難道是美顏特效沒開好?


    為了看到效果,杜僅言掏出了藏在袖裏的鏡子,剛看了一眼,就嚇得杜僅言把鏡子扔出兩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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