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鬱忙撿了裴寒臻身邊的位置坐下,還朝他的方向挪了一段距離。椅子在地上拖拽發出了吱吱的聲音。


    “這成何體統?”裴寒臻心想。


    沒規沒矩的,而且他從沒和人坐得這麽近,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無論是之前他父母健在時,還是後來隻剩下他和雲柔,每個人都隻是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沒有隔得這麽近過。


    他剛想訓斥她幾句,就見到小姑娘的衣裳有好多地方都磨破邊了。


    剛才遠遠望見隻覺得料子不太好,沒想到近看更是不成樣子,卻比起她身後的傭人也好不了多少。


    “你就這一件衣服?”


    何鬱這才想起,她在房間睡了一下午,連衣裳都還沒換。


    “還有的,吳三爺之前給我買過幾件,我一時忘了。”


    “都扔了吧。”裴寒臻說:“明天叫陸副官陪你出門買幾件。”


    “不用了吧,之前買的衣裳都挺好的。”


    裴寒臻卻不聽她說話。


    這要是被人看見,裴家小姐穿著磨破邊的舊衣裳,他督軍府還有什麽臉麵可言。


    “就這樣定了。”他直接就替她下了決定。


    何鬱其實也想去逛逛真實的民國,隻是有些懶得動彈而已。


    她見到裴寒臻態度堅決也就順勢應了。


    ……


    第二天吃過午飯,陸子由就來接何鬱出門,還帶上了丫鬟阿桃。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悠閑的走著,穿粗布舊衣的老人背著背簍蹣跚前行,街邊叫賣的小販幾乎扯破了嗓子,拉著人力車的車夫累得是滿頭大汗。


    這一切都構成了一副奇異而又鮮明的畫麵,這就是真實的民國啊!


    何鬱透過車窗看得津津有味。


    司機最終把車子停在了一幢五層的高樓前麵。


    這裏就是富安百貨,可以算得上是全上海最大的百貨公司了。


    何鬱和阿桃走進了一家主打洋裝的服裝店,陸子由也陪同在一旁。


    店員此時正倚在桌旁打盹,見有客人上門,忙迎了上來。


    雖然這女子穿著不顯,但身邊帶著丫鬟,還有軍人陪同,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於是她陪著笑臉說:“這位小姐,這是我們新到的洋裝,全上海隻有這一件,您可以看看。”


    何鬱見她指著的是一件灰藍色的長款連衣裙,裙子衣領處還綴著一朵精致的蝴蝶結。


    這條長裙雖然整體樣式簡單,細節上卻處處彰顯其精致,尤其袖口和裙擺都繡著精巧的花紋。


    何鬱上手摸了摸,發現料子竟然也十分順滑,想必穿起來十分舒服。


    她一下就喜歡上了這條裙子,於是就叫店員取下來要試。


    這時候,門口卻突然傳來一個嬌俏的女聲。


    “朝鴻哥哥,你說我穿這條裙子好不好看?”


    隻見一個身著紅色洋裝的少女率先走了進來,她手指著的正是那條灰藍色洋裝。


    這女子身材雖有些豐腴,長相卻也很是俏麗。


    接著後麵又進來一位穿著豎紋西裝的年輕男子,梳著正流行的二八分油頭。


    他長相也是十分俊朗,嘴邊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痞笑,看起來很得女孩子喜歡。


    那男子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頓時有些不耐。


    他有些敷衍的說:“好看,珊珊你穿什麽都好看。”


    女子聞言卻很是高興。


    “誒,你,把這件取下來。”她指著那店員趾高氣揚的說。


    店員有些猶豫得看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這些大小姐她都得罪不起。


    “你這位小姐怎麽這樣?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這條裙子的。”阿桃有點委屈的說。


    那對男女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幾個人。


    何珊珊聞言打量起何鬱,見她身上穿了一件半舊旗袍,眼中有些不屑。


    “先看上又如何?你們這些鄉巴佬買得起嗎?”


    “你……”阿桃氣得要上前理論,可是她嘴拙,不知要說什麽才好。


    何鬱可不想因為一件衣裳惹事,畢竟她才進督軍府。況且這女子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於是她忙拉住了阿桃。


    女子見她們主仆二人無話可說,得意的哼了一聲。


    接著她又向杜朝鴻撒嬌:“朝鴻哥哥,你說是不是?”


    杜朝鴻此時卻沒空注意她了,而是略帶些驚訝的望著何鬱。


    “雲……”


    陸子由早從他進來的時候,就在一旁暗道不好,他看杜朝鴻要說話忙打斷了他。


    “杜少爺,督軍有事和你商量。”


    杜朝鴻這才注意到旁邊站的男子是陸副官,更是驚訝。


    何珊珊也覺得這軍裝男子有點眼熟,難道這女人還有什麽背景不成。


    她拿不定注意,暫時卻也消停了下來。


    陸子由將杜朝鴻引到旁邊說話,何鬱則在後麵打量那男子。


    剛才她也沒太注意這杜朝鴻,現在仔細一看,這不就是欺騙過原主感情的那人嗎?


    他可是把原主當替身玩弄,後來卻又娶了裴雲柔,當然也是原主要報複的目標之一。


    沒有裴寒臻的同意,陸子由也不敢透露太多。他隻能跟他說何鬱不是裴雲柔,並央求他暫時不要接觸她。。


    杜朝鴻雖然疑惑但還是同意了,隻是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一時間還有些恍惚。


    自從意外和裴寒臻結識之後,他就一直把他當大哥看待,兩人的關係也很好。因此他常常出入督軍府,和雲柔也很熟悉。


    杜朝鴻記得,因為那些人的意外偷襲,雲柔不小心受了傷,之後就去了國外。所以他也知道這女子應該不是她。


    可她們長得實在太像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杜朝鴻現在隻想把何珊珊打發走,趕緊去解開自己的疑問。


    於是他對何珊珊說:“好了,珊珊,這位小姐是督軍府的人,你就不要再鬧了。”


    何珊珊雖然嬌蠻可也知道輕重。她爸雖然是鎮守使,卻無論無何也越不過督軍去。


    何況她爸早前就告誡過她,得罪誰也千萬不要得罪督軍府的人。


    雖然她此前沒聽說裴督軍身邊有哪個女人,但既然杜朝鴻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得不信。


    “那好吧,朝鴻哥哥,你陪我去逛逛其他地方吧。珊珊一定要選一件比這條好看的裙子。”


    杜朝鴻自然沒心情再陪她,便借口有事先走了。


    他得趕緊找他裴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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