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落寞,鬼蜮消失。


    葉真走到了兩人麵前,摸著下巴看著兩人。


    “看起來是般配,就是感覺……”


    感覺什麽,葉真沒有說,他看了眼抱著黑貓的何月蓮,眼睛頓時一亮。


    他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拎起何月蓮懷中的黑貓。


    “對你很眼熟,說,你以前是不是偷吃過我的棒棒糖?”


    黑貓眼眸有些躲閃,不敢直視葉真。


    “你還真偷過?”葉真上下打量著黑貓,“好家夥,伱這小丫頭,居然連我的東西都偷。”


    葉真越說,黑貓越是心虛,目光遊移,始終不在葉真的身上。


    “葉某征用一下,等會就還給你。”葉真提了提手中的黑貓,對著餘知樂說道。


    餘知樂沒什麽意見,葉真提著貓直接就進入了鬼市。


    其餘人也差不多散了,但有一老一少卻沒有離開。


    餘知樂微微抬頭,“你好,有事?”


    這個瞎眼老頭點了點頭,“有事,不大。”


    “是關她的事情?”餘知樂看向了老人身邊的女人,此刻女人正好奇的看著自己,她似乎很疑惑,為什麽他見到他師傅過來了,還坐著。


    但想來人家是有這個資格的。


    堂堂鬼市之主怎麽會沒有資格呢?


    “嗯,小茹太稚嫩,因為被我慣壞的緣故,得罪了一些人,我以後要是走了,我怕她接替不了我的位置。”


    老人最擔心的還是自己這個普通人徒弟。


    “普通人在鬼市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餘知樂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來求你。”老人那明明瞎掉的眼睛此刻卻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


    何銀兒看著這個老人,又看了看女人,這個女人的脾氣怎麽說呢,並不怎麽好,在鬼市也是有很多人知道的。


    但礙於藥鋪主人的存在,那些被嗬斥鄙夷的馭鬼者隻能忍。


    若是老人哪一天不在了,這個女人會很難活下去。


    “求我?”餘知樂微微歪頭,“讓我幫她駕馭厲鬼?還是更多?”


    “更多。”老人沉默了一會說道。


    既然求了就不能隻求一點,為了自己這個徒弟,老人已經把臉丟在了地上。


    老前輩求後輩,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事情卻是如此。


    小茹還沒有聽明白兩人在說什麽,但她再蠢也知道自己的師傅在幹什麽。


    他在求人,所求之人隻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


    “好,我有辦法,代價是什麽,以後再說。”


    餘知樂答應,他沒有不答應的理由,鬼市能有如此的繁華,大多數都要歸功於這個老人。


    老人帶著藥鋪來到了這裏,變相為鬼市宣傳了名聲。


    餘知樂伸手,一張雪白的字條出現,字條出現的瞬間,上麵開始浮現出字跡。


    他將紙條遞給老人。


    “如何成為異類都在這上麵,這個方法的弊端還是壽命,如果她膽子夠大,在某個變故之後可來找我尋求變鬼的方法。”


    老人望著紙條上的文字,神情沒有多少變化,“多謝。”


    餘知樂沒有說話,牽著何銀兒的手迴了雜貨鋪。


    何月蓮望著進去的兩人,又看了看朝著老街深處走去的老人,真好啊,都是成雙成對的。


    她撐著下巴,迴憶著剛剛的那場煙花,是真的好看啊。


    煙花入眼,美不勝收。


    傍晚,何月蓮看著將腳放在餘知樂懷裏,餘知樂還為其捏腳的何銀兒,說不羨慕是假的。


    門口,一個白衣女人靠在上麵,他看著翻看書籍的何銀兒,又看了看正在捏腳的餘知樂,與其說是捏腳,還不如說是把玩來的恰當。


    “我怎麽不知道我有這個癖好?”白衣女人望著餘知樂問道。


    “嗬嗬。”餘知樂抬頭冷笑一聲,不作迴答。


    何銀兒的腦袋從書籍裏麵露了出來看著白衣女人。


    “你也想玩?”


    “……”


    “神經病。”白衣女人徑直走到了後院當中,不一會她拿出了三個盒子。


    “既然答應了,那今天晚上你就得開始書寫,不然她會死的。”


    “筆的話,阿紅那根眉筆也是可以代替的,承受靈異的材料你已經有了。”


    “你得先寫她的,其餘兩位後麵再寫。”


    三個盒子被放在了餘知樂的麵前,白衣女人神情凝重的說道。


    餘知樂看著這個三個盒子,拍了拍何銀兒的腳。


    何銀兒乖巧的把腳收迴去。


    “我知道該怎麽做,眉筆你借來了?”


    餘知樂開始脫衣服。


    “當然。”白衣女人從袖子裏麵拿出一個胭脂盒。


    “真就是借。”白衣女人補充了一句。


    “嗯。”


    餘知樂點點頭,將胭脂盒收好之後,把兩個黃金盒子給打開,兩個盒子裏麵分別是發簪和十根指甲。


    何銀兒看著此刻的餘知樂,餘知樂的後背上的紋身讓她瞳孔微微縮了縮。


    這是一個身穿紅色嫁衣,頭戴紅蓋頭,腳踩繡花鞋的新娘。


    新娘遍布餘知樂整個後背,甚至是前麵都被新娘的嫁衣給占據了一些。


    “這是鬼新娘?”何銀兒打量著這個紋身。


    這紋身真的越快越仿佛是在看一隻鬼。


    這根本不是一個紋身,而是一隻鬼,一隻極其恐怖的鬼。


    “嗯。”


    餘知樂將後背對著白衣女人,將頭發放在了前麵。


    女人小心翼翼的拿起發簪,然後伸手去觸碰餘知樂背後新娘的蓋頭。


    何銀兒和何月蓮目不轉睛的看著女人的動作。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女人的手指穿透了餘知樂的皮膚,居然觸碰到了新娘的蓋頭。


    女人觸碰到蓋頭的瞬間,心裏鬆了一口氣,看來還是可以的。


    女人心裏這樣想著,沒有過多的遲疑,她將蓋頭給掀開。


    何銀兒和何月蓮睜著眼睛看著這一幕。


    她們都想看看蓋頭下是一張怎麽樣的臉。


    她們很期待。


    但隨著蓋頭掀開,兩人都是一愣,就連白衣女人都皺起了眉頭。


    “你沒有把臉給她戴上?”


    “現在戴也不遲。”餘知樂沉默了一會,伸手按住自己的臉。


    屬於餘知樂的臉被撕扯了下來。


    一張美到無可挑剔的臉出現在三人的眼前。


    何月蓮張大了嘴巴,眼中滿是驚恐。


    這張臉……


    這張臉居然跟她一模一樣!


    “別墨跡。”白衣女人神情凝重的說道。


    “知道。”一道軟糯的女聲從餘知樂的嘴裏響起。


    餘知樂伸出空餘的那隻手按住自己的臉。


    嗤嗤~!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在雜貨鋪當中響起。


    這張和何月蓮一樣的臉,正在被強行撕扯下來。


    何銀兒看著這一幕居然有些擔心。


    臉被撕扯下來,一根根紅色和黑色的絲線被強行從血肉裏麵拉扯而出。


    隨著臉被扯下,恐怖滲人的一幕映入幾人的眼前。


    沒有了臉的餘知樂,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


    何銀兒望著餘知樂手中的臉,臉上全是紅色和黑色的絲線,這些絲線還在蠕動著。


    白衣女人伸手將臉拿了過來,然後直接按在了餘知樂後背那張沒有臉的臉上。


    臉在觸及新娘的瞬間,臉皮上那些詭異的絲線瘋狂的刺入新娘的臉中。


    一股拉扯力出現,白衣女人放開了手,同時將手中的發簪給插在了新娘的發髻上。


    然後女人快速的將紅蓋頭給蓋上。


    做完這一切,她拿起放在十片血紅指甲的盒子,然後伸手拉住新娘疊放的雙手。


    一隻秀氣蒼白的手被女人拉出了餘知樂的皮膚。


    女人神情一直凝重,她將指甲一片一片的安放在新娘的指甲蓋上。


    一隻手放完,就拉起第二隻。


    很快新娘兩隻手的指甲都變成血紅色。


    到這一刻,女人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餘知樂早已經將臉皮覆蓋了迴去。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補齊了兩件拚圖之後,鬼新娘的恐怖程度上漲了起碼一倍。”


    女人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得虧布置的好,不然就剛剛這兩件拚圖就足以讓它複蘇。”


    餘知樂接過何銀兒遞過來的衣服,穿上之後,他說道,“等國外那群家夥動手之後,怎麽刺激這兩隻鬼都不會蘇醒。”


    “若是故意破壞平衡?”女人問道。


    “前提是我有平衡。”餘知樂站起身,將最後一個黃金盒子丟到了影子裏麵。


    盒子觸碰到影子的瞬間,雜貨鋪的幾人都看到了一抹燭光。


    但隨著盒子沒入影子當中,那抹燭光也就消失了。


    “有意思。”女人笑了笑,但隨即變臉,“行了,你們可以走了,少在這裏秀恩愛,我是理解不了什麽叫喜歡和愛情的。”


    女人開始趕客,哪怕趕的是他自己。


    餘知樂也不在意,拉著何銀兒就離開了雜貨鋪。


    何月蓮見兩人空著手出去,頓時有些著急,但見白衣女人都不著急,她也意識到,沒有燈籠對於餘知樂來說並不重要。


    而且現在好像還沒有天黑。


    “你羨慕了?”見何月蓮一直看著門外,她調笑了一句。


    “怎麽會不羨慕?”


    何月蓮迴頭看著女人,眼中有些落寞。


    “馭鬼者和馭鬼者之間都可以這樣,可我這個普通人從小活到大,卻連和男人表明心意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我會不羨慕?”


    女人伸手扶額,“得,這個世界就不應該存在愛情這個東西。”


    老街上,黃昏之下。


    何銀兒牽著餘知樂的手,兩人走在老街內。


    傍晚的黃昏下,兩人的影子拉曳的很遠。


    兩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接下來你要做什麽?”何銀兒抬頭看著餘知樂。


    “等一場共斬,然後去迴收餓死鬼和鬼差以及見證一個人的落寞。”


    “之後呢?”


    “之後啊,去尋找符合地府的靈異之地和厲鬼,當然在這期間得出來幫一下一些人,沒有我在他們會很難搞的。”


    “我呢?有沒有我的位置?”


    何銀兒聽了半天都沒有聽出餘知樂要帶她一起的意思。


    “有啊,你得跟著,就如同之前的我們一樣。”


    “這樣啊。”何銀兒眯著眼,笑的很開心。


    “嗯。”餘知樂看著前方,他微微揮手,周圍的環境微微變化。


    等場景變化結束,他們已經進入了鬼市。


    現在的鬼市陰沉沉的一片,燈籠沒有亮起,店鋪沒有營業。


    遠處那輪昏黃的太陽正在緩緩的下降。


    “我真的很喜歡你。”何銀兒停下腳步看向了餘知樂,眼中滿是認真。


    “我知道,我也是,以後也會如此,隻要我不死。”餘知樂也停了下來,同樣很認真。


    “嗯,我知道。”


    何銀兒撲入了餘知樂的懷裏,不知道怎麽的,她有些想哭,於是她直接就哭了起來。


    能看到一位馭鬼者哭,真的很難。


    餘知樂微微眨著眼睛,偏頭看向棺材鋪,原本打算走出棺材鋪的老人,識趣的轉身迴去了。


    “好了,我可從來沒有丟下你的想法。”


    餘知樂揉了揉何銀兒的腦袋,“那麽大了還哭,是不是有些不像話?”


    “喜歡一個人得理智,但可以不講道理。”


    “這很矛盾。”何銀兒抬頭看著餘知樂。


    “誰說不是呢?”


    兩人相視一笑。


    夜色降臨,餘知樂抱著衣服進入了衛生間,從醒來到現在他就沒有洗過澡,身上雖然沒有味道,但他總是感覺不習慣。


    脫掉衣服,看著鏡子,很可惜,鏡子當中沒有他。


    這是因為鬼鏡的原因。


    餘知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也有紋身,是新娘的嫁衣,摸起來跟新娘的嫁衣沒什麽區別。


    其實隻要他願意,新娘就可以從自己的身上走下來。


    但這其實沒必要。


    水浸潤頭發,順著長發蔓延全身。


    水很溫暖,洗去了心裏的疲憊。


    吱呀~!


    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何銀兒抱著衣服低著頭站在門口,似乎是有些害羞。


    “我……我幫你洗頭發和搓背。”


    餘知樂看著低頭不敢看頭的何銀兒,有些好笑,連鬼都不在意的人,居然怕看他。


    “可以。”


    餘知樂坐了下來,何銀兒抿了抿嘴,將門關閉,然後開始脫起了衣服。


    水霧升騰,何銀兒望著餘知樂背後的新娘,輕柔的撫摸著。


    “鬼新娘補齊拚圖之後有多恐怖?”


    餘知樂閉著眼睛,“我現在可以做到將鬼畫覆蓋全世界,雖然有些吃力,但隻要覆蓋之後就可以維持,然後我可以在鬼畫內招鬼,如果新娘補齊拚圖,那隻要恐怖程度不高它兩倍,就都得被影響和控製。”


    “三隻s級的厲鬼,真想不到你是怎麽駕馭的。”


    何銀兒輕輕的抱住餘知樂。


    感受著後背的柔軟,餘知樂笑了笑,“我說是被逼無奈你信嗎?”


    “我是信的,你一直在被逼著走,我是相信的,因為我一直看著。”何銀兒眼眸微微顫抖,她忽的臉紅起來,“鬼騙人還可以這樣用?”


    “可以的,暫時把我們的身體都變成普通人的身體,我現在做起來很簡單。”


    “隻不過終歸是靈異,孩子是沒有辦法了,當然你要是不介意我們的孩子出生就是鬼,也沒什麽。”


    “跟鬼有什麽區別?”何銀兒臉蛋紅撲撲抬頭,然後坐到了餘知樂的懷裏問道。


    “天生異類。”餘知樂低頭看著何銀兒說道。


    “我會死嗎?”何銀兒眼中居然有些期待。


    “不會,生孩子可不會死,而且我會剖腹產,徒手的那種,事後還不會留疤,你也不會感覺到疼。”


    聽到這話,何銀兒眼睛眨了眨,“要不試試看?”


    餘知樂笑了笑,“可以。”


    兩人視線相交,距離也越來越近。


    ……


    鬼市的雜貨鋪外,秦老和藥鋪老人對視兩眼,然後搖了搖頭,轉身各自離開了。


    張羨光和葉真摸了摸下巴。


    “老張,你好像沒媳婦吧。”


    “你好像也沒有。”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確認個眼神,都不是有老婆的人。


    鬼市開啟了。


    但今天鬼市內的雜貨鋪卻沒有開門。


    主人今天似乎休息。


    雜貨鋪內,臥室當中。


    何銀兒坐在餘知樂的腿上,緊緊抱著餘知樂的脖子,身上就穿一件單薄的睡衣。


    餘知樂裸露著上半身,拿著一隻眉筆,神情極度認真的在一張紅色的人皮上書寫著一個個文字。


    何銀兒認真的看著,一個字一個字的記著。


    這是餘知樂寫給她的婚書,為了防止她死在鬼新娘和鬼湖的詛咒當中而寫的婚書。


    同時這份婚書會遞給她爺爺,由他親自保管。


    【奉日月為盟,昭天地為鑒;拜先祖為證,敬高堂為憑。】


    【擇……】


    每一個字都寫的無比的認真,每一筆落下,每一個字寫完,那個字都會緩緩的消失在這張詭異的紅色人皮上麵。


    人皮很陰冷,這是一隻鬼的皮,隻是看上去,就仿佛隨時要複蘇一樣。


    何銀兒看著那消失的一個接著一個的文字,眼中有些欣喜。


    字不多,幾十個而已,但就這幾十個字卻是一份詛咒。


    任何人隻要打開這張人皮,就會釋放裏麵的詛咒,然後被襲擊。


    將筆放下,餘知樂將人皮給卷了起來,用一根紅色的絲線給綁好,然後裝入了一個黃金畫筒裏麵。


    做完這一切,餘知樂鬆了一口氣,他揉了揉何銀兒的長發,“可以了,算是安枕無憂,你以後受到承受不了的襲擊也不用擔心,這隻鬼和裏麵的文字會替你收納襲擊,隻要定期讓東西打開釋放裏麵的詛咒,你就基本上不會死。”


    何銀兒將頭靠在餘知樂的胸口,“嗯,知道了。”


    “今天不開業沒問題?”餘知樂明知故問道。


    “不知道誰說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何銀兒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


    “也是。”


    餘知樂一把抱起何銀兒走向了床,“不知道誰說不會被我騙上床的,現在都願意給我生娃了。”


    “誰說的?我怎麽不記得的?”何銀兒埋著頭,不敢抬頭。


    “我也不知道誰說的,反正有人說過。”餘知樂將何銀兒放在床上,頓時房間內的燈光熄滅了。


    何銀兒眼眸眨了眨,看著撐在自己上麵的男人,“我反悔了還不行嗎?”


    “行,當然行,你說什麽都行。”


    黑暗隱藏了一切,也隱藏了房間內的兩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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